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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吴家有女

    第四十一章吴家有女

    ‘好大的口气,江南所有水路横着走,我淮安水师都沒胆子这么说,’朱重九闻听,眉头立刻皱了起來,对女子的言语好生不屑。【】

    正冷笑间,却又听见工局副主事蔡亮的声音传了出來,隐隐带着几分心虚,“大姐,大姐,您,您不要乱说话,这,这是我们淮扬大总管府的苏长史,不是什么老汉,我们淮安军有淮安军的规矩,也不需要去哪里横着走。”

    女子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字字如刀,“姓蔡的,你前天跟我家妹子怎么说的,莫非到了淮安军的地头上,你就想翻脸不认账不成。”

    “大姐,大姐,我不是,我不是,这不是,这不是”蔡亮的声音紧跟着传出來,随即被一阵哄笑声所吞沒。

    很显然,这位蔡主事被人家劫去那晚上,肯定答应了什么床下之盟,如今轮到兑现的时候了,却又开始推三阻四。

    “咳咳。”徐洪三听里边闹得实在不像话,在门口大声咳嗽了几下,然后扯开嗓子高喊:“大总管到。”

    哄笑声嘎然而止,工局主事蔡亮拖着圆滚滚的身子,像个皮球一样跑了出來,带着满脸的羞意,朝朱重九躬身谢罪,“大总管,卑职,卑职无能,给您,给咱们淮扬添麻烦了。”

    “你就是逼死了脱脱的朱屠户。”沒等朱重九回应,一个七尺余高,修身长腰的女子紧追着蔡亮闪了出來,冲着他四下打量,“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么,怎地能让三十万蒙古人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沒有。”

    “放肆。”紧跟着追出來的内卫处主事张松厉声呵斥,周围的各局办公场所,也纷纷探出无数个脑袋來,冲着女子怒目而视。

    “大姐,大姐,您多少放尊敬些。”蔡亮见状,额头上汗珠滚滚,一边用身子挡住高个女子,一边朝朱重九再度长揖,“禀大总管,这位是已故江南水路绿林大当家吴老前辈的长女,卑职,卑职前天不小心在江上迷了路,多亏,多亏她们一家人的看顾,才得以平安脱身。”

    “你挡我做什么。”高个女子却不肯领情,单臂将蔡亮拨拉到一边,然后冲着朱重九拱手,“在下吴静,原本在石臼湖中讨生活,久仰朱总管大名,今天特地上门來拜,多谢大总管,帮我吴家报了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朱重九被吴静的话弄得晕头转向,皱着眉头反问,“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

    “家父乃大宋涪王之后,凭着祖上的威名,被江南水路各家豪杰推为总瓢把子,然而三年前,却被黑心下属王睿所害,小女子无能,屡次行刺那王睿却总未得手,亏得大总管派出水师,将姓王的贼子连同其喽啰都轰成了碎片,小女子才终能以贼人之衣冠,告慰我爹在天之灵。”吴静想都不想,立刻连珠炮般补充。

    她一口一个小女子,言谈举止,却一点儿小女子模样都不带,着实巾帼不让须眉,那蔡亮在旁边听了,少不得又低声解释道:“涪王讳阶,当年乃为与岳飞齐名的大宋砥柱,亏得他们兄弟在,金人才始终无力窥探川陕。”(注1)

    “原來是大英雄吴帅之后,失敬,失敬。”朱重九闻听,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舒缓,拱起手,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向吴静还礼。

    受朱大鹏的灵魂影响,他对儒家那套五德轮回说法向來不怎么感冒,反而对当年捍卫南宋半壁江山不被金兵践踏者,无论其最后成功还是失败,都怀着几分由衷的敬意。

    这种丝毫不带虚假的崇敬,被吴女侠看在眼里,心中顿时觉得甚为畅快,稍稍侧了下身子,再度拱着手说道:“小女子与自家丈夫原本商量着,要带着江南水陆舆图來投奔你,然而一时却找不到人引荐,又怕你嫌弃我们夫妻出身草莽,所以那晚看到这胖子好像是你手下的大官儿模样,就请他过船去商量,谁料这厮目光好毒,居然一眼就看上了我家妹子”

    “大姐,大姐,话不能这么说,真的不能这么说。”工局主事蔡亮闻听,又一个劲地大声喊冤,“是,是婉如妹子看我被吓得可怜,才偷偷过來给了碗水喝,我们之间什么多余的话都沒说,真的一句都沒说。”

    “哈哈哈。”周围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尽管朱重九就在旁边,众人依旧是满脸促狭,“连妹子都叫了,蔡主事,你就从了吧,这事儿,别人求神拜佛都求不着。”

    “不要闹,不要闹,我跟婉如妹子清清白白,尔等莫要污了人家名头,。”工局主事蔡亮额头上汗珠滚滚,红着脸四下作揖。

    众人闻听,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有好事者,干脆学了蔡亮的模样,掐起嗓子说道“婉如meimei,小生姓蔡,家住扬州城状元巷,父母俱在,至今尚未订亲”

    “行了,都给我干活去,咱们这边什么时候闲到如此地步了。”苏先生杵着包金拐杖踱了出來,板着脸大声申斥。

    各局官吏被吓了一跳,顿时缩回窗内,再不肯露头,苏先生看了看朱重九的脸色,将目光转向蔡亮,“还有你,先下去写一份文书,把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谁,说了哪些话,全都报告清楚,如果有半点儿隐瞒,要知道军情、内卫两处里头,绝不都是些光拿钱不干活的。”

    “是,大人。”工局主事蔡亮脸上的汗水顿时停止了滚动,躬下身,小心翼翼地回应。

    “那他答应我妹子的事情呢。”吴静立刻着了急,一把拉住蔡亮的衣袖,向苏先生质问,“总得先让他给个准话。”

    “娘子,娘子,蔡兄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你别闹,让他先去做正事。”有个肤色黝黑,身材粗壮的汉子被近卫们监督着凑上前來,低声向吴静提醒。

    “你别管。”吴静一个白眼,将此人后半截话瞪了回去,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朱重九,“大总管,您说,这事儿姓蔡的该不该先给我们吴家一个交代。”

    “娘子,别胡闹,大总管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些琐碎事情。”黑皮肤汉子虽然有些惧内,做事却比吴静谨慎得多,赶紧又低声提醒,紧跟着,又冲朱重九长揖及地,“草民邹笑逸,见过大总管,内子读书少,不识礼数,得罪之处,还请大总管勿怪。”

    “无妨。”朱重九微微侧开身子,以平辈之礼相还,“贤伉俪远來是客,即便有唐突之处,也事出无心,朱某又何必苛求。”

    他出身极其寒微,又受了另一个时空的许多影响,对等级和繁文缛节方面,根本不是很在乎,白白看了一场闹剧,先前心中的些许不满,也被吴大姐的莽撞行为给冲散了,反而觉得此女爽利可敬,隐隐带着许多另外一个时空的女强人风范。

    “那蔡主事答应的事情”见自家丈夫与朱重九开始文绉绉地说话,吴静不耐烦地插了一句。

    “他的私事,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干涉不得。”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耐心地回应,“即便是本总管,也无权替他做主,不过”

    稍微顿了顿,朱重九带着几分试探说道:“不过还是请吴女侠考虑清楚了,蔡主事违反纪律,擅自搭乘货船在先,又失踪多日,经历存疑在后,按照我淮扬的纪律,恐怕要先受些处分,弄不好,直接削职为民都有可能,令妹嫁给他,今后日子应该不会太舒坦。”

    工局府主事蔡亮还沒走远,闻听此言,脸色顿时苍白如雪,脚步也开始变得踉跄,那吴静听了,却又是哈哈一笑,“我家妹子看上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当什么官儿,况且以他的本事,从头爬起來会很难么,,除非大总管你下令压着他,可大总管你又怎么会下这种无聊的命令,。”

    “那倒也对。”朱重九微微点头,“尽管让你家妹子跟他去商量,朱某这里决不会管他的私事,然而你,劫我淮安官员,夺我淮扬货物,伤我淮扬商号的伙计,总得给朱某一个交代吧。”

    说着话,他的声音一点点便硬,眼神也一点点开始变冷,如两把尖刀一般,径直戳向了邹、吴二人的心底。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吴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跳起來大声抗议,“我们千里迢迢前來投奔于你,都说过要献上整个江南的水陆舆图了,你怎么还揪住一点小错不放。”

    “大总管恕罪。”邹笑逸则再度躬身,非常冷静地回应,“我们夫妻的行为,的确有些莽撞,但所幸的是,从始至终都沒伤到人命,货船连同货物,也主动给大总管送回來了,还请大总管看在我们夫妻一片仰慕之心上,多少宽宥一些,如蒙不弃,我夫妻定然每战争先,以赎当日之罪。”

    这番话,可比吴女侠的叫喊有条理太多,朱重九闻听,知道此人才是整个水贼队伍的真正主心骨儿,便摆摆手,笑着回应道,“既然沒伤人命,如果那些伙计也放弃追究的话,朱某当然不会对你们夫妻过于苛责,然货船出事地段,却是在和州附近,朱某好生奇怪,那和州军的水师怎么会瞎了眼睛,准许贤伉俪的船队在他们眼皮底下晃來晃去,邹先生大才,可否为朱某解心头之祸。”

    注1:吴阶,南宋抗金名将,于同时期的岳飞齐名,字晋卿,多次利用地形之便击溃來犯金兵,为南宋保住了川陕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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