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对得起谁

    “景王？”突然身后有人说话。

    两人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到霍白川站在身后，孙云瞪大眼睛，指着霍白川，“你果真没死。”

    霍白川干笑两声，手里的干草甩来甩去，不羁的道：“这么希望我死，我死了谁来救你们。”

    闻言，赵淑表着一副讨好的模样对霍白川道：“霍叔叔，此局如何解？”

    霍白川摸摸鼻子，一副你求本大爷呀的大爷模样，抬头望望天，可惜蓝天白云被琉璃瓦遮住了，他看不到。

    赵淑想，谱如此大，定是有把握解决了郝书眉，不过还要自己求，也太过分了。

    她二话不说，上前两步，从霍白川手里将干草抢过来，“你若不告诉我如何解此局，我就大喊你在这里。”

    “你你你……你呀你，果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他无奈的哀嚎，同时看向孙云，很显然他要利用孙云做些甚么。

    孙云从他眼中看到了深如海的算计，本能的后退几步，然后躲在赵淑身后，“我与你无冤无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告诉你，我孙云也不是吃素的，你最好不要乱来。”

    赵淑狐疑，看看孙云，又看看霍白川，然后很不仗义的将孙云推了出去，“霍叔叔，霍公子，有何高见，还请明说。”

    霍白川很享受大爷般的待遇，但还是要拿乔一下，他背着手，点点头，“我有何好处呀？”

    上次答应他的好处都还没给，赵淑抬头望头上的雕梁画柱，然后想啊，霍公子还缺什么，似乎除了缺个夫人，其他的都不缺了。

    可是她也给不了啊。

    想了又想，然后干巴巴的说：“要不，扳倒了赵弼，他的家产咱们平分如何？”

    “成交。”如此平凡的好处，霍白川很爽快的答应了，看得出，他只不过是逗一逗赵淑而已。

    旁边的孙云不干了，她怒道：“我呢？我能得到什么？”

    霍白川撩了她一眼，然后道：“你得到的可就多了。”

    孙云不明所以，很怀疑的打量他，“我怎么不信？”

    赵淑正想说两句，便见霍白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人立刻静下来，专心的听大殿内的对话。

    方才她们似乎错过了什么，此时只听太后道：“来人，送贵妃回宫。”

    然而太后话音落下，便有一大臣站出来，扬声道：“太后，此事关乎皇室颜面，还请太后秉公查出事实真相，严惩惑乱皇室血脉之人，还皇室一个清明，请贵妃说出jian夫名讳，以正皇族血脉！”

    话音落下，霍白川便道：“关恒连话都不会说了，堂堂御史台主官，真是丢尽大庸颜面。”

    赵淑没有接话，心中也觉得关恒此话说得不漂亮，用词不恰当，措辞苍白无力。

    不过霍白川竟能记得关恒的声音，赵淑有些惊讶，她方才都没发现说话之人是关恒。

    “既是皇室之事，便是哀家之家事，家事何故要在朝堂上议？”太后明显不赞同，言语之间，比之之前更冷了几分。

    而赵弼更是怒视关恒，此事他也不想继续在朝廷上议论，而关恒是他的人吧，却不跟他一条心！

    赵弼忘了，关恒之所以不与他一条心，实在是因为关玉荣坏了名声，如今又被送去尼姑庵做姑子，试问他如何还能对赵弼忠心耿耿？

    虽然关玉荣之事，与赵弼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总能查到一些关联，再则关恒是站在懿德一边的，从上次在江南之事便看出。

    懿德又不是真心相助赵弼，此时此刻，自然反水。

    电光火石之间，赵淑想到，懿德已利用完赵弼，她要放弃赵弼了。

    而景王，也要放弃赵弼了，他成功当上太子，若明德帝驾崩，他就是皇帝，不但已经不是助力，反而成了阻力。

    换而言之，谁是太子，谁就是靶子，所以除非赵弼立刻登基，否则想等明德帝驾崩后顺利登基，是绝对不可能的。

    懿德利用赵弼是恶心明德帝，是希望他们父子相残，兄弟相残，而景王利用赵弼，则是为了削弱明德帝的综合力量。

    所以，赵弼何时当上太子，何时便失去利用价值。

    赵弼此人极其聪慧，他听到关恒站出来发表意见后便想到自己被放弃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站出来先下手为强。

    “皇祖母，孙儿以为次女妖言惑众不可轻信，试问一位无道德，无底线，厚颜无耻之人，她的话可信吗？大家都是读圣贤书之人，奉劝各位一句，莫要被妖女惑了心！”

    确实，坏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好人的话就算是假的，也会有好多人信。

    郝书眉自爆与他人有染，她的人品已有裂痕，她的话自然不可信。

    太后恩了一声，而后便没了下文，满朝文武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赵淑有种太后此时并不是很在乎皇家声誉的感觉。

    确实，太后的想法短短片刻之间，便变换了多次，确实不是很在意皇家声誉，她在想，或许借助此事，可以解决掉两个人。

    一是明德帝，而是赵弼。

    声誉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其实也是一文不值的。

    太后恩了一声过后，杨仲立刻站出来，抱着玉笏道：“臣附议关大人，事关皇家声誉，理当查个水落石出，还皇室清明。”

    很多事，遮遮掩掩，会越来越糟，只有坦坦荡荡的拿出来，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会遏制住洪水流言。

    “杨大人，正因事关皇室声誉，才不已宣之大殿之上，金銮殿上，是商议国策之地，非是市井街旁！如此丑事，怎可登大雅之堂？”赵弼出言反对。

    “四皇子此言差矣，皇室之事，便是天下之事，当以国事议。”此时出言相帮的却是晋王。

    他发声，赵淑愣了一下，晋王一向将自己撇得很干净，此次却插话了，难道他与赵弼有私仇？

    赵弼气极，扫一眼满朝文武，他发现往日里在他跟前溜须拍马之人，无一人出言相帮，反而都站在关恒和杨仲一边。

    连晋王也落井下石，尤其是晋王此话，实在是不应该。

    赵淑也觉得晋王不应该说这句话，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就算是想要落井下石，也应该用其他措辞。

    “王爷言之有理，还请太后下旨彻查，请贵妃言明来龙去脉。”关恒道。

    他话毕，满朝文武都跪伏在地，高呼太后下旨彻查。

    “赵弼太子之位还没坐热，就要下去了，真是可怜。”孙云道。

    赵淑想起无叶大师的话，摇摇，“你错了，他不会被废。”

    大臣们连连高呼，太后在珠帘之后，权衡了一番，道：“郝妃，事情原委，你细细道来，莫要诬蔑好人，亦莫要姑且贼子。”

    威胁之意，表得光明正大。

    郝书眉之所以一直没将赵弼的名字说出来，无非是想等朝臣们的反应，如今看来她猜对了，赵弼成太子之日，便是被放弃之时。

    一个弃子，拿什么和她斗！

    不过，她瞄了一眼永王，心中冷哼，赵淑，本宫说过，你不杀本宫，本宫就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淑敏锐的感觉到，大殿之内的郝书眉，恨自己恨得厉害，当初留郝书眉一命，就是为了利用她，可惜自己太自大，此时反倒被人将了军。

    正当郝书眉酝酿好了情绪，马上便要哭诉一番之时，霍白川推了孙云一把，并道：“快去救永王。”

    侧门是虚掩着的，霍白川力气又大，他一推，孙云便被推进了大殿之内，立刻满朝文武哗然。

    许多人都认得孙云，就算她换了装束，亦是认得出来，毕竟孙家的掌家人，虽是女流之辈，亦是要防着的，哪一家没张她的画像？

    “大胆孙云，你可知此处是何地！”关恒立刻站出来指责孙云，并拱手对太后道：“太后，此女胆大妄为，还请太后责罚！”

    既是懿德的人，他怎会放过打压赵淑一党的机会？只是此时他却又犯蠢了。

    太后不是一般妇人，电光火石之间，她便想到孙云此时冲出来是何意，只是她乃是皱了皱眉。

    不过，还是儿子的声誉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说，太后的思想千变万化，灵活得令人发指。

    还未等她发话，非赵弼、懿德一党的官员立刻站出来扬声道：“太后，臣恳请太后息怒，孙姑娘乃孙家掌家人，不可以普通女子论之，古时有女丞相，孙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以臣看，孙姑娘入朝担一官半职也是可以的。”

    赵淑闻言白了霍白川一眼，并轻声道：“牛皮吹破了要。”

    霍白川掏掏耳朵，然后挑挑眉毛，“又不是你的，破了就破了，再说了，吹这么大的牛皮，还不是为了救你父亲，真是不识好人心，对了，待会她若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你切莫生气。”

    赵淑懒得和他理论，活了几辈子，若想不出孙云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才是傻子呢。

    无非就是转移朝臣的注意力，将永王摘出来，同时让赵弼万劫不复。

    而方法嘛，还有什么比孝期与人私定终身，对象还是好友父亲更让人哗然的？此事若不能暂时压住郝书眉之事，那礼教也便是废了。

    更何况，其实她并不排斥自己父亲娶孙云，孙云能干漂亮，出身还好，上哪儿去找如此优秀的继室去？一个好的妻子，起码能影响三代人，在她看来，没有人比孙云更好了。

    至于什么好朋友与父亲之类的，虽然三观有些不正，但利大于弊，不能因为某些主观因素，就不考虑可获的最大利。

    永王已经不年轻了，为人又有些傻，若再不娶个厉害的王妃，将来她终究是要嫁人的，谁来管他？林东学？别开玩笑了，林东学在林家长大，对林家感情又深，且林家是商贾之家，商人重利，谁知道会不会欺负永王？

    再说了，孙云喜欢永王啊，自己什么都有，不会坑永王的，娶她最放心了。

    其实，找那么多理由，赵淑只是说服自己，接受闺蜜要变后娘的事实，哎，自大没有好下场，她这回终于吃到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了。

    三辈子的岁月，白活了！

    赵弼是个聪明人，他立刻符合，厉声指责孙云，而其他朝臣也纷纷站出来表达自己的高见，不知他们的智商去何处去了。

    孙云被突然推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懵，她回头看一眼已经关上的侧门，心中百感交集，她如论如何也没想到霍白川会算计她！

    还是如此突然的方式，她根本没准备好，连该说什么话都没谱，默默的走到大殿中央跪下，然后请罪。

    只是大臣们的声音太嘈杂，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指责声中。

    直到张楚大声道：“安静！”，他们才渐渐停下来。

    郝书眉亦是聪明人，她知道孙云来做什么，不过她不怕，就算灭郝家满门，他也要将仇人拉入地狱。

    大臣们安静下来后，她正想说话，却被孙云抢先了，她扬声道：“臣女有事要奏，还请太后成全！”

    她的声音极其响亮，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位大臣的耳朵。

    谢运等人辞官后，朝堂上看似大部分都是赵弼的人，但赵弼此时已是弃子，绝无可能再有优势，而孙家淡出朝堂，一副避世不出的模样，虽是女人当家，但却渐渐的保住了家族的地位，且发展得越发好，故此许多大臣都想与孙家交好。

    此时她说话，许多大臣都很给面子的没有插话，默认了孙云有与他们站在同一高度的事实。

    太后斟酌片刻，淡淡的道：“何事，说来。”

    孙云不知该如何启齿，几次话到嘴边都吞了回去，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将话说出口。

    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她的名声便完了，孙家又会再次动荡，并且不好的名声将会跟随她一辈子。

    加之，她如何对得起赵淑？如何对得起这份君子之交，又如何去超越已逝的江影？

    将来的日子要如何过，她的儿女们将如何面对她这样的母亲？永王会接受吗？

    可，若不说，又对不起自己的心。

    名声、未来，和感情，哪一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