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诱惑
鲍承先一路上都享受着异样的目光,谁都知道大义灭亲四个字,可是真正能下的去手的,要么是极品人渣,要么是极品圣人。可是鲍承先哪个都不是,他是被“大义灭亲”的。 当兵马打破徐家堡的寨门的时候,张恪身边的大个子杜擎就找到了他。 两条路,杀了徐家人请功受赏,和徐家人一起陪葬! 鲍承先彻底懵了,让他攻城已经够残酷了,还让他杀人,简直要人的命。 “不,我绝不!”鲍承先坚定的摇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杜擎丝毫没有在乎,对他来说,鲍承先答不答应都是一回事。果然刚过了一刻钟,一队骑兵飞驰而来,领头的人提着的狰狞可怖的人头,就是他岳父的。 鲍承先痛叫一声,几乎掉到马下。 “鲍大人,我们都帮你动手了,难道还想推脱吗!” 杜擎的声音仿佛炸雷,在耳畔炸响,鲍承先虽然不明白张恪打得什么算盘,但是他知道,自己彻底沦为牵线木偶,敢不听指挥,就只有死路一条! 鲍承先默默提着岳父的人头,承受着异样的目光,前来面见张恪。 他得到了张恪热情的接待,很快他就得到了新的任务,继续去剿︽≯,.灭其他的闹事的豪强。而且张恪还开出了很大方的价码。 三七开! 你不是想要田地吗,那就动手吧,杀,杀,杀! 全都杀光了,那就是你的! 什么,有犹豫吗? 你连岳父都杀了,还装什么! 岳父不是我杀的! 争辩有什么用。所有人都相信是你杀的,那就是你!! …… 不管鲍承先愿不愿意承认,他都被闭上了绝路,只有一条道跑到黑。 果然他就成了张恪对付叛乱的马前卒,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毕竟他是领兵大将,真要是铁了心,寻常的民壮怎么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张恪撑腰。 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广宁等地的叛乱全数被解决。十几家士绅地主,五百多口人,都丢了脑袋。 血淋淋的人头被以犯上作乱的名义,送到了辽东各地展览参观,可是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对抗张恪的下场,一时间噤如寒蝉。 谁都没有想到张恪竟然会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义州兵根本不用动手,广宁周围的叛变风潮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广宁。义州,锦州,全都在张恪的掌控之中,唯有宁远。山海关等地还有闹事的。 张恪大大方方把祖宽之和吴襄等人叫了过来,时隔半个月,他们的气势比起以往弱了太多。祖宽之好像老了十几岁,脸上皱纹堆积。弯腰驼背,卑微的如同奴婢。 这些天他们每天都能看到战报,一个个地主被干掉。正所谓兔死狗烹,物伤其类!有人想去掀起更大规模的反抗,可是谁也不敢直面义州兵。他们想等待朝廷的态度,可是京城就好像把辽东给忘了,任凭张恪折腾。 终于,这帮家伙绝望了,既然打不过,也告不倒,那就只能妥协,投降,祈求卑微的苟延残喘。 “张少保,您难道一心要杀了我们不成,若是如此,恳请大人赏赐一把刀,杀了老夫,也省得在世上受罪!” 祖宽之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其他人也都跟着,吴襄看着其他人都跪下了,他就显得格外突兀。心不甘情不愿,忍着满腔的怒火,也跪了下来。 张恪故作惊讶地问道:“祖老先生,你们何必如此?本官这些日子可没有为难大家伙,好吃好喝,难道有什么招待不周吗?” “没有,大人招待的太好了,我更铭记肺腑!”祖宽之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小老儿斗胆请问,您还要杀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张恪翘着二郎腿,笑道:“可不是本官要杀人,而是这些人叛变朝廷,自己找死!更何况,鲍承先鲍将军刚刚送来了公文,各位想不想看看!” 这帮人战战兢兢接了过来,一看之下,当场有两三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原来鲍承先请示张恪,要去宁远等地平叛,势必诛杀一起敢对抗朝廷的。在鲍承先的后面,还有二十几个军官署名了。 透过薄薄的一张纸,他们分明看到了一群磨刀霍霍,贪得无厌的小人! 鲍承先每灭一处叛乱,就能得到三成田地,浮财大半也是他的。干了几票下来,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没了岳父和媳妇能如何,大不了再娶一个,多少漂亮姑娘全都任他挑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其余退到辽东的将门子弟也红了眼睛,凭什么就鲍承先一个人发财,他们怎么能错过。 而在这些人背后,也站着一批士绅大户,似乎投靠了张恪,就能保住原本的待遇,还能抢掠作乱地主的钱财。 死道友不死贫道,富贵险中求,大不了就拼了吧! 在张恪的有意cao纵之下,局势终于演变成了士绅的内斗,张恪几乎没有了压力。 “鲍将军平叛有功,我已经上奏朝廷,封他做宁远总兵。”张恪促狭一笑,“专门负责宁远剿匪事宜,大家以为如何?” 不要啊! 这些天下来,鲍承先从最初的排斥,到接受,再到后来的疯狂,既是被逼的,也是被丰厚战果吸引的,这样的人到了宁远,他能干什么可想而知。 就算没有叛乱,也会想方设法,制造叛乱,好大开杀戒,大发财源! 宁远是祖家的根基,万万不容有失,祖宽之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人,万万不能让鲍承先去宁远啊,他已经丧心病狂,不可救药了啊!” 张恪笑道:“好,祖老先生,我可以不让鲍承先去,可是平叛总要有人手吧,您愿意吗?诸位愿意吗?” 还是逼着自相残杀的那一套,老夫要是答应了,保证就成了鲍承先第二。堂堂祖家,几代将门,又岂会轻易上当! 祖宽之毫不犹豫拒绝,可是他偷眼看了看身边的人,顿时就傻眼了。不少小子的眼睛都红了,像是一群饿狼。名声值几个钱,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才是真的! 凭什么祖家占了那么多好处,要是他们和叛乱扯上关系,岂不是祖家的财富有三成都是我的了! 自私是人的天性,在实际利益面前,原本的联盟不可避免地四分五裂起来。大家瞬间都变得警惕起来,生怕旁边的人会捷足先得,获得张恪的青睐。可是让他们张嘴,他们又担心落下恶名,被戳脊梁骨。
前所未有的尴尬,进退维谷,折磨得大家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张恪看着这帮人,心中不免得意。能把世家大族逼到这个程度,绝对足以自豪了。张恪当然有心斩草除根,把他们全都干掉,辽东就剩下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现实毕竟不能任凭他为所欲为,昨天锦衣卫送来了消息,难产的辽东经略终于有了人选,那就是兵部左侍郎王在晋! 张恪连夜研究了此人的履历,发现王在晋绝不简单,他是万历二十年进士,当过中书舍人,各部监司全都干过,出任过江西布政使,山东巡抚,还总督过河道漕运。 明朝的部堂高官多数都出自翰林词臣,一辈子都在京城混资料,巴结上峰。这样培养出来的人物多半都不食人间烟火,不足为虑。 可是王在晋有丰富地方经验,当过布政使巡抚,行政能力,眼光见识,绝对远超普通官僚。 想起前世著名的公案,孙承宗和王在晋辩驳,到底是谁把谁问得哑口无言!凭着直觉,倒霉的多半是从象牙塔走出来的孙老师! 有这么个能人跑到辽东,等于头上多了一道紧箍咒,张恪也不敢折腾太过分。 他本来想着驱使鲍承先等人多杀一些大户,等到民怨沸腾的时候,再把鲍承先等人干掉,平息民怨。如此一来,无主的田地都成了张恪的,他就可以划分屯垦,充实力量。 在张恪的眼里,鲍承先等人就是马桶,装满了就扔到,一点不用怜惜。可是王在晋要来了,不能不收敛一二,而且要尽快让辽东恢复安宁。 …… 张恪默默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契约,放在眼前,忍不住叹道:便宜你们了! “祖老先生,本官也不强人所难了,唯独有一点,田地你们要让出来,佃农要让他们自由流动。” 这话一出口,大家脸上都跟吃了苦瓜一样,别提多难看了。 “诸位,等我把话说完了,我也不白要你们的田,本官出钱购买!” 张恪说着举起一张契约,笑道:“本官虽然没有银子,可是手上颇有一些盐引,天下之利,半数在盐。一亩田一年到头,不过是几斗租子,把土地当成命根子,实际上能捞到多少钱?你们谁都经营不少商铺产业,光靠地里刨食,谁也发不了大财!” 被张恪说穿了秘密,在场的众人也不敢反驳,目光全都落在盐引上面。谁不知道食盐的利益,若是真能插手其中,就算把田卖了,似乎也可以考虑,不知不觉间,态度就松动了。 看着他们伸长了脖子,垂涎三尺的德行,张恪轻笑道:“我这不光有盐引,还有纺织作坊的股本,就是织呢绒的,究竟有多赚钱,你们心里清楚!两样,你们自己选吧!” “啊!”虽有人的嘴巴都张大,再也闭不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