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秘
原野上，细雨依旧飘摇，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一般。远远看去，这一座在雨中的襄日城也随之斑驳了几分，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风雨之中，襄日城城墙外头，四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就和这些被细雨淋湿的城墙野草一般，已经是一份死物了。 听着那些已经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直到确认那其余五个城主当真走了之后，江白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下来。推开已经僵硬、用作掩护的鹤城主尸身，摇晃了下，倒在地上。 其实他想做的并不是躺下，而是起身逃命，但已经透支的身体还有灵力却让他此刻再没有半点力气，疲倦和困顿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在他脑中涌动，只觉得连动动手指都极为困难。 下一刻，自己可能就会闭目睡去。江白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去，睡着了，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烫发痛，唯一的好处便是能让他稍微清醒一点。但作用也是不大，而且，逐渐的，他身上对于痛的感觉也快要麻木了。 现在还不是躺下的时候，要赶快逃！ 此处距离襄日城的城墙不足只有百丈而已，算是极为接近，只要城墙上随便站着一个妖族，就能看见现在奄奄一息的自己。而也只要随便来一个妖族，就能将现在的自己置于死地。 不过，不知道是城中暴雨积水实在是太过厉害的缘故，还是白日行临行前特地嘱咐过什么，城外百丈距离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也始终不见有妖兵出来查看或者是收尸，似乎浑然不知般。 虽然这对江白来说是件好事，但此地却还是凶险至极。那离开的五个妖城城主不知道现在抓到雕九四几人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赶回来。若是让他们发现，鹤城主不但没能杀了自己，反倒还丢了性命后，自己的下场一定极惨。 这般想着，江白挣扎着便要起身离开。只是在泥泞积水中不断挣扎的他，不禁没能坐起，反倒是把自己弄得满身血污，显得更为狼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在泥潭中翻滚的猪，颇为可笑。 ……想到猪，江白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若是小黑和那头灰猪在这里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弄得这般狼狈，最起码离开的机会还是有的。只不过，到这襄日城之前，小黑便随着那头灰猪离开，也不知道是跑去了哪一座山上。凭借着一手能够闻出天材地宝的能力，这灰猪愈发的受到小黑重视，两兽总是结伴去各处搜刮东西，拦也拦不住。 意识已经愈发的模糊，江白脑中逻辑慢慢开始混乱，现在已经是连正常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一股寒风，从原野之外吹来。而天空中的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掺杂了一些碎冰在内，敲在江白脸上，让他略微的清醒了些，呓语了几声，便再没了动静。 污水点点晕成圈子，荡漾开去。朦胧之间，江白察觉到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影跑来。艰难的扭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楚是敌是友。最后咧了咧嘴，苦笑了下。他眼前便是一黑，再也看不见了。 ………… 天荒和天断两座山脉，在妖界中是出了名的庞大。上面似乎可以坐落无数座妖城，居住无数个妖族。从来没有消息称，这两座山脉上居住的妖族太多，妖城太多，也从来没有消息称，这两座山脉上迄今为止已经有多少个妖族。甚至于，千万年过去，都没有妖族完全探寻完这两座山脉所有的地界。 天荒和天断两座山脉的庞大，从此，便可窥见一斑。 而妖界，便是承载着两座山脉所在的地方，而且，妖界中除了这两座山脉外，还有诸如妖禁之地这类上古留下的禁地、未知所在。由此，又可以看出，妖界又是多么阔大无边？ 依据江白在这里呆的三年时间，以他对妖界的了解，他甚至于觉得，妖界和人界……其实是平分了这神州大地的。 而分割这两界的界限，便是在莽牛寨外的那片荒漠中，那块界碑。 界碑一面，是妖界，另一面，是人界。 相互连结，相互为界，是为结界。 人界和妖界之间，便是由这结界分割而开的，千万年来，两族自从划界起，便相安无事，各自为一方世界的繁衍生息。虽然极少数的有一些摩擦，但总的来说，还是和平的。 只是，这一日，妖界界碑所在的这片荒漠上，却是来了一群身份莫名的妖族，还有一些妖兽拉着的巨大车辆，用不透光的黑布遮掩了车上东西，看不清究竟藏的是什么。 这一群妖族浩浩荡荡的涌来此地，径自在界碑处停下，看模样足足有上千之多！而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忙碌，或者是触摸结界，或者是丈量土地，又或者是忙着在荒漠中埋着某些东西，不一而论。 炎炎烈日下，这一群妖族还有巨大的马车，就像是一群在大地上忙碌的蝼蚁般，聚聚分分的。一种神秘的意味，也随之悄然散开。 ………… 关月城作为天荒大部中段的一座中等城池，并不算大，却胜在僻静。除了城内自有的几万妖族之外，很少有其他妖族会出现在此地，也算是天荒大部下，奇怪的一个闭门自居的妖城了。 关月城西，一间僻静的小小院落中。 一处房门轻开，曼妙的一个女子身影轻轻走出，面笼轻纱，却怎么也掩不去那一抹疲惫之色。她反手合上房门，正准备离去，却被院中等候已久的三人围了上来。 “冷珏妖使，江大哥他……没事吧？”阿香最先开口，担忧之色不加掩饰的朝屋内看去。 “……”冷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就要转身离去。 “妖使请留步！”雕九四见状，连忙走上前道：“阿香她是因为担忧，情急之下才失礼相对……”说完，雕九四深深鞠了一躬，再次拱手道：“此次在襄日城外，全蒙妖使相救，我们几个才逃得一线生机，大恩大德，必不敢忘，还请妖使受我们一拜！” 说完，雕九四带着阿香两人恭敬行了一礼。冷珏见状，果真是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不躲也不避，就这般站着受了几人一礼。 “……敢问妖使，江白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一切礼数周全后，雕九四这才忐忑的问道。 冷珏的面色果真要比之前柔和了几分，虽然还是那般冷冽，但也多多少少有了几分人情味。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己。”冷珏yingying说了一句，脸上疲惫之意更浓了几分。雕九四见状，连忙让开一条路，送冷珏到一间闲置的客房休息。 等回来时，江白房门已经变成虚掩模样，看来是阿香等不及，已经带着狗三跑进去查看情况了。 微微摇了摇头，雕九四也随之走进这间小屋。缕缕檀香从房屋正中的香炉内飘出，床榻边上，此刻已经被两人两兽挤得满满当当。 “怎么样？”雕九四走快几步，问道。 “……”阿香也说不上来，只是悲伤的摇了摇头，一脸泫然若泣。 “嗯？！”雕九四大惊，伸手探了探江白鼻息，才发现是自己虚惊一场。江白的呼吸尚存，尽管微弱到了极点，却还不至于那么快死。 “吱吱……哼哼……” 床上，一猴一猪两只小兽正哼哼唧唧的叫着，缩在床角，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似乎是觉得江白变成这副模样，和它们因为贪吃离开乱跑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吱吱吱吱！”突然间，小黑叫的却是大声了几分，指着灰猪嚷嚷起来，一边还手舞足蹈的比划，似乎是在，说如果不是它带自己去找吃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哼哼……”灰猪委屈极了，这错分明是两只兽的事情，小黑却硬要它一头猪来背这个黑锅。不过，委屈归委屈，它却也不敢和小黑争辩什么，只得无奈的耸拉下脑袋，认命一般。 “雕大哥，你想想办法罢！”阿香拉了拉雕九四的衣袖，急切道。 “我对医术一窍不通，能有什么办法？”雕九四苦笑一声，摊手道。 “雕大哥，你见识这么广博，一定知道有什么药能够救人性命罢？”阿香仍不肯放弃，追问道。 “救人性命，起死回生的药古籍上记着有许多，不过那无一不是在大凶大险之地，或者是在上古时候就已经灭绝了，又怎么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的东西？”雕九四一阵摇头，道：“就算是有，凭借我们几个的本事，也是找不到的。” “那就这般眼睁睁看着江大哥死么？”阿香眼中落下几滴泪来，道。 “冷珏妖使之前刚刚从江白这里出来，无论是修为还是医术，她都超过我们太多。既然她之前已经出手了，那么江白应该有些机会能活下来……” 雕九四说着，又感受到江白那逐渐微弱的呼吸后，滞了滞，补充道： “若是连冷珏妖使出手都无力回天的话，那就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