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初日
有风从窗子口灌进，江白迷糊间睁眼，窗外投进的光线让他猛然惊起，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从床上忽的坐起，江白似乎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胡乱套上一双鞋子，也没有发现小黑仍自在窗台上安睡，快步跑了出去，口中还不断念叨道： “钟声……钟声……” 玉符往门上一挥，石门应声而开，两扇偌大的门叶朝内一缩，眼前投来一阵刺目的阳光，江白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伸手遮挡。 “你这么早就醒了。”双目间一阵刺痛，有些发酸，江白使劲眨眼，想要祛除眼眶内的异样。黑暗间，却是听见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 几息之后，江白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明晃晃的朝阳下，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竹林边上，对着他温声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钟声敲了没有？”江白急急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朝阳刚升不久，想来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就敲钟集合的。”顾音如接了片落下的竹叶在手，道。 晨风微动，吹的她一袭青色衣裙飘舞，江白这才发现，顾音如也换上了和自己一般的神意宗弟子服饰。自己昨晚把这衣裳穿着睡，已经压得皱巴巴的，而且女装和男装显然有些区别，不过身后那大大的飞羽标志，却是如出一辙。 青色的竹林之下，一袭青衣女子款款而立，怎么看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加上顾音如天生姿色，当真可让人惊叹，一大早起床就看见这么美好的场景，江白残留的睡意都淡了几分。 “早……早啊。”江白呆了片刻，这才想起来打招呼，讪讪道。 “早。”顾音如对着他嫣然一笑，两人虽然隔着一个几丈宽阔的坪地，却显得有些熟稔。 “这里的风景很漂亮。”顾音如回头看着绵长竹林，阵阵清风铺面，竹香渗鼻，情不自禁道。 大小不一的粗细竹子颗颗挺拔而立，似乎在这小石山上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竹叶，还有几颗竹笋破土而出，露出一个嫩尖。只要有风吹拂，这千百株竹子枝叶便阵阵摇晃，沙沙作响，如同浪涛拍岸的声音般。 “昨天来的时候太晚了，没有细看，今早起来感觉……还真是不错。”江白凝神看了一会儿，点头道。 “轰隆”一声，戊一号的洞门忽的开了，一个长相老成的少年走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身青色弟子服饰似乎穿的过久，已经变得有些发脏，惺忪睡眼，蓦地是看见面前还有两人，有些发怔。 “早。”还是江白先笑着打了个招呼，昨晚上他们来的时候，这戊一洞府就已经有人住了，只是没有看见究竟是谁。 “你们是这一届新来的弟子？”老成少年揉了揉眼，问道。 “你不是？”不知这人为何有此一问，江白却听出有些不对劲来。 “啧啧，又是过去了五年。”老成少年摆了摆手，没有回话，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忽的是回头，看向江白两人，问道：“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 “呃……不用了，我们还在等召集钟声。”江白微微错愕，和顾音如对视一眼，摇头道。 老成少年不置可否，自顾自的晃着脑袋下山，口中似乎还哼着什么歌，只是声音不大，而且隔得远了，听不清楚。 江白和顾音如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刚才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人看上去决计不止自己等人的年龄，少说也有十七八岁，而且唇边还长了一圈胡渣，一身衣服也像是穿了不知道多久。像是还对这小石山颇为了解……总之，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朝阳升的高了些，日光渐渐变暖，怪人身影在山道间慢慢远去，渐不可见。第四第五道石门，却是在这时候开了。 胡非为还有沈若婵从洞府内走出，看起来精神颇好，想来应该是昨晚上睡得不错。 “早啊江兄弟！”胡非为嬉笑着走前，拍了拍江白肩膀，道。 沈若婵本也一副欢喜神色，但看见顾音如后，却是立马阴沉下来。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江白摇摇头，不懂此间干系。 “敲钟了么？”沈若婵腿伤还没有好，拄着自己那根木棍，坐到坪间的石凳上，对着江白问道。 “从我醒来到现在，还没有。”江白道。 场间一时静默，四个穿着神意宗入门弟子服饰的少年哑然站立，看着各处，似乎各想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出神间连时光流逝都不易察觉。一道流光从天边横过，随后，小石山颠，一阵洪亮悠长的钟声，不期而至。 ………… 山道间人影多了起来，所有在小石山上听见这一钟声的少年，纷纷走出洞府，朝着山下石坪赶去。 放眼看去，都是一袭绿色衣裳的弟子，有如一道绿色的洪流。江白四人挤在人群之间，朝山下移动，他们三人还好，顾音如却时常吸引着一些男弟子眼神，无论在什么地方，她总是格外出众。 “音如……哦，顾师妹，早上好。”王景不知何时又笑嘻嘻的凑到近前，换上神意宗弟子服饰之后，倒也真有几分世家弟子的贵气，只见他身后还跟着弟弟王安和胡胖子对头吕良生，想来这三人形影不离模样，应当是住在一起的。 王安看见自己哥哥跑到顾音如身前搭讪，这阵子都是这副模样，有心想要劝劝他，话到喉口却又说不出来，依照王景的性子，是怎么也听不进自己的劝，贸然开口，很可能又招来他的冷嘲热讽，叹了口气后，还是作罢，同吕良生一起走过。 王景似乎是看不见周围人的目光，似乎又是被顾音如给深深迷住了，一逢看见，必然是主动来前。 “早上好。”顾音如礼貌性的和他笑笑，脚步不停，朝着山下走去。 王景很自然的和顾音如并肩而立，一路谈笑着往山下走，全然不顾前面三人。 沈若婵冷哼一声，没有说些什么，扶着拐杖禹禹而行。胡胖子心思却不在身后，而是看着和王安一起离开的吕良生，目中光芒转动，不时嘿嘿笑上两声，似乎又有什么计较。 只有江白一人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如芒在背，听着身后的每一句笑声，都像是一株草刺般。或许是因为和王景之间的仇怨？或许又是因为顾音如就这样毫不嫌弃的和王景谈笑？他心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缘故。 路程不长，很快便到了昨夜那个石坪。一艘白玉飞舟似乎早早的就停在此处。张致一干人站在船头，居高而立。下方还有一些先到的新弟子，人头攒动，等着这些师兄师姐的吩咐。 江白抬头看向船头，却是没有看见唐可岚身影，略略有些失望。 等到人都到齐，张致轻轻颔首，衣袖挥下，所有人手间都出现了一个小瓶和两本书籍。 “瓶中装的，唤作‘辟谷丹’，服用一枚辟谷丹之后，可以十天不吃东西。瓶中装着三颗，以后每个月，大家都可以到大石山上的‘养元殿’领取辟谷丹。” 张致站在船头，接着说道：“而你们手中的两本书，一本叫做《入门札记》，写着一些你们这些新弟子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一些你们心中可能有的疑问，在上面也可以找到。” “而另一本书，则是《清心诀》。这是你们入门之后的心法口诀，若是谁能在五年间，把这门清心术练至巅峰，就能从练气境窥破凝元境的门槛，也就能真正上我神意宗的内门。” 众人窃窃私语，听着张致介绍这神意宗的入门弟子事宜，心中都有些澎湃，这样，自己就开始了修行之路么？ “小石山是你们这些弟子居住的山峰，而大石山，则是你们这五年来主要要去的地方。大石山上有养元殿、灵兽司、解惑阁、藏书楼、丹药殿、任务堂……诸多地方。每一月都需要你们去任务堂内领取任务，只有完成任务之后，才能获得一定量的灵石供给修行。” “此外，大石山上还有一块碑，唤作‘飞羽榜’，此后每年，飞羽榜上都会有你们的排名，这排名是根据在大石山上的修行程度还有任务完成数量来作评比。五年间，每一年都会做一次结算，前十名者，可以获得宗门的奖励。” 张致看向底下众人，最后道：“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午后时分，我会在解惑阁内等你们，助你们贯通根骨，开启修行的第一步，洗尘。” 话音落下，白玉飞舟化作一道流光遁走，直奔大石山的方向。一众少年眼光随之移动，看向了自己所处位置的对面，那一座高大的山峰。 江白拿着手中书册还有瓷瓶，心间难以抑制的有些发颤，目光落在了大石山上，看着比小石山还要高半个山腰的石山，似乎一条仙门大道，已然在脚底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