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烟花之夜

    “你不应该在总结大会的舞台上说这些的。”一小时后，陆平川和夏嫣坐在了主帐篷外的空地上，正在等待文杰弄熟那只洗剥干净的肥大火鸡。那辆崭新的战术摩托就停在不远处，每每有玩家经过，都会惹来些艳羡的目光……沙地各处已经点亮了星星点点的篝火，那火光映红了夏嫣的侧脸，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

    “抱歉，没顾及到你身为‘洗牌人’的敏感身份……”回想起刚才帐篷内的起哄声，陆平川也感到自己的发言有些过于招惹眼球，“但是……那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的确比我更适合作为队伍核心，而且……我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答谢你……”

    “如果你要谢我，就努力拿到这一届内测的冠军。”夏嫣转头，微微皱眉道。见陆平川霎时又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露出了惶惑的表情，夏嫣又于心不忍，放软了语气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这虽然是一场游戏，却又不是一场单纯的为娱乐而生的游戏——我们都需要通过它来达成某些目的。对于我来说，最大的酬谢不是这些只能在内测里使用的临时装备，而是能够帮我圆满完成我的任务。”

    可是，如果我的目的已经改变了呢？

    陆平川望着夏嫣那倒映着火光的漆黑眼睛，差点就把这一句脱口而出。从刚才帐篷内对着数百人说出她的ID，到此刻并肩而坐酝酿着某种情愫，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已经全然遗忘了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去他的胡蓓蓓，去他的房东老太太，去他的眼前苟且的生活！这个游戏已经改变了他，他也因此不再顾及眼前这一抹神秘而危险的火光，有可能将自己的生活进一步导向何处。

    “其实……”察觉到了两人间那令人尴尬的沉默，夏嫣正想找些话题，却听见文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烤好啦！看我李氏招牌的叫花鸡出炉！诶冰儿快拿着，这鸡腿你的……司徒南你个不要脸的，别抢我鸡腿！”

    “陆哥，夏姐，拿着，这是你们俩的份！”几分钟后，文杰叼着半根火鸡腿，嘴里含混不清地递来两根硕大的鸡翅。另一边司徒南小队正和佐德、朱耀明他们一起手撕口咬，瓜分着浓香四溢的火鸡躯干……整个篝火点的四周洋溢着令人陶醉的欢快气氛，让人几乎快忘了这里曾经是怎样一座危机四伏的狩猎场。

    “味道还不错，就是可惜没啥调料。”陆平川从文杰手中接过鸡翅，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对夏嫣道。夏嫣也咬了口鸡翅，边咀嚼边揶揄道：“补给点里有军用辣椒素卖，不怕明天肿成香肠嘴的话，你可以去弄点试试。”

    “那应该很受你们女玩家欢迎啊，还可以省一天的口红！”陆平川反唇相讥，两人随即相视大笑——就在此刻，一道明亮的弧线划亮了半边天空，在苍穹的顶端炸开了一树璀璨火花……主办方准备的烟火秀已然开始了。

    “好漂亮……”夏嫣抬头仰望着姹紫嫣红的花火，由衷赞叹道。陆平川看着她露出少见的欣喜表情，不由联想起了她的ID：“你……很喜欢焰火？”

    “喜欢，可惜看到的机会不是很多。”夏嫣抬头望着那些带着绚烂尾焰争先恐后奔向天空怒放的火光，却又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上一次看到这么盛大的焰火，还是在五年前的日本……那时候真是单纯，什么样的话都愿意相信，什么样的错误都可以尝试去原谅，什么样的目标感觉都可以靠努力去实现……就好像这些烟花一样，如此盲目而又如此美丽，看着它们就仿佛时光会就此停滞，任何事情都可以回到从前，任何事情都来得及重新来过一样……”

    “有什么来不及的？你还这么年轻！”陆平川从夏嫣的语气中感到了些许异样的气氛，不由出声打断道。

    “如果你相信一切都还来得及，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夏嫣转头，眼睛里的火光炯炯，仿佛已经把陆平川整个人都看穿一般，夏嫣的语气中带着了然而残酷的冷漠，“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黑羊不会选择在现实中还有希望的人。”

    陆平川随即语塞，回想起被伊丽丝发掘前蹲在街边仿佛丧家犬一般的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夏嫣的判断是正确的。然而同时，他又似乎朦胧地捕捉到了某些东西：某些夏嫣在语焉不详的回答中，刻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盛大的焰火秀已经结束，最后一抹洒满了半边夜空的大型金色烟花也已化作了浅淡硝烟。陆平川终究是没能摸索出答案，刚想转头向夏嫣问个究竟，却见她将鸡骨头埋进了脚下的沙地里，拍了拍身上的沙砾起身道：

    “早点休息吧，明天奔牛节活动也是有经验可以拿的，好好享受最后一天的狂欢，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