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石佛舒服地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弹到地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子状态好得不得了，你要怎么折腾，老子都奉陪！” 石佛这种骁悍的样子在如今这个文明程度很高的世界里已经很少能见到了，但石佛天生就是这块料，不当黑社会就算屈材。有几个胆小一点的小姑娘居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偷偷地偏过头，而其他人却又是震撼无比，心情像是坐云霄飞车大起大落十分刺激。刚刚在绝望到崩溃的时候站出来一个肖晨，让他们飘浮的心找到了依托，现在又来了个石佛，他在布满丧尸的浓雾里活了下来，现在还满不在乎地要出去救人，让他们对丧尸的那种无法抵抗的恐惧感变得模糊起来，似乎从心底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在这样无解的绝境下，却真的有人可以创造奇迹，那么其他同伴生还下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还有一点，从肖晨主持大局到石佛他们来到主馆，他们的士气好像改变了很多，那个叫天乐的病人身上还穿着病服，就冲出去救人拿枪，另外有个背着唐刀的男孩，似乎根本没把外面的巨变放在眼里。总而言之，本该乱成一团的主馆里现在却人心稳定，没有丝毫乱象，反而将成为这个基地保卫战中至关重要的一股力量！ 肖晨这么问倒不是真的对石佛有所担心，无非是想借石佛来鼓舞一下士气，有他这名悍将在前面冲锋，相信其他人心中的恐惧感会减轻许多。石佛和小滨的回归让天乐精神大振，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会下滑很多，成为队伍中的累赘，现在看来没什么大碍，并且带回了队友和武器，他们又要像以前一样并肩战斗，有熟悉的队友在身边，相信再大的难关也能度过去的！ 肖晨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稍定，转头问天乐：“天乐，外面的情况如何？” 天乐站起来说道：“我们出去后直接往东南角的营地走，感觉右手方向没有出现过丧尸，左手边有，数量不是很多。当我们找到石佛他们，然后一起去取武器的时候，遇到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身后却没有，从这点上来看，我们判断是东门出了事，西门应该没问题。” 天乐说的很清楚，而且也有根有据，让大家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没错。肖晨旋即又问天乐边上的人：“东区张闰山的手下有多少人，战斗能力怎么样？” 那名曹波鸿的手下答：“东区总共有七十多人，战斗人员有一半多点，这些人以前都是郭副市长手上那批幸存下来的，经验比较丰富。” “他们没有参加昨天的行动，人员应该是都齐的。我听赵通说过，东门西门都装有报警装置的，是不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警报呢？昨天轮到谁的人值班？” 大家小声议论了起来，他们一直住病房里，对值班的事不太清楚，有人试着解释道：“报警装置其实就是电铃，是接在太阳能板上的，不可能那么巧突然坏掉。除了很大的事故，一般是不会发警报的。今天的事故十有**是大雾引起的。这鬼天气，感染者脸贴脸了恐怕才会发现！” 大家简要地分析后，觉得东门出事的机率更大。 肖晨思索片刻，然后上前几步，从面前的箱子里拾起一把枪：“我们能猜到的情况就这么多了，具体怎么样去看了才知道。根据我的估计，张闰山他们已经陷入苦战了，所以我建议往东走，一来可以接应他们，二来有可能的话，把东门的缺口堵上，这样防守的压力就轻了许多，等雾散去后再慢慢清理剩余的丧尸。” 肖晨的建议太过大胆，那些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病员心里完全没底，更不用说发言了，只能面面相觑，天乐想了一会，开口道：“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我们人手实在太少了，如果西区没事，我们是不是该先联系他们，汇集更多的人手再去东区？” 肖晨坚决地摇了摇头：“那样太费时间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救人，而是切断丧尸的入口，否则我们耗不过丧尸，会被磨死！” 小猫突然插嘴：“不如这样，你们去东区增援，我去西区联系他们，大家分头行动，这样效率更高。” “不行，主馆也需要人，万一我们走了之后被丧尸闯入，那最后一片避难所都没了。不讨论了！我点到的人过来拿枪！小猫小滨天乐，你们三个尽快教会他们怎么用枪，我和石佛去找其他用得到的东西，五分钟后集合！” 馆内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却没有说话的声音，大家都紧锣密鼓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相互帮忙着佩戴装备，绑手电，选刀具，熟悉的人之间相互打气祝福，等肖晨和石佛带着绳子铁链剪子等工具回来时，一支临时组成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了。再次交待清楚防守主馆的各个注意事项后，他们才冲进雾里。 外面的火堆冒起的浓烟如同黑色的巨龙在云霭之中盘旋，空气中弥漫着焦味，火光在雾中不停跳动，努力穿透这白雾的封锁，向幸存者传递微弱的希望之光，肖晨他们跳上一辆小卡车，向着东区缓缓前进。 雾中的黑影若隐若现，前一眼还觉得前面没有障碍，后一眼就看到有十多只丧尸聚在一起在原地打转，车子早已经撞了上去，车皮上发出咚咚的响声，站在车斗里的石佛等人被颠得够呛。两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突然就双手抓住车沿，探头张嘴就咬，好几次把那些病员吓得拼命往里缩，手里的枪差点走火，要不是石佛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开枪，恐怕早已经枪声四起了。石佛和小滨一人一边握刀守着，露头的砍头，伸手的断手，才使得车子勉强往前行进着。 肖晨在副驾驶室紧张地盯着前方，生怕误撞了幸存者，开车的天乐压力更大，这么凉爽的天气居然开得满头是汗，两只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感觉已经进入了东区，丧尸的数量更多了，有很多次天乐不得不倒车避开前面如同墙一样迎面扑来的丧尸，改从旁边开。后面的情况也不太妙，石佛已经解除了禁令，枪声不时地响起，他们每开一米都是艰难无比。 “天乐小心！”肖晨突然大喊了一声，话音未落，车子猛地跳了一下，然后左右颠簸，底盘传来摩擦的声音。等车子停下来后天乐才知道自己撞到了一群蹲在地上啃rou的丧尸上面，从驾驶室里根本看不到它们，发动机的声音嘎然而止，车子熄火了。天乐咒骂了一声，试着打火却怎么也打不着了。 肖晨直直地盯着前面，沉声说道：“准备弃车步行吧！” 天乐看了他一眼，咬起牙点了点头，拿起了放在边上的枪。 几个人下车仔细看了一圈，发现他们正在半路上，离东门还有将近四百米的直线距离。四周的天地都变成了消失掉的背景，就像从画面上擦去一般，只有眼前两三米范围内的场景才是真实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绑了手电，那弱弱的光此时起到了大作用，使得他们相互之间易于辨别，不会误伤队友。他们大致辩明方向，然后排成尖刀队形一步步往前走。 真正走进雾中，他们才切实的体会到，原来雾并不是最恐怖的部分，他们听到四面八方的丧尸的低吼声，远处飘来的凄厉的惨叫声，还有近在耳边的生嚼rou块的声音，脚下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吃剩的肢体，滑腻腻的内脏器官，这简直就是个立体的噩梦，就连石佛也猫起腰小心地往前挪，谨慎得如同踩在冰面上一般。 “我们，我们是不是换一辆车……”走在队伍中间的几个人脸色惨白，身体的动作变得僵硬无比，他们能够鼓起勇气参加这个任务已经算很勇敢了，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害怕，恐惧已经先耗光了他们身体里的力气，每走一步都像在攀登陡峭的山峰一样。 “小心右边！”走在后面的天乐突然大叫一声，与此同时雾气里扑出十几个黑影，向队伍的侧翼扑来，听到天乐的叫声，中间那几个人只来得及转过头，就发现丧尸的脸已经近在眼前，嘴里的腥味扑面而来，那三个人完全忘了自己手里的武器，直接坐倒在地，大张着的嘴里发不出声音。 肖晨和天乐手里的枪同时开火，子弹近距离射穿丧尸的身体和脑袋，洒出一片血雨，差点被扑倒的三人意识到死亡原来离自己如此接近后，彻底崩溃了，其他人想将他们扶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样就吓傻了三个，那还怎么继续？我们全得死在这里！”石佛气急败坏地骂道。 “再往前走一段，实在不行就撤！”肖晨也觉察到带着这些病员作战太勉强了，如果季臣鲨鱼他们都在，说不定还有点希望，现在这样真是寸步难行，原来的计划现在看来不太明智。 “那就快点吧，这里不是久待的地方！”天乐焦虑地催促道。 “救命，救命！”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呼救声，让他们吃了一惊，连忙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声音从不到十米的地方传过来，呼救的人似乎是看到了手电的光，正往这边跑来，整个声音都变了调。 “大家排成一排，跟着我走！”肖晨连忙端起枪，往声音来的方向一步步前进，后面的人排成了一字队形，紧张地往前走。视野渐渐清晰，有四五个人正惊恐万分地往他们方向跑，就在他们身后，几十只丧尸如影随形地缀在后面，跑得稍慢的三个已经被丧尸追上，几张口同时咬住后背手臂，凄厉的惨叫响起，血四处喷射出来，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肖晨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有一个被咬住腿的中年人倒在地上两手拼命往前爬，却摆脱不了死死咬住腿rou的丧尸，他双眼看着肖晨他们，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改变方向向他们爬过来，丧尸却已经扑到了他背上。绝望之中，那人大叫着扭过身，张嘴咬在了一只丧尸的脖子上，居然轻而易举地撕下一片烂成暗红色的腐rou，这场面惨烈而诡异，无法用言语表达。 哒哒哒…… 石佛手里的枪响起，子弹连同丧尸和那半死的人一起打成了筛子。 那两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根本不相信眼前所见，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肖晨他们，直到追问到第三遍，这才缓过劲来，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回答道：“我，我们的房子被感染者闯入了……跳窗逃出来的……张队长？不知道，我们只顾逃命，其他人都不知道！不知道！” 问了半天，发现没有有用的消息，肖晨他们只能放弃，把他们先安置在车里。 又短暂地商议了一下，他们还是决定直接去大门那边，想在大雾里找人是不可能了，如果能把大门的漏洞堵上，就算完成任务了，接下来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他们往正东方向继续前进的时候，东北方却传来了打斗声，肖晨当机立断，伸手一招：快！身体已经冲了出去。他收起枪背在后背，握刀在手，浓雾中不断冒出来的丧尸被他用刀砍翻，后面的队友在后面补刀，他们冲了二十多米后，一群围在地上啃rou的丧尸挡住了去路，地上倒着十来具尸体，全都是血rou模糊，丧尸争抢着撕下来的皮rou，听到脚步声，丧尸们纷纷起立，血水从它们嘴里像瀑布一样挂下来。 “天哪，是王刚！这些人是东区的。”那两个跟天乐出去过的曹波鸿的手下认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百感交集，喃喃地说道。 那些丧尸迈开脚步向他们走来，小滨二话不说抽出刀，切瓜似地砍向它们的脑袋，或许是被朋友的惨死激起仇恨，那两个队友也发起了狠，紧随在肖晨他们后面向那些丧尸挥起武器。 “看，是手电的光！有人来救我们了！！” 在雾气的另一边，隐约传来惊呼声，肖晨他们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形成密不透风的圆圈，刀枪棍棒全部用上，那些丧尸无法靠近这个殊死一搏的战斗圈。 “快帮忙！”一个男中音看清情况后，连忙下令，身边的人听出他语气里的希望，顿时来了勇气，主动向丧尸冲了上去。 地上的丧尸躺了一层，双方人员喘着粗气，终于看清楚了对方。一名队员凑到肖晨耳边，指了指对面一个人说道：“他就是张闰山！” 肖晨顺着手指望去，为首的那个人40出头，中等个子，微微发福，剪着普通的短发，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眉毛却又粗又浓，长着张娃娃脸，虽然眼角有皱纹，但看不出中年人的样子，感觉很容易亲近。站在他身后的有三十多人，身上全都冒着血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肖晨等人。 张闰山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向他们走来，在他们面前停下：“我是张闰山，谢谢你们相救！你们是哪个区的？” “我们是南区的。”肖晨身后的那人应道。 “哦？你们是曹波鸿的人？他不是带队出去加油站了吗？”张闰山问。 听到这话，天乐正准备开口解释，肖晨拦住了他抢先说道：“曹队长是去油站了，我们是留守人员。”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我们刚到这里不久。”肖晨简要地回答。 “哦！”张闰山表示明白，又问，“你们怎么从南区跑来这里？” “我们预计东门出事了，打算去看看情况。” 张闰山顿时赞赏之情逸于言表。早上发觉外面的异变后，他立即招集手下抵抗，但事态太过严重，超出他们的想象，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根本没办法组织营救，聚集起来的几十个手下拼死反抗，却根本无法在这样的天气下对抗无处不在的丧尸，死伤惨重，无奈之下只好往后逃，却陷入了丧尸包围。本以为已经没有逃生的希望，不料半路上看到亮光听到打斗声，他原来以为只是群迷路的幸存者在作抵抗，对话中才明白这是次有组织的营救行动，这么少的人数居然敢冲进雾里救人，不由地令他刮目相看。 “你叫什么名字？”张闰山看出肖晨是这个小队的领袖，朝他问道。 肖晨报了名字，张闰山又道：“很好，很好！有没有兴趣来东区跟着我？” 张闰山的请求出乎肖晨的意料，感觉出这个东区的领袖人物是个豪爽的直性子，他略一思考，答道：“曹队长还没回来，等度过这场危机再说吧。” 他尽量委婉，也给两个区的领导都留了面子，张闰山会意，简单地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们有何计划，说出来听听。” 肖晨把计划说了一遍，张闰山皱眉沉思了一会，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行动！主馆暂时就靠你们的人守着了，我们全力去解救东门！光靠步行太危险了，我的车队里有两辆铲车，我们先去取车，由铲车开路，后面跟几辆车子，等解决东门的问题，再杀回来救人！” “时间来得及吗？”肖晨问。 “车子就在我们住宅区边上，只要拿到车，去东门的时间就会缩短很多！张高强，王青！” “有！” 队伍里站出两个人，一个是45、6岁的胖男人，耳朵大下巴肥，眼睛弯弯的像尊弥勒佛，另一个30多岁，又瘦又黑，表情木木的，嘴唇很厚，两手皮肤粗糙，指甲里还带着油污。 张闰山指着胖男人介绍道：“这位是张高强，我们车队的队长，另一位叫王青，是机修师傅。高强，车钥匙在哪里？” 张高强翻了翻白眼说道：“格老子的，逃命都来不及了索，哪个顾得了车钥匙塞！” 王青则一本正经地回答：“队长，钥匙就在机修房里，我去取！” “不，我们一起去，是时候反击了！”张闰山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第29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