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沈灵有些恍惚地独自进门，刚走到二楼，发现小滨和天乐站在楼梯口，似乎在等他。沈灵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往前走，天乐叫住了他：“沈灵，肖晨找你谈了什么？” 沈灵的脑子里不停回荡着肖晨告诉他的消息，这个事实将他反复炙烤着，身体里面翻腾着各种滋味，直到天乐叫到第三声，他才听清楚他的话。 “你去问他吧！”沈灵似乎连多说一个字的欲望都没有，毫不停留地往前走。小滨顿时要发作，天乐拉住了他，然后追上沈灵：“你听清楚，我不是在求你！今天的事情关系重大，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沈灵这才转过身，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在这个队伍里面，天乐算是最识大体的人，懂得察言观色，会调节人际关系，顾全大局，又是最不能缺少的外科医生。平时他总是能克制好自己的脾气，还会协调队伍里的气氛，有很多次队里起冲突都在他在善后，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脾气。在江陵市的时候他敢一个人抢引见条，闯黑市，为救小滨他一个人与鬣狗的手下周旋给崔赫争取时间，面对鬛狗的疯狂围攻也敢拿枪跟他们对峙。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语气平静，但眼睛里却是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这是刘天乐发怒的前兆。 沈灵权衡了一下，表示出了合作的态度：“他告诉我，他打算接几个人回刘国能的基地。那几个人，就是杀掉我朋友的那帮人。” “什么？怎么可能！他刚才根本没提！——你他妈想搞什么鬼？”小滨先是错愕，随即发现不对，火气全冲着沈灵发泄出去。 沈灵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冷笑，看向小滨的眼神带着“你蠢得没话说”的意味。 天乐的脸沉了下来，他望了一眼二楼的那几间房门，沉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向楼顶走去，小滨跟了过去，沈灵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然后跟在他们后面上了楼顶。 “好了，你说吧，详细一点！” 于是沈灵把肖晨的话简要地传达了一遍，天乐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沈灵说完后好久，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没道理！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就自己决定了？”天乐皱紧了眉头。肖晨以前在做决定之前向来是谨慎和民主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是讨论来解决，但是这次他不但自己做了决定，而且连提都没的提。那些人救过肖晨，所以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做出报答，但如果他们是害死沈灵同伴的那群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天乐已经察觉出了不安的因素，却说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天乐，别听他的！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直接去问肖晨。”小滨气呼呼地说道。 天乐却陷入了沉思，眉头拧在一块，这件事情很棘手，虽然表面上看来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天乐隐隐感觉到队伍中的不和谐，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原本团结一心的队伍很可能会分崩离析！ 天乐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以他对肖晨的理解，他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情，更不会让队伍陷入危险之中，这一点他有绝对的信心。问题出在沈灵身上？不可能，从情况来看，肖晨早已经有了打算，跟沈灵毫无关系。那么该死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天乐试图从头理一理整件事情：肖晨回来后，首先就是在今后的出路上和石佛的意见发生了分歧，石佛主张和以前一样单干，肖晨却要求与刘国能合作，并作为他们的附属；然后肖晨提到了训练的计划，这是作为合作的交换条件；最后肖晨打算接收另一帮人。不对，根据沈灵的说法，那些人是归属于刘国能队里的，这么说来的话……天乐把这几件事总结了一下，发现没有一件事情是危及到团队的。 天乐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气。这几天队伍一直处在紧张不安的氛围当中，但是刚才天乐把事情通彻地想了一遍后，发现结果并不糟，那为什么大家都人心惶惶呢？想通了这件事后，天乐发现原来问题出在肖晨身上。久别重逢后肖晨整个气质都变了，做事更加果断，但这恰恰令他们不安。他们熟悉的肖晨不是这个样子，不会私自做决定，不会不告诉他们重要的事，不会不给他们理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么肖晨究竟怎么了？天乐脸上的阴霾更加浓重了。 这边天乐的脸上阴晴不定，小滨早已经急的不行了。沈灵也是看着天乐的表情变化，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天乐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在了沈灵的脸上：“沈灵，我问你，在邢龙基地的时候，你为什么告诉我们关于码头的消息？” 沈灵呆住了，他的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让我来猜一下，害死秦楠后，你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肖晨却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当时完全可以自己逃走，却选择告诉我们那个秘密，我想除了还人情外，你其实是想留在我们的队伍，我说的没错吧？我们这个团队给了你最缺乏的安全感，尤其是肖晨，若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可能收留你！” “说这些东西有用吗？”沈灵生硬地回了一句。 “肖晨是对大家和对整个团队都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想请你说说你的看法，为什么他会这样？他做这么多的决定，又是为什么？这个算是我对你的请求！” 沈灵看着天乐带着关心和担忧的真诚眼神，那是发自内心的友情的流露。除了那几个黑客俱乐部的好基友外，沈灵没有任何其他的朋友，没有一起喝酒吹牛的经历，有的只是技术上的交流。在情感方面他是个极度匮乏的人，甚至正常交流都有障碍，他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挚的情感，但是现在，从其他人的眼里，他看到了那种情感的存在。 沈灵紧抿着双唇，可以看出他心里的犹豫。终于，他还是选择了开口：“其实很简单，他做的这些决定，就是想让队伍更好地活下去。” “呵！你除了会装逼还会干什么？说的全他妈是屁话！”小滨嘲笑道。 沈灵没有理会他。天乐催促道：“说的清楚些！” 沈灵继续说道：“我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态。他这么急着做这些事，就是想确保即使他不在了，我们也能够安全地生存下去。” “你的意思是，他要离开我们？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受这么多苦回来找我们？！”天乐质疑道。 “如果是死呢？”沈灵说道。 “你这个混蛋！”小滨意识到沈灵在说什么之后，他的拳头随着这几个字一起轰在了沈灵的脸上。 小滨紧咬着牙，紧接着第二拳打在沈灵腹部，第三拳把沈灵打得滚倒在墙角，小滨扑上去，揪起沈灵的领口，右手不停向他头上砸去，直到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摔了出去。 “够了！” 天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声不吭地看着沈灵，沈灵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嘴角淌着血，也不用手去擦一下，脸上仍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 他想起了肖晨手臂上那两道切得很深的刀疤！ OOOOOOO 沈灵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虽然他说的都是猜测，但是其他人就是没有办法反驳他，虽然小滨愤怒到了极点，却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天乐则是比他们了解更多内幕，心情和他们两人又是不同。这样一来，似乎事情真的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很多念头开始在天乐的脑子里旋转，最后他还是做了一个理智的决定，这件事情必须让石佛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来做决定吧。 想通了这一点，天乐的情绪稍微安定了些。就算肖晨真的像沈灵说的那样又如何，他还有他们这帮好兄弟，他们决不会眼睁睁看他出事！ 他找了个机会，单独找了石佛。石佛正在屋后的院子里面，手里拿着哑铃在锻炼，光头上不停冒着热气。见天乐走过来，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嘴里吐了一句：“一大早的干吗哭丧着脸？” “石佛，有件事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别婆妈，有事就说！”石佛嘴里均匀地吐着气，手臂上的动作仍保持着原来的节奏。 于是天乐把屋顶上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还加上了自己的推测和担忧。石佛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天乐闷闷地站在边上等着，石佛终于做完了规定的次数后，这才把两只死沉的哑铃放下，用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石佛将毛巾敷在脸上，面孔朝着天站着，他的声音从毛巾后面传了出来：“那又怎么样？他既然选择了当这个队长，就要有当队长的觉悟！” 石佛猛地将毛巾拉下，望向天乐，此时石佛的表情是如此的冷酷，若在不知道的人看来，会以为他在谈论一个仇人：“他当了这个队长，就应该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逼也要逼出来！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还牵连着整个团队，如果他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带领团队？！” “可是……” “没有可是。不管他碰到了什么鸟事，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帮助也不是同情，而是需要自己走出来！如果是一个废物队长，那要他有什么用？倒不如死了干脆！”石佛瞪起眼痛快地骂了一通，天乐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天乐在心里嘀咕着你话说的那么漂亮，其实心里对肖晨也是担心的不得了吧？偷偷把他的那把刀磨得亮亮的。既然石佛的态度是这样，那他们也没办法了，现在只能靠肖晨自己了。 天乐开始往回走，刚走了两步，石佛叫住了他：“天乐，那小子给你们争取到了训练的机会，用心学！每项训练都能大大增加大家生存机率。其他人你负责监督一下吧！” 天乐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 无惊无险地又过了五天，第六天一早，叶子杰带着黄柏程来到他们住处，说他们已经接到了肖晨委托的那群人，刘国能请他们几个过去基地。肖晨从屋里出来，迅捷地坐上他们的车，其他几个人除了石佛外，都紧随着他上了车。 -------------第二十六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