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一连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闫启昕的回复，肖晨这才明白他们的问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只是两派人之间存在矛盾，遇到生死攸关的问题自然会把矛盾先放到一边，但是闫启昕他们已经习惯了四处逃避的生活，寄希望于侥幸的生存机率，这样下去生存会越来越艰难，等生存空间缩小到一定程度，那就只有坐以待毙。一开始肖晨也觉得要在四通八达无坚可守的山林里打防守战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仔细想想，只要有足够的条件，就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在丧尸横行的城市里生存了这么久，肖晨最了解它们的习性，丧尸可以爬山，却不懂翻越障碍，对陷阱也不会有察觉，只要利用地形用树木做几个屏障，就可以不用面对四面受敌的局面。当然这只是他的构想，真正做起来要困难很多，如果换成石佛和罗晓他们，一定会赞同这个想法，进行讨论并加以改进。可闫启昕他们却缺少这样的团结，更重要的是缺少抗争的经验和斗志。 想通这些，肖晨顿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同时更加想念以前的队友。他隐约觉得这里可能成为自己生命的终点。这个营地依靠着几块巨石，四周都是光秃秃的，连城市也看不到了，说不出的萧条。逃到这边之后，高志新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仍是外出找一些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似乎已对这样的生活习惯成自然。 肖晨独自来到山后的空地，他想活动一下筋骨看看自己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却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他开始自己最熟悉不过的蛙跳、往返跑、变速跑、前空翻、侧空翻，试到第二遍的时候胸口开始隐隐作痛，连忙停下。他又抽出那把猎刀开始练习，右臂的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长期没有运动手指用不上力，也没有以前灵活。肖晨的刀法是从秦楠那里学来的，只会些基本功，剩下的全靠自己的悟性和实战中得来。肖晨挥舞了几下，脑子里突然想起那晚去肥龙的地盘救曹勇时遇到的那个高手，他的刀法比秦楠的更加刁钻更加犀利，完全是搏命的招数，每次出刀都想让对手致伤致残，那样的刀法更加适合生死相拼的战斗，而不是重在威慑。如果是用刀去对付一个没有刀的人，出刀的用意重在威慑，让对手产生恐惧从而失去反抗的信心。如果是刀和刀互搏，那情况就完全不同，完全看谁能先重创对手，从而扩大优势，直到让对手无力还击。所以说真正的刀战只在头几个回合就会分出胜负，更不会出现华丽的打斗场面，有的只是凶狠的攻击和一方倒下。上次肖晨能够打赢完全是出于侥幸，如果不是对方低估了自己，自己又幸运的没有被割开喉咙，那么倒下的绝对会是他。肖晨闭上眼睛回想他们搏斗的画面，回忆每个动作，对方出刀的动作和角度，进攻的意图和应变，手臂不由自主地做出慢动作，那画面居然越来越清晰，好像就发生在眼前一般，这感觉让肖晨的血液加速，开始找回以前时刻做好战斗准备的那种状态。 挥了一通后，肖晨睁开眼，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看到眼前被他假想成敌人的小树已经伤痕累累，有几处刀口很深，肖晨不禁哑然失笑，要对付丧尸，只要保证能刺中头部就够了，这样拼命出刀只会白白浪费力气，同时又欣慰经过一个半月的休息养伤，自己的体力还没有差到惨不忍睹的地步。看来要加紧恢复性的训练了。 走回营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看见杜芯向他走来，关切地问道：“肖晨哥，你去运动了？” 肖晨应了声是的，杜芯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能乱来的，我爸说你至少还需要休息两个月才可以剧烈运动！” 听到她认真的语气和医生似的口吻，肖晨颇觉好玩，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注意。是你爸叫你来告诉我的？” 杜芯慌了，支吾着应道：“嗯，也不是，不过我是听他说的……” 肖晨暗自笑了下，心想这姑娘真是单纯得可以。又问：“你和你爸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有亲戚在南城，他们打电话告诉我们那边的情况，让我们尽早离开。我爸是学医的，始终半信半疑，认为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病毒存在，而且新闻里也完全没有报导。等反应过来时，军队已经开始封锁道路，严格检查出城的人员。我们在北方没有亲人，我爸觉得还不如留在熟悉的城市来的安全些，所以就留了下来。” 肖晨心想这老爸也真够迂腐的，错过了很好的机会。 杜芯似乎觉察到了肖晨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不过我爸很好的，他拼命保护我和我妈，没让我们吃苦，还到处给我们找好吃的，自己只吃些干粮。没有我爸，我们活不到现在。” 肖晨想趁机夸几句她心中伟大的老爸，一个不高却严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杜芯！” 杜明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远远地看着他们，杜芯偷偷吐了下舌头，扭头跑了。肖晨收起笑脸往帐篷走去。除了周婉芬过来找他聊了几句外，其他人似乎对他消失这么长时间毫无察觉，肖晨更觉失望，再也不想提建造基地的事。 接下来几天肖晨每天一个人外出做体能训练。可能是体质的关系，他身体恢复的很快，到第三天的时候，连续的几套动作能持续到十分钟，他已经十分满意了。出汗的感觉让他十分舒畅，突然心血来潮，开始在山上跑动起来。树木和石头形成各种天然的障碍，肖晨却视若无物，跳跃、虎扑、猫抓、团身滚翻、侧翻……树木是很好的借力道具，他甚至可以利用靠得紧密的两棵树做二次跳跃，比利用墙壁借力更加灵活，肖晨玩得兴起，差点忘了要留意回去的路。 一觉醒来全身酸痛，看来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闫启昕他们似乎外出察看其他几处营地去了，肖晨现在对他们的事情兴趣索然，他耍了会刀，又小跑了一会，这才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前一天跑酷时，他经过过这里，山坡上有个土堆，上面盖着残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可是今天那里却崩了一块，露出新鲜的泥土，对比鲜明。肖晨没有去过那里，大冬天也不可能有大型兽类出没，难道是丧尸？ 肖晨警觉地抽出刀向那边走去，探头一看，土堆表面上是圆圆的一堆，其实背面是凹进去的，崩掉的那块上面有个新鲜的脚印，可以肯定是有人踩上去之后形成的。肖晨生怕有丧尸跳出来，小心地用树枝拨开灌木往下看，没有发现丧尸，等他虚惊一场准备回头的时候，眼角却瞥见角落里有个烟蒂！ 他疑惑地跳下去，发现烟蒂丢了两三个，不是同一天的。这条路很难走，离营地又远，平时根本没人过来，他才会选择在这里锻炼。肖晨抬起头张望了一下，这里在自己训练的路线上，而且远远能够看到他做体能训练的那小片空地。 如果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吧！肖晨心里顿时烧起一团怒火：自己被人监视了！ 这是为什么？！ 肖晨被怒火所控制，过了好久才克制下来。是谁，为什么要监视他？ 回忆起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肖晨感觉心里有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他不明白自己被监视的原因，更不明白谁会这样做。闫启昕他们？怎么可能，自己是他们救的。高志新？自己跟他毫无过节。马鑫？如果只是为了周婉芬，又何必要费事来监视他，盯牢她不是更实际？ 或许只是自己多疑，但事情又是这么巧合，让他不得不产生警惕。 肖晨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把事情弄清楚。如果有同伴在就好了，如果秦楠……对了，如果换成是秦楠，他会怎么分析？肖晨脑海里浮现出秦楠那张冷峻的脸，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下来，事情的脉络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到了高志新他们对他的警惕的态度，这一点他很确定，而且跟闫启昕他们一对比就更加强烈。自己只是个受伤昏迷的人，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吗？没有，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刀，而且完全没有敌意。那么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跟闫启昕他们走的近，所以高志新才会有所顾忌，派人监视他，免得打破他们两派人之间的平衡？有可能，但也说不通，他们又不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只不过稍有不合罢了，杜明医生这样一个有些迂腐的中年医生也是从一开始就对他很不友好，说明这跟两派人的利害关系无关。又或是他们有什么秘密怕被他发现，就像邢龙那样？他们怎么看都是群逃难的平民，又会有什么机密。 肖晨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只是几个烟蒂就搞得他如临大敌。他把烟蒂丢到一旁，跳上来准备往回走，却突然呆在原地。 不对！整天出生入死的生活培养起来的敏锐感觉让他仍然无法放心，他尽量按照最客观的思路去看待整件事情，突然开始冷汗直冒。 在救世军基地的时候，肖晨接触过从城市里救出来的难民们，所以多少能够把握一些他们的心理。人在受到严重的惊吓后，会本能地产生自我保护的情绪，对谁都不能信任，害怕别人会拖累他们，这是正常的反应。高志新他们对待他就是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不知对团队是祸是福，所以处处警惕。 反从闫启昕他们的情况来看，他们两派人之间本来就问题重重，生存条件也很差，连像样的菜都没有，这里离码头距离又是那么远，他们却不辞辛苦把他这个不必要的累赘带回这里，这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他们为什么会在码头附近出现？ 想到这里，肖晨又想起周婉芬，这位美女对自己这个受伤的陌生人照顾备至，态度亲密，但始终感觉没有杜芯对自己的关心来得自然，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刻意之嫌。 肖晨被自己的分析吓了一跳，用力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因为受伤，又失去了同伴，所以才会有强烈的危机感，事情未必有他想的这么复杂。他暗暗提醒自己提高警惕，多留个心眼去应付可能发生的状况。 ------第四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