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整整一夜的雪，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雪白。 所有的建筑、车子、树、广告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静止的雕塑，又像披上了圆鼓鼓的外套，洁白而立体，像个卡通的世界。 四辆车子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里缓慢地前进，在地面上划出几道黑色的轮印。四辆车子的后面跟着两辆巴士，车队的旁边有辆黑色的摩托车，跟着车子的速度慢慢前进。雪花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随着风四处翻飞，有时又下成密密的网，仿佛要试着将他们拦下。 一妍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雪花出神，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了，秦楠透过窗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除了无穷无尽的白色外没有其他颜色。 “你休息一下吧！”秦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一妍终于转过头，嘴角微微牵了牵，说：“我不累。你们这些天辛苦了，你睡一会吧。” “不用。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我怕天黑前赶不到那里。” 一妍看了看天空，脸上露出忧色。 “秦楠，你跟我说实话，那边真的会比这边安全吗？” 秦楠紧抿嘴唇，沉默了半晌，尔后摇了摇头：“原来的基地是最理想的藏身之地，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可是没有想到，那些丧尸居然受室外与地下的温差的影响，阴差阳错地从其他地铁口进入了隧道。我们对丧尸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这次差点被堵死在地下，搬出那里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救世军说，他们原来的基地设施更全，安全措施更完善，你为什么摇头呢？你担心有其他问题？如果那边不合适，我们应该先考虑清楚才对，不然这样子大规模的转移动静太大了，引来丧尸群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不是吗？” “一妍，我们别无选择了。”秦楠的神情肃穆，“那天我们阻击丧尸闯入基地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弹药，救世军方面有好几个人受了伤，加上肖晨和天乐，伤员快占到战斗人员的一半了。最重要的是基地里出现了新的传染病毒，虽然没有丧尸病毒那么可怕，但以目前的情况仍然很严重，我们没有条件去应付。这个消息现在仍在封锁着，很难保证能封锁多久，等市民们知道这个消息，又会引起sao乱，我们现在的处境比表面上还要凶险的多。这次的转移是迫不得已，但目的地的情况我们更不清楚，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妍转过头看着秦楠，又问：“我们一定要跟着救世军吗？有没有想过离开他们，单独找个地方，就像以前一样？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秦楠叹了口气：“要是以前或许你的想法是可行的，可是现在没有办法，我们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我们。” “唐静以前也问过肖晨类似的话，他的回答跟你差不多。我不明白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没有像你们想的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们考虑了太多的东西，人越多的地方事情就越复杂，遇见救世军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难道没有办法把事情简化吗？比如说我们几个人找个偏僻的地方好好生活，不要有那么多纷争，这样就够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像是无休止的战争一样，我的心里一直很忐忑……”说着一妍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下来。 秦楠心里触动了一下，随即明白一妍受伤后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自己却没有太多地去关心她，不由生出歉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妍，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请你相信，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秦楠一定会做到！” 一妍看着秦楠坚定的表情，知道他是认真的，但不知怎么心中却出现更大的不安，令她心烦意乱。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不再说话。秦楠望着她憔悴的脸，手不自觉地越握越紧。 OOOOO 夏凉音的摩托车轰鸣声从前方呼啸而来。车子停稳后，坐在后座的罗晓抡圆了手臂朝车队方向挥了两圈，站在第一辆车头上的JOHN看见后，跳下车，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道：“EVERYTHINGISOK,MOVEON!” 发动机声陆续响起，六辆车排成一条直线，缓缓向前行进。 路的两旁还能看见被雪覆盖掉的丧尸的尸体，是上次罗飞带队过来时消灭掉的几股丧尸，如今只能看见几个雪堆。 前面出现一座旧车站，围墙有些破旧，院子里停着几辆巴士，早已经不能发动，有人将这些废车排在出入口和几个重要的位置，窗口的玻璃敲出几个缺口，用来当作防御丧尸的守护墙。车站旁的办公楼顶上还能看见岗哨的设施，只是好久没人上去过了，整个车站没有一丝声音。 车子停稳后，所有的人陆续下车，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容身之所。相比地下的基地来说，这里没有给人很好的安全感，很多市民的脸上都带着担忧和失望的神色，甚至有些不满，只不过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救世军为了他们已经倾尽所能，没有人敢去苛责他们。 带着这样的情绪，加上恶劣的天气，安置的工作进行得非常缓慢，随行的设备首先运送进去，接着是伤员和病人，然后是妇女老人和孩子。JOHN顶着风雪在现场指挥，罗晓则带队和石佛他们几个人进去巡查基地内部。 肖晨的左手打着绑带挂在胸前，忧心重重地看着外面，他们的大迁徙在市区引起了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会引来大群的丧尸向这边压进，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不仅要在大雪中迅速做好安置工作，还要随时面临丧尸的袭击，这对已经疲惫到极点的队伍来说无疑是个绝境。他们已经经不起几场消耗战了。如果再没有武器和粮食的补充，不用等丧尸过来，他们也很快会被消耗至死，没有别的出路。 “你有伤，先去休息吧！”罗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肖晨身边，肖晨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你在担心丧尸？”见他没有反应，罗飞换了个问题。 这次行动是罗飞的决定，自从上次在地铁隧道与丧尸发生遭遇战后，他们元气大伤，加上源源不断的丧尸涌入，死守基地已经不可能了，罗飞竭尽全力说服了肖晨他们和那些市民，这才开始搬迁。 来之前他们设想好了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做足了应对的准备，幸好一路过来十分顺利，他们在大雪的掩护下穿过市区，将整个庞大的队伍往北移了二十公里，顺利到达了这个他们原先待过的这个旧基地。 罗飞本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可是肖晨的表现让他又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这个难关必须要双方齐心协力才能渡过，所以肖晨的意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肖晨摇摇头，答道：“这个地方的防护措施虽然简陋，但是要应付丧尸应该足够了，我更担心人员安置的问题。你也看到了，市民们的情绪很微妙，很多人甚至反对我们的做法，这种时候还要抽精力去安抚他们的话，这事情就有些太离谱了。所以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敬佩你们，带着这么多人求生，换成是我绝对做不到。” 罗飞听完笑了起来：“想骂就骂吧，何必说的这么客气！我也不想当什么狗屁英雄，你别损我了，跟你说句实话，我现在真的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难道让我甩掉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至少现在我做不到。如果以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会重新考虑的，现在还没到时候。” 肖晨表示理解，随即换了个话题：“那么补给的问题怎么办？如果打算长住的话，这个问题需要马上解决。” “上次来的时候，我们将四周都搜遍了，周围的物质都被搜刮空了，我们需要另做打算。” “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食品武器总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吧？”肖晨听了不由得大为气馁，这种情况下还保持乐观这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这么多人，断一天粮食估计场面就已经无法控制了，这样的场景肖晨他们已经经历过不少。 罗飞轻叹了一口气，肖晨的话点到了他们的软肋，庞大的难民队伍已经从累赘变成了定时炸弹，罗飞越来越觉得肖晨他们做的才是真正应该做的事。 罗飞沉默了一会，然后慎重地开口：“我会试着联系总部，看看能不能得到他们的增援。” 没等他说完，肖晨已经露出惊讶的神色：“太不现实了！先不说你通过什么方式联系总部，时间上我们也等不起。你别忘了，我们队伍里还有一群新型病毒的携带者，多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救世军总部人员充足，设备也先进，能由他们接管这批难民，那就再好不过。” 肖晨连连摇头：“你想的太远了，我们只谈眼前的。” “那你的意思是？” “你们不是找过邢龙的队伍吗？补给和医疗他们都能解决，为什么不从这里着手？” 罗飞突然哑口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 肖晨看在眼里，追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他？” 罗飞顿了顿，终于开口道：“我无法跟你解释。我也以为自己对他有一定了解，但是事实上不是这样。再说自从和他们脱离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一时半会很难知道他们的动向。就难度来说，我们的两种提议没有什么区别。” 肖晨不再说话，想到往后的路越来越难走，肖晨的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 安置的工作直到两天后才结束，雪停了以后气温再次下降，被冻僵的丧尸很难再大规模地靠近这里，肖晨他们总算有了几天喘气的机会。 OOOOO 不远处的一座空楼里，一架望远镜正对着那个突然热闹起来的旧基地。 望远镜背后，一个27、8岁，后脖和两肩处纹着一只鲨鱼图案的男子站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的动静。等院子里的人全部回到屋内后，他放下望远镜，拉下挂在耳朵边的微型对讲机。 “头，他们来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嗯，继续监视。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耳麦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您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失手过。”纹身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白得发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