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在我们的教义里面，背叛是不可饶恕的罪，尤其是背叛一直信任你的人！” 罗飞语气平和，双眼里却射出逼人的气势，两条剑眉倒竖，不怒自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肖晨同样往前站了一步，毫不退缩地看着他。 罗飞注视着他的双眼，仿佛想要看透他的伪装。 “我们被丧尸追着，一路往基地撤退，可是下水道通往站台的门被人封死了，我们差一点就全部死在隧道里。这件事是谁做的，我想你们会比我们更清楚！” 救世军队员的脸上流露出愤慨，刚才情况之凶险，生死只在一线间，想到他们差点死在基地门口，心中涌起强烈的怒气，虽然在良好的纪律性的约束下没有人开口说话，但整个队伍发出森然的气势。 肖晨心里大为震惊，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这事我们完全不知情，我可以保证与我们无关。” 救世军遭人暗算了？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说谎，这么多人愤怒的表情不可能全部都装出来的。如果罗飞说的事情属实，那么肖晨感觉他们陷入了一个庞大的阴谋里。如此复杂的情况已经超出肖晨的预料，他的内心焦虑万分，现在的局面该如何收尾？难道真的无法避免和救世军的正面冲突吗？ “哼，你拿什么保证？这事与你们无关，你的意思，那门是我们自己堵上的？”柳辰晓忍不住应道，语气十分不善。 “嘿嘿嘿，说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怎么？你如果有证据证明是我们的人干的，老子带个头，任你处置！”石佛咧开嘴露出招牌式的阴笑，走出来站在肖晨身旁，柳辰晓顿时语塞，气得满脸通红。 其他人对石佛都颇为忌惮，见石佛开口，一时间没人回应。 “或许现在我们都没有证据，但事情确实是发生了，我必须对队员有所交待，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查出真相，希望到时候不会遇到比现在还要尴尬的局面。” 罗飞的意思是，他必定会追查到底，如果查出切实的证据，那么到时候就不会顾及盟友的身份了。 肖晨的心里却在担忧另一件事情。这件事太过突然，让肖晨没有细想的时间，但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秦楠参与了这件事，那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 肖晨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楠，后者镇定自如，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这并没有让肖晨的心情缓和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坦不坦诚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说我们没有任何伤害你们的理由。倒是对你们的过去我们一无所知。我承认你告诉了我们许多关于救世军的事情，但是很遗憾，我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你们为什么和其他队伍脱离，为什么留在这里，这些疑问始终没有合理的解释。你说背叛是一宗罪，那么欺瞒是不是同样如此？” 救世军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肖晨犀利的话直指救世军的软肋，主动权落在了肖晨这边，如果罗飞继续隐瞒下去的话，那么他们的诚意就大打折扣了，此时救世军再站在道义的高度来指责他们就未免有些可笑。 罗飞没有想到肖晨会这样说，他看了看JOHN，都读到了对方脸上的焦虑，局面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罗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我这里有一支录音笔，里面纪录了一段奇怪的声音，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能听明白！” 肖晨将录音笔抛了过去，罗飞狐疑地伸手接住，按下PLAY键。 里面的声音再次被播出来，当听到若有若无的惨叫声时，救世军队员的脸上现出了各种复杂的表情。 肖晨紧盯着他们的举动，同时暗中向石佛和崔赫示意，同时暗暗打开手枪的保险，场面一触即发。 经过一阵小小的sao乱后，罗飞终于回过头，轻叹了一口气，露出妥协的神情。 “我们会解释这一切，现在先回基地吧，丧尸随时都会追来这里，外面已经不安全了！”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休整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会议室里。救世军方面没有配带任何武器，肖晨也让队员们全都解除了武装。等所有人都坐定后，罗飞开始讲述救世军的机密。 “我们救世军内部延用美国的军队编制，我们中队隶属于救世军五营一连，原队长梁洪宇少尉是我的师父，是他把我带入救世军，教会我各种技能。我们队的队员原来都是本地救世军的原成员，阿泡、陆宇豪、东方杰等等都是很早就跟着我师父。后来在灾难爆发的前一星期，首都救世军本部派来了一批新的人员，要求我们配合他们做好救援的工作，他们的带队人邢龙上士任副队长。当时我们对这场灾难的认识并没有现在这么深刻，所以修建基地，安置难民等的工作都是由邢龙他们指挥，由我们配合持行。 然而丧尸病毒的毁灭性和爆发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救援工作面临着很大的困难，很多人牺牲在了前线。等进入滨海市时，丧尸的密集程度已经寸步难行了。梁洪宇少尉多次提出改变计划，以巩固原基地为主，但是邢龙却说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所以我们才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深入市区深处。在这里勉强站稳脚跟后，邢龙又提出继续南下，后来从江陵市的避难所救出了一批难民，这事你们已经知道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在回程的途中，梁洪宇少尉不幸遇难，邢龙接替了队长的位置。 当邢龙命令继续往南前进的时候，我们违抗了他的命令，因为在那样等于是在送命。队伍中出现了分化，原队员拥护我和JOHN，他的人听从他的命令，我们就这样搁在了这里。 邢龙一方面往老基地送人，一方面继续让他的手下南下，这引起我们的怀疑。因为如果只的救灾，那么必须以队员的安全为前提，他如此执着地搜救行动不合常理。后来我们趁着邢龙疏忽的时候，将他控制了起来，责问他为什么总部会有这样疑点重重的命令，邢龙的回答让我们全部惊呆了。 原来总部有着一个更庞大更缜密的计划，救世军和疾控中心在病毒爆发之初就达成了一项协议，配合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进行丧尸病毒的研究，希望能够找出控制或战胜病毒的办法。起初救世军为研究所收集丧尸做为研究对象，但是这种病毒的复杂性远超过以前出现过的任何一种传染病毒。在一系列的研究没有任何进展后，研究所提出，需要做活体试验。 这种活体试验，或许是破译丧尸病毒唯一的行之有效的途径，但是必须要有人自愿献身于实验才行。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找到自愿者太难了，于是救世军总部下令各地救世军分队组织搜救能够找到的幸存者，再从他们中间挑出自愿者参于实验，希望能找到真正消灭病毒的方法。录音笔里记录的声音，正是来自滨海市的研究所，也就是邢龙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罗飞讲的平静，但听的人却是心惊胆战，那种从心底里泛起的寒意让人脑仁发麻。 “天哪，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小猫喃喃自语道。没有人回应，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够回答。 “那是种什么样的实验？”肖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仍忍不住有些颤抖。 “我们也没有接触过，所有的事情都是邢龙和首都派来的疾病研究专家在做。”罗飞回答。 “你们说挑选的都是自愿者，这是怎么挑选的？现在基地里的市民们，他们都知道这事吗？”小滨问。 “不是所有人都知情，据说他们会找某些人谈话，然后进行筛选。我们也只是听说，得知这事之后我们和邢龙就脱离了，所以并不知道太多细节。” “不管是不是自愿，这样的实验都不应该存在！否则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小滨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们也是很反对这样的做法，所以才会和他们脱离。”JOHN也站了起来，“可是，反过来说，说不定这是战胜丧尸病毒的出路也说不定呢？公元6世纪，欧洲刚刚爆发黑死病的时候，死了将近1亿人，波及将近32个国家，当时的人们根本无力抗争，觉得这是上天的诅咒，人人自危，甚至产生了活一天算一天的对生存的否定情绪。黑死病甚至改变了当时整个欧洲的政治格局。直到后来人们发现黑死病的病源其实是鼠疫，由寄生鼠类身上的跳蚤携带的细菌传染引起，这才渐渐得到控制。我说这个的意思是，对未知病毒的无知是造成严重破坏性的外因，如果没有人去研究它们，控制它们，我们很有可能重蹈6世纪的悲剧。现在我们有更精密的技术和仪器，研究病毒的时间或许很短，或许很长，但总归要有人去做，有战争就有牺牲，这不仅是人类和丧尸的战争，也是人类和病毒的战争，攻克了病毒，才能彻底根除这场灾难！” JOHN的话无从反驳。人类与病毒的抗争有史以来就没有停止过，每一次都付出惨痛的代价。正是一次次的不屈抗争，人类不断提升对付病毒的能力，才得以繁荣至今。相对于几千万甚至上亿人的死亡来说，几个人的实验似乎微不足道，但谁也不能对这种牺牲感到心安理得。在两种矛盾的立场面前，说不清谁对谁错，也许只有在灾难过后的百年后，后世的社会评论家才能给出公正客观的评价。对生处风暴之中的他们来说，任何争论都是毫无意义的。 这个话题是如此沉重，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没有人再说话，会议室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像是一场默哀会。 就在这时，一直没发言的崔赫站起来，双手支在桌子上，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们听到的这段录音，是一名女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偷录的，她叫李倩雯，从你们所说的时间上推断，她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月了，我现在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崔赫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声音有些哽咽：“不管他们是谁，我也不在乎什么狗屁实验，告诉我那个该死的研究所在哪里！我要去救她！” “算我一个！”小滨拍了拍崔赫的肩膀。 “我也去！”天乐站了起来。 救世军面面相觑，过了好久，听到罗晓的声音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想说，我们刚从那边回来，那边的情况很糟糕。” “你说什么？！”崔赫猛地扑过去，抓住罗晓的衣领，“说清楚！” 罗晓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们试着找到邢龙他们，告诉他们关于新型变异病毒的事情，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办法，可是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你们不是说他们都在那里吗？怎么会没人？”崔赫追问道。 “是的，据我们所知邢龙的队伍及其他难民都安置在研究所附近，那里是我们的老基地，防护措施齐全。但当我们到那里时发现只剩下个空壳，里面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食物和其他物质都没有转走，但是却看不到任何人。我们觉得难以理解，所以花了很多时间寻找他们的踪迹，耽搁了几天的时间，却没有任何收获，为此我们还陷入了丧尸的包围，激战中大宇和阿泡都受伤了，所以我们才放弃任务赶回来。” “他们会去哪里，你们一点也没有头绪吗？”肖晨问道。 “我们列举了一切可能，但都没有得到证实，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罗晓遗憾地回答。 “好了，情况就是这样，另外有个不好的消息是，有几群丧尸游荡到了基地附近，大大压缩了我们的活动范围，我们差点没有办法回到基地。加上基地里出现的新型病毒，我们现在进退两难。该好好计划一下出路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讨论对策。散会吧！”罗飞总结道。 队员们陆续离开会议室，肖晨留在了最后，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肖晨叫住了秦楠。 “什么事？”秦楠第一次开口。 肖晨看着秦楠，缓缓开口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了，我想问你，救世军被陷害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秦楠似乎对肖晨的话没有任何吃惊的意思，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怎么？你怀疑是我？” “不，我没有怀疑，事情已经发生了，每个人都有可能，我只是想知道实情。” “你似乎对救世军有着很深的信任？”秦楠反问道。 “我更信任我的队友，所以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我现在仍是你们的队长，你做或者没有做，我都有权力知道。” “我没做。”秦楠毫不犹豫地回道。 肖晨和秦楠对视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弥漫在两人之间，仿佛空气被抽空了一般。 “希望如此！”肖晨越过秦楠，径直走了。秦楠站在原地望着肖晨的背影，久久没有动身。 秦楠回到房间门口，身后传来脚步声，秦楠回头，石佛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什么事？”秦楠皱起眉头。 石佛双手抱在胸口，停下了脚步。 “不要动肖晨。”石佛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楠眉毛一挑，转过了身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说的明白点：任何人想动肖晨，我都不会放过他。”石佛的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聊家常。 秦楠轻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在威胁我？！” “你怎么理解都无所谓，听明白就好。” “你也怀疑那件事是我干的？”秦楠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怒气，双眼紧盯着石佛。 “不，如果是你，救世军不可能那么完整的回来。”石佛轻描淡写地回道。 秦楠一怔，石佛说的虽然难听，但却说中了要害。那种小儿科的事情毫无作用，反而授人以柄，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令他吃惊的是，石佛看似大大咧咧，对周围的事不闻不问，但他思维的缜密性和他的外形完全不符，可以直接看穿事件的本质。 “既然如此，为什么来找我？这不是很矛盾吗？” 石佛笑了笑，答道：“我保肖晨，有我的理由。你是一个有自己的行为标准的人，很难被别人所左右，而且很多时候你的想法会更正确。你做其他任何事，我都不会干涉，但是肖晨不能出事，这是我的底限。我就说这么多，你应该能明白。” 看着石佛离开，秦楠在房门口站了好久。最后他转过身，向居住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