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节
鬛狗手里拿着一把单管猎枪，在四五个人的保护下慢慢向这边走来。地上倒着几具尸体，鬛狗连看也没有看。手下们远远守着建筑外的要道，不敢进也不敢退，只等着鬛狗的命令。黑洞洞的厂房里偶尔会冒出几声冷枪，让他们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鬛狗黑着脸，从他血红的眼睛和脸上不时抽动一下的肌rou可以看出他现在心里的怒气。他那双小眼前前后后扫视了几圈，突然对身边的一名保镖吩咐道：“叫二队的弟兄往左边绕过去，封死他们往南的路线，其他人假装进攻，逼迫他们往西北方向逃。” 保镖应了一声是，随后顿了顿，轻声问道：“往西北出去就是老季的地盘，要不要叫兄弟先去知会一声，免得他反应不及让人家给跑掉了？” 鬛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手下的保镖中身手好的有很多，但是这个外号叫雷霆的人心思最缜密，也最得他的信任。鬛狗摇了摇头说：“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守着要道就行了！” 雷霆双眼一亮，立即省悟，告辞下去了。 鬛狗觉得这是个幸运的夜晚。他正打算撒网捕鱼，一条大鱼就自己钻进了鱼网里。时机已经成熟了！只等大猛他们抓到程武，逼问出所有的情报，鬛狗就打算正式占领黑市。当然他的野心还不止这些，这也是他如此重视程武的原因。他刚刚布好局，就有人撞上门来了。管他是救世军还是南区的那伙人，到了这里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至于这骨头难不难啃，先让老季去尝尝吧！他不是跟他们两边都有过节吗？今晚刚好给个机会让他们算算旧账。到时自己只管去收拾残局就是了！ “老肖，没时间了！右边有很多黑影向这边围过来，再不走，就要被人包饺子了！”猴子在对讲机里催促道。 肖晨紧锁眉头，终于命令道：“小滨，你带路！” 厂房的东北角堆着一堆杂物，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门，从门出去，外面便是个宽阔的大院子，四周围着围墙，一扇大大的铁门紧锁着，铁门边上是幢很旧的楼房，结构复杂，里面隐隐透着光亮。 一行人紧张地穿过院子，还没等看清楚地型，小滨身形一晃，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已经钻进了那幢旧楼里。 “小滨！！”肖晨想要伸手拉住他，却捉了个空，喊了一声想要追上去，被身后的石佛抱往了。 “随他去吧！”石佛的语气坚定而不容质疑。 肖晨看了石佛一眼，见他面色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细想之后，放弃了追赶，站在原地。 “想办法出去吧！”石佛闷闷了说了声，迈步往前走，一串枪声从旧房二楼响起，与此同时石佛脚边的地上冒起一串灰尘，石佛想也没想立即抱头往旁边一滚，将身体藏在一堆砖石的后面。 其他人连忙蹲下，快速地找到掩体。 “石佛！你没事吧？”离他最近的肖晨微微抬起头紧张地问道。 “呸呸！害老子啃了一嘴泥！”石佛吐了好几口唾沫。 小滨将手枪提在手里，收敛起气息，全神贯注地往楼上窜去。刚冲到二楼，阳台上响起了一串枪声，吓了小滨一跳。枪声响起后，楼上出现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往这边赶来，小滨心念一动，抬手对着三楼方向呯呯开了两枪，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里面有人！他们进来了！”二楼阳台处隐约传来叫喊声，同时三楼中断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小滨借着昏暗的光线环视了一下，这只是个杂物间，里面堆着旧桌椅工具等东西，他慢慢往前走，想要通过对面的窗户爬出去，走到窗边时突然瞥见墙角有把刀很眼熟，拿起一看，竟然真的是石佛送给他的那把短唐刀，上次在黑市被抓后就丢了，被老季的手下随手丢在这里。小滨心里窃喜，连忙绑在自己身上，悄悄拉开窗爬了出去。 他蹑手蹑脚来到三楼，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外面传来的，看来肖晨他们进来了。小滨继续往前爬行，在呼喝声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被人闯进来的？饭桶！” 听到这声音，小滨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看准那个身影，突然从黑暗中跳出来，脚步没停，手里的枪当当响起。 老季被突如奇来的枪声吓了一跳，身旁的手下惨叫一声倒毙了，老季反应迅速，拉过眼前的那个人挡在身前，两颗子弹射进那人的胸口和脖子，腥臭的血喷射出来溅了老季一脸。 老季又急又怒，双手用力往前一推，那具尸体向小滨扑去，小滨伸手挡了一下，就在这瞬间老季逃进楼梯间。小滨快步追上，刚一露头迎面几声枪响，将小滨逼了回去。小滨急中生智，拿出狼眼手电打开，平平地丢了出去，顿时枪声四起，小滨快速冲了出去连开三枪，同时猛地一跳，落在了楼梯上。 老季正往下逃去，小滨瞄准他的身影开了两枪，下面传来一声闷哼，这时手枪响起咔咔声，没子弹了，小滨随手将枪扔出，砸在老季背上。老季腿上中枪行走不稳，滚了下去。 小滨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老季的血流了一地，满脸惊恐地盯着他，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是你！” 小滨抽刀在手，一步步逼了过去。 “哈哈哈，你的命真硬！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杀了你！”老季大笑起来，双眼却偷偷搜索着退路。 刷地一声，唐刀贴着老季的脸劈下，老季狼狈地滚倒在地。 小滨双手握刀，不要命地向老季扑去，老季连连中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看清小滨的脸，那双眼睛里透着疯狂和狰狞，似乎要扑上来生吃自己的rou一般，老季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眼神，从心底里冒出寒意。 “这里全是我的人，杀了我，你也要陪葬！”老季一边躲闪，一边叫道，希望能拖延些时间。 小滨举起刀，让上面的血顺着刀柄流下，滴在地上。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连做梦都想着杀你，将你一刀刀割死，一口口咬死！你给我的痛苦，我会加上一百倍还给你！陪葬？那又如何？你说的没错，你应该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你现在可以求我，或许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老季的脸色发青，彻底愤怒了！他暗中将手伸到后面，抓起身后的架子向小滨扔去，同时身体往前疾扑，小滨躲过了架子，被老季扑倒在地，唐刀掉在一旁。老季骑在小滨身上，双手死死掐住小滨的喉咙，紧咬着牙齿，额头上的经脉鼓起，使出了全身的力量。 小滨提起双腿拼命顶向老季的背部，咚咚直响，老季发起狠，不理会他的挣扎，不停加大手上的力度。他的肩膀受伤，使不太出力，只求小滨快点放弃抵抗。小滨不停挥舞双手，将老季的脸抓出条条血丝，老季却怎么也不松手。小滨突然伸手往下，摸索到了老季脚上的枪伤，手指用力一抠，挖进了伤口里，老季惨叫一声，拼命往回缩脚，小滨五指用力，抠往伤口往外一拉，顿时撕下一大片rou来！ 老季缩回手捂住自己的脚不停抽搐，小滨将他掀翻在地，捡起地上的唐刀。 “去地狱忏悔吧！人渣！”手起刀落，老季的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 小滨的刀不停飞舞，老季身上纵横交错的刀口越来越多，他瞪大双眼，血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来，终于定格在了一个地方不动了。 小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的血连同汗水不停地滴下来，衣服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谁？”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小滨转头望去，两个人正站在地下室的出口，惊恐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小滨，再看见倒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的老季的尸体，两腿立即软了，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不不关我们的事！别，别杀我们！” “我们只是被他抓来干活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们吧！下面的东西，你只管拿，只管拿！”另一个人跪在地上，哆嗦着摊开双手。 小滨缓缓走向前，往他手心望去，他的手里捧着一包白的慎人的粉末！！ *** “里面情况怎么样？”肖晨问道。 “解决了十来个，剩下的躲起来了。秦楠受伤了！”石佛简要地回答。 “没时间了，快走！他们围上来了！”猴子焦急地喊道。 “猴子你拖住他们，我和崔赫去开门，郭子你保护好唐静和一妍，石佛你们快出来，准备走了！”肖晨快速地说着。 “明白！”猴子的狙击枪开始响起，回应他的是一片枪声。 石佛架着秦楠来到门口，天乐和一妍上去为他包扎伤口。 “弹药不多了！再不突围我们就没机会了！”秦楠忍着痛说道。 “我这里还有些，你们赶紧装弹！”郭子将身上背着的弹药解下来发了下去，自己留了两把长枪。 “我去找小滨，崔赫你们赶紧去开门，要小心！”天乐说完又钻进屋子里。 鬛狗的人在他的命令下已经三面围了过来，他们手里大多是猎枪，五连发，还有些私藏的手枪，这些枪远距离杀伤力不强，一旦靠近威力惊人，而且开枪的声音很大，在这混乱的夜晚听起来更具威慑力。肖晨和崔赫刚猫着身子冲到铁门处，震天的枪声响起，无数钢弹打在铁门上发出一片密集的当当声，压得两个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猴子只开了几枪，几颗子弹就打在他藏身之处的墙壁上发出卟卟的声音，吓得他连忙缩头。 时间一分分过去，局势越来越危急。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隐蔽处跳出，单手各持一把长枪，枪口喷出火舌，向铁门处冲去。对方被打的抬不起头，肖晨他们听到对面枪声一停，连忙跳起来去拆锁。 鬛狗远远看到，转头叫道：“雷霆！” 雷霆会意，弓着腰快速往前靠近，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平举手枪，闭上左眼，枪口瞄准了持双枪的身影。 一声枪响过后，火舌停止了。 “郭子！！！”几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郭可为的身体笔直地往后倒去，双手仍保持着开枪的姿势。 崔赫扑了上去，将郭可为拖到暗处。 郭可为的额头上多了个弹孔，血汩汩地往外流，他的双眼黯淡，已经没有了光芒。 “雯菁，掩护我！”猴子叫了声，收起枪换了个位置，两把狙相互配合，将企图靠近的几个人全都点了名，鬛狗那边的人不敢再露头了，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还楞着干什么？在这里等死吗？快走！”猴子愤怒的声音响起。 “走！”石佛将秦楠交给一妍，端起枪一阵扫射，带头向门口跑去。 肖晨和崔赫手里的枪同时开火，唐静她们趁机钻过了开了一条缝的铁门。 “猴子雯菁！你们快下来，我们掩护你们！”肖晨焦急地叫着。 “雯菁，你先下去！”猴子放下对讲机，对雯菁说道。 “你什么意思？要走一起走！”雯菁顶了一句，没有动。 “傻瓜！你那枪子弹打完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去吧，我马上下来！”猴子柔声说道。 雯菁转过头望着他，猴子专注地透过狙镜瞄准屋前的空地，身子一动不动，俨然一副军人的样子。雯菁鼻子突然酸了一下，轻声说了句：“你自己小心！你要是敢不下来，我不会放过你！” 猴子冲她露齿一笑。雯菁收回心神，往楼梯走去。 咚！一声惊雷似的枪响划破宁静。 鬛狗单脚踏在砖堆上，双手托着猎枪，枪口正对猴子所在的窗口。无数钢弹透过窗**入，猴子的头上绽出几簇血花，他的双眼空洞了，直直地望向天花板，狙击枪从手上滑落，掉在他身旁。 雯菁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变成一片血红色。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猴子倒地的身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猴子！！！！ 雯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肖晨猛地转头，望向猴子在的位置。 手中的对讲机掉在地上，他浑然不觉，脑子里有一片雷声，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转身木然地向旧房走去，一个人过来想要拉住他，被他推倒在地，另一个人扑上来，他用力地甩开，最后他被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嗓子里呜咽着，怒瞪的双眼里没有一滴眼泪！ 天乐冲到二楼，看见雯菁跪坐在猴子身旁，双手抱着他的枪，一言不发地坐着，脸上淌满泪水。 天乐走到她身边，默默注视着猴子的尸体，脱下衣服盖在他的脸上，尔后轻声说道：“雯菁，我和小滨在后面做了个绳梯，我们走吧！” 连说了三遍，雯菁这才抬起头，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不走！不杀了他，我死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