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罗锋有些站立不住，转身坐在路边，靠在护栏上。见他们表情僵硬，笑着说：“等车的时候被人咬了一口，幸亏咬的不深，血止住了，就是特别痒。”

    肖晨他们没有插话，罗锋有些虚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强打起精神说话，像是要赶走睡意：“这是我过的最刺激的一天了！我躲在车里，听外面那些怪物啃骨头的声音，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我当时就想，要是能逃过这一劫，老子一定到庙里烧柱高香。你们两个臭小子够哥们！等回去了我请你们喝酒。卫明有没有消息？这家伙回老家后也不跟我们联系，下次见了面一定要狠狠敲他一顿！你们两个杵在那里干什么？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猴子看了肖晨一眼，在罗锋身边坐下，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温度高得吓人，连忙缩回手。

    “猴子，你小子别整天打游戏了，回家找个安稳的工作，再娶个东北妞做媳妇。老肖你也是，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咳咳，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咳咳咳……”罗锋声音越来越弱，手捂着胸口不住咳嗽。

    肖晨鼻子一酸，说道：“锋子你别说话了，留点力气，我们抬你去车里……”

    罗锋摆了摆手：“我走不了了，这里面像是被火烧穿了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肺，“你们快走吧！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猴子忍不住哭出声来。罗锋又向肖晨招招手，肖晨靠近他身边，罗锋在他耳边低声说：“哥们，我亲眼看见被咬死的人又爬了起来……我不想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算我求你了……”

    肖晨浑身一振，两行眼泪从脸上滑过。

    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老胡，猴子，你们先回车上去！”

    “什么？那……锋子怎么办？”猴子抹了抹眼泪说。

    “快走！！”肖晨没有回头。

    猴子还想说什么，胡庆民拉住了他，扶着他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罗锋咳嗽声越来越轻，血丝从嘴角流出，双眼渐渐失去了光芒。

    “对不起了，兄弟！”

    肖晨的脸上淌满泪水。

    车子行驶在311国道上。

    半个小时前，他们开车穿过市区。

    仅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

    街道上到处排着长长的车龙，十字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响成一片，放弃开车改步行出城的市民们提着大包小箱，匆匆穿行在车辆中间。路边的店铺都关着门，有些橱窗被砸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不时有戴着安全头盔的人从小巷里面冲出来抢劫行人的包。

    往北去的几条大道全塞满了车，相反南下的路却是十分通畅。肖晨他们一路前行，有不少好心的路人提醒他们南边危险，叫他们赶紧调头，也有人直接骂傻逼，找死！

    国道上空无一车，车内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胡庆民打开收音机，想收听一下最新的消息，电台传来央台播音员沉稳有力的声音：“……目前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请市民们不要恐慌，不要听信和传播谣言，不要盲目出行，要服从和配合当地ZF的安排……”

    “服你妈！”一向斯文的老胡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恨恨地关掉收音机。

    “肖晨，你先睡一会吧，别太难过了。现在这世界乱成这样，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命能比别人长。我想通了，不管南城情况怎么样，我们走一步算一步，真遇到什么危险咱就回头。哎，运气好，说不定他们都被救到安全的地方了，运气不好，我们去也无济无事，只能各安天命吧！”老胡安慰了肖晨一番，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肖晨微微点了点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国道两旁有不少居民房，但都关着门，应该是早一步听到消息，全都往北避难去了，偶尔能看到三两只丧尸在四处游荡。

    肖晨甩甩头，抛开混乱的思绪，闭上眼睛养神。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睁眼一看，前面是一个加油站，加油机已经被砸坏了，断开的油管还在往外滴着汽油，里里外外的门都敞开着，外面停着几辆摩托车和一辆被砸坏的皮卡，四个轮子只剩下了一个。老胡正四处找东西装油，肖晨和猴子一起下车，伸展了一下筋骨，四处转了转，忽然猴子叫道：“老肖你看，里面有个死人！”

    肖晨从窗外望进去，果然油站小超市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光光的脑袋后面挨了一棍，流了不少血，高大的身体横在正中间，一动不动。

    肖晨刚想进屋看看，突然感觉脑后生风，脖子下意识地一缩，身子一矮，躲过了横扫而过的棒子。他急忙往后退，嘴里叫着：猴子小心！同时转身，只见三个男人手里各握着一根60公分左右的水管，外面用黑胶带缠着，有一根上面还拧了个接头。三个男人把他俩围在中间，为首的一个年纪较大的络腮胡恶狠狠叫道：“把车钥匙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