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那指向身后的手枪

    豪门中成长起来的南哲自小就带着一股子骄傲的劲头，当然这一性格特征放在杨峥眼里就变成了自大。不论是骄傲还是自大，这都不代表南哲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傻子。也许在南哲的世界里，许多人不值得让他放下自己的骄傲，而能让他察言观色去逢迎的家伙那就更加少的可怜了。

    天知道南哲究竟看杨峥哪一点顺眼，瞧见杨峥好似有心事，南哲在一片哀怨声中径直哄走了形形色色的姑娘。于是宽敞的U形沙发上就剩下了三个人，南哲，南昕以及杨峥。

    坐下来的杨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片刻后舌尖味蕾上却又绽放出一缕樱桃独有的香甜。

    “芬兰樱桃伏特加，喝起来感觉就像他妈的人生。辛辣苦涩，细品却又能尝出樱桃的香甜。”南哲抄起酒瓶又为杨峥满上：“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别告诉我是因为冒充代课老师被学校发现了。”

    南哲的话，引得旁边的南昕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一双大眼睛眨动着，好奇的盯着杨峥。似乎想要探究校长办公室里发生的故事。

    “小爷可没那么脆弱。”酒到杯干，杨峥如同牛饮一般再次一饮而尽。他眯着眼盯着南哲：“在哪儿打？”

    南哲哈哈大笑，一边为其斟酒一边说：“先喝酒。喝好了再打才像样子……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两大高手对决，青山之巅摆下一桌酒席，边吃边谈，字字机锋。待子时一到，酒席散去，两位高手一决雌雄。”

    “那种骗小孩子的东西你也信？”

    “信，为什么不信？虽然明知道那东西太过扯淡。可人心里头总得装点幻想，否则岂不是太过了无生趣了？”

    这时，南昕突然笑着插嘴说：“我哥从小就偷着看武侠小说，有一阵走火入魔，拉着林克哥哥争夺武林盟主，结果让林克哥哥在下巴上开了口子，哭着回来把自己关房间里，说是要闭关。嘻嘻……”

    南哲懊恼的扒拉了下meimei的脑袋，不满的说：“这种二十年的糗事你总拿出来显摆什么？真是女生外向。”

    南昕原本柔和的目光陡然凶狠起来，直直的盯着南哲。于是南哲原本打算扒拉第二下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看起来兄妹俩的冷战期还没有结束。

    借着酒吧内闪烁的灯光，南哲下巴上的那道细长的伤疤依稀可见。于是杨峥笑了。也唯有南哲这种离谱的家伙，才会在二十年前就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吧？

    杨峥的笑容让南哲找到了下墙梯，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说：“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干过几件荒唐事？”酒杯与杨峥的那支轻轻碰了一下，南哲一饮而尽。半晌后眯着眼咂咂嘴，似乎在品味那二十年前的香甜。“仔细想想也许等我临死的时候，也就能回想一下这些荒唐事了。”

    暮然间南哲的声音突然深沉起来，好似饱经沧桑，他端着酒杯微微仰着头感叹说：“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兄弟。”

    “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怎么一会儿就成了兄弟？”

    “打过架同过窗就算朋友，喝过酒发过牢sao就是兄弟。”

    “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世上的事本来就这么简单。只有复杂的人才会把简单的事变复杂。”

    杨峥若有所思，闷头喝酒。南哲很认真的再次端起酒杯：“小爷能看对眼的人可不多，林克那书呆子算一个，你是第二个。”

    杨峥大笑起来。心里想着南哲这样的自大狂，能交到朋友才怪呢。南哲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我一个人无聊到拉亲meimei来泡酒吧，我看你又是扮飞行员又是扮代课老师的，显然比我还无聊。”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杨峥端在半空的酒杯顿住了，他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勉强保持着平静，看着南哲，思索着其背后的用意。杨峥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白痴居然拆穿了他的伪装。

    “别这么看着我。”南哲笑吟吟的说：“你既然可以冒充代课老师，那为什么不能冒充飞行员？”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小爷这双眼睛，向来不会看错人。”

    杨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摆手打断：“不用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想说，自然就会说出来。我可不想听到我的朋友跟我说假话……再者说，我看顺眼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狗屁身份。干！”

    杯子轻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南哲率先将苦涩的樱桃伏特加倒入嘴里，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说不出的落寞。

    理智告诉杨峥，他的身份暴露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大街小巷就会充斥着保护伞派来的武装分子，也许还会贴满针对自己的通缉令。但看着南哲那落寞的神情，杨峥第一次将理智丢在了一旁，感性的信了对方的话。于是他还坐在那里，并且陪着干了一杯。

    几杯酒下肚，杨峥的心跳开始略微加快，血液流动加速，脸色微红。或许是太久没有找人倾吐了，或许是酒精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杨峥开口说：“小爷现在心情很糟。”

    “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你心情不好总该有个理由吧？”南哲回神说。

    “小爷得了一种怪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猝死。”

    南哲若有所思，而后同情的看着杨峥：“心脏病嘛，只要控制情绪少剧烈运动一般没什么事……不过你小子从今以后就得跟性福生活告别了。”他咂咂嘴然后说：“那种日子还不如死了……要是小爷就干脆死在美女的怀里。”

    杨峥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到后来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觉着南哲的确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如果他没那么臭屁自大的话，的确是当哥们的好人选。说起来后遗症可要比心脏病严重得多，每一次发作都伴随着一场高烧。如果没有阿司匹林或者冰块抑制，那会直接烧坏杨峥的脑子，让他变得跟米雄述说里的特工一样，变成白痴。

    但后遗症的危害远不止这点，RTA已经埋入他的线粒体，一点点的改变着他的基因。就算杨峥一动不动什么都不做，线粒体的改变进程也不会因此终止。长此以往下去，要么基因崩溃全身细胞衰竭；要么就会自己把自己弄死！是的，就是自己把自己弄死。力量的持续增长，早晚有一天会超过杨峥身体承受的极限，那会让他随意挥出的一拳扭断自己的骨头，或者没准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就会扭断自己的脖子。

    这么诡异的病，说出去会有人信么？于是笑过之后，杨峥摇摇头不再说话。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忍着入口的辛辣苦涩，回味着过后那片刻的甜美。

    南哲不见得是个理想的好朋友，但绝对是个好酒友。杨峥喝下去多少，他就会陪着喝下去多少。两个大男人一言不发的喝闷酒，很快就让一旁的南昕觉着无聊。她眨着大眼睛站起身，很快离开卡座，片刻之后混入舞池之中。

    随着南昕的离开，卡座变得热闹了起来。总会有美艳的女子端着酒杯过来与南哲打招呼，更有甚者干脆带着一股香风扑进了他的怀里。平心而论，五官棱角分明，身姿挺拔的南哲绝对算得上型男。再加上那双骄傲与沧桑并存的眸子，绝对算得上情场杀手。

    每一名女子的到来，南哲总会起身相迎。态度或者亲昵，或者暧昧。没一会儿的功夫，U形沙发又快坐满了。气氛变得愈发热烈起来。杨峥就坐在他对面，也许是错觉，他觉着南哲并不快乐。嬉笑玩闹间，偶尔飘过的眼神中，难掩那一丝丝的落寞。就像南哲自己说的那样，他的人生寂寞如雪。

    这完全不合逻辑。在杨峥想来，被一群美女包围着，这么幸福的时刻怎么还会感觉到寂寞？南哲这个家伙背后恐怕同样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吧……就像自己身上的RTA后遗症一样。谁知道呢？既然对方没有追问自己的秘密，那自己就没必要追问对方的秘密。就像南哲说的那样，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

    一轮接一轮的酒喝过去，桌上又多了两个空瓶，叽叽喳喳的美女们散去了。有的讨要了电话号码，存在秀气的手机里；有的径直递过去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就连杨峥都收到了几张纸条。这充分证明在姑娘们的眼里，酷哥与浪子同样有吸引力。

    南昕还在舞池里舞动着青春的身体，卡座里又剩下了杨峥与南哲两个人。两个人喝的差不多，状态却迥异。游戏花丛的浪子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杨峥却保持着清醒的姿态，好似不过喝了三两杯。南哲瘫软在沙发上，右手伸进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钱夹子，丢在桌面上，咕哝了几句什么，然后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沙发上。看样子是打算让杨峥去付账。

    杨峥呲呲牙，将钱夹子丢了回去。站起身不管南哲能不能听到：“酒钱小爷还出得起。”说完走出卡座打算招呼服务生来结账。不经意间，杨峥发觉有个刚刚上跃层的家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应该是自己身后的南哲。

    不用再去猜测对方的意图了，因为那人已经从腋下抽出了黑漆漆的手枪，笔直的指向杨峥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