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六章 隔世玄海
对于身上具体发生了何等样的变故,鬼哥自己其实并不十分了然。他只能大概了解到,在自己的意念沉入忘魂花后,便奇异的与此花合而为一了。不过接下来的变化,他却是清清楚楚了无遗漏。 当与忘魂花成为一体的那一刹那,他神魂深处的那颗圣种真正的复苏了。那种来自魂灵深处的喜悦和欢欣,直如一天神风艳阳,将所有一切浮翳迷霾尽扫而空。 他的身、心、魂、灵、神,似乎为此等待了无数年,此际一会,便不由自主的欢呼畅笑,经久不绝。他的血脉如浪奔叠,热泪不可抑止地汹涌而下。 鬼哥清楚的知晓自己的修为并没有半分增进,可此刻身外的诸般已被碾碎的法则,却如养份一般正在被他吸纳吞噬。每纳一分,他自己的夜谛法则便强大一分。 恍惚中他有种感觉,如果能这么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夜谛法则会就此直抵圆满。他满心期待着,似是正在一点点窥见法则的真容。虽然他全身颤抖,仿佛随时随地全身的阳骨都会粉碎,但他却丝毫不愿去分神,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等待! 一个不知趣的家伙就在这个时候打断了鬼哥的沉静与渴望,而且……用的是古岚的魔眼。并且时机拿捏得相当精准,就在鬼哥将所有法则余烬吞噬一空之后。 被惊醒的鬼哥暴怒非常,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只魔眼,以及正在催动魔眼的周复,像这样的家伙不死何为。他的这一股暴怒便登时找到了发泄之处,只不过他并没有料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力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捏住周复的脖子之时,鬼哥忽然惊觉,自己的灵机不见了!或者说,他的灵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玩意儿。他的灵机之中已经夹杂了对等的……神机。而且,灵机与神机交织互融,其中透出的那股牢固坚韧,让鬼哥这个当事人都是好一阵惊诧畏惧。 再然后,鬼哥发现这股奇异之力只需心念一动即可驾驭,心手一合间,世间便再无周复这号人物了。他虽然已经隐约估计到了结果,但当亲眼看到时仍有些不能置信。 一只手瞬间捏死明晓法则并执掌重宝的周复,鬼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难度。他转过头看见过姓男子之时,心中竟忽然涌出要与其再对一拳的强烈欲望。可这一幕落在其他三人眼中,却远远不止是震惊了。 金雨轩与陶天赐只觉周身一阵阵阴冷,不自觉的时尔颤抖。而过姓男子此时只觉一股无比巨大的吸力从鬼哥身上传来,几乎就要将自己的法纹扯碎,元神都已经几近崩毁,又哪敢再与他对上一拳。 鬼哥识得金雨轩,不过与金氏恩怨早已了结,此刻留她一命已算相当仁慈,当下衣袖一挥间,金雨轩登时翻飞进了凌乱的仙罡之中。然而陶天赐却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一杆天魔旗直向他卷下,他竟无半点还手之力的被卷了进去。 鬼哥笑吟吟的再次转向过姓男子,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哥们你看,碍事的家伙我都收拾了。这回就咱俩,你就算是打输了也不会传出去。 他哪里知道,过姓男子此时正陷入性命之厄,怎会有心情再和他扯皮。过姓男子深出了一口气,再次释出一股法力稍做抵抗,便颤抖着迅速将脸上残缺的面具扯下,露出了一副英毅的面庞来。 鬼哥会错了意,还以为此人终于下了决心要与他打上一架。哪曾想就在面具脱落的一刹,过姓男子身后倏生变化,一只苍苍大手忽然从虚空中伸出,将过姓男子抓了过去。 鬼哥的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辨别的出,那只大手的气息几乎与老鬼的神通一般强大,甚至还尤有过之。由此看来,此人即便不是仙君,至少也是一位圆满仙士。 这只大手似乎没有伤害过姓男子的意思,只是抓着他就这么缩回了虚空之内。这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鬼哥恍惚中有种直觉,似是这大手的主人正在等待着他出手。 鬼哥才没有那么傻。他从过姓男子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立知这只大手应该是特为救他而出现,那么出手之人就极有可能是他的师长之辈。这般远隔千万里越界摄人的手段,怎可能轻易破去。而这样的人,也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果然,这只大手就这么带着过姓男子消失,并没有对鬼哥赞成任何的威胁。 鬼哥独个站在这片仅存的残破仙土之上,想起前番种种险死还生,阴差阳错的终于走到这一步,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放眼望去,仙罡深处莽莽无尽,乱云奇雾如混沌未开,一片苍茫静寂,他的心里安静极了。 他伸出双手,按照老鬼所授慎之又慎的结下一连串的咒式,然后发力按在仙土之上。以他为中心,这片最后的仙土再一次开始了崩碎。 不过这一次的崩碎与前番不同。一道道血色灵光从他双手延展而出,一道道一圈圈曲折而出,勾划出一层层的次序。其上的仙土脱飞之后,如同露出了其本来面目,渐渐化成了一个方圆九里大小整体暗红色的圆盘。 随着鬼哥的催动,这圆盘诸般层次有节律的转动起来,发出一阵阵金铁撞击的铿鸣。他立足之处渐复有光芒吐发,不数息间猛然爆发,闪烁出一根瞬间延伸出不知几万里的光柱,又仅仅一息之间,即猛然回缩,带着鬼哥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这道光柱似是在仙罡中捅了个大口子,随着这一股外泄的气流直飞而去,就此深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境地里。这片黑暗里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只是随着仙盘的闯入,黑暗的远方才渐渐闪烁出一点光明。 若是鬼哥在此当可以看得清楚,那点光明的源头几乎与这仙盘一般形态。复而四面八方依次闪烁起来,一时像是黑漆漆夜空中的百十颗晦暗不定的星辰。 在那第一次闪烁的仙盘正中,一个红光满面的光头长须老者正盘坐其上。此时那双本来紧闭的老眼有些诧异的睁了开来,不由得转头向鬼哥的仙盘望了一眼。 “隔世海又来了一个眼高于顶的妄人,这么多道友打招呼,居然理都不理。嘿,困在这里的哪一位不是天钟地秀的绝世之才,太玄之门是那么容易开的么?即使开了,灵玄炼世劫又是那么容易渡的?真是不知所谓。” 而后轻哼了一声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老夫当值之期只剩两千年,也懒得与这种人啰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稷山黑石顶。 过姓男子七晕八素的重重摔在地上,迅速晃了晃头才开始贼兮兮的四处张望。而此时一只枯瘦的赤脚已经重重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过姓男子一声惨叫,连忙告饶道:“师父脚下留情,徒儿给您老请安了。” 一个极其苍老的枯瘦老樵夫腰里别着短斧,手里提着烟袋,一双耷皮三角眼直望着他,却是不停的嘿嘿冷笑。“好个孽障,你接着跑啊!我看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从我手心里溜走。” 过姓男子连连道:“师父法力无边,弟子这回知道了,绝没有下回了。求您老高抬贵脚,我这就找戚师兄他们九甲参修去。” 老樵夫面皮一抽,登时怒道:“好你个龟孙,你还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次跑出去就是为了给那个戚小鸟拉皮条的。” 老樵夫越说越气,大烟锅重重的扣在过姓男子屁股上,整个黑石顶千丈高的山峰都随之猛颤了一下。那烟锅中的草火也不知什么名堂,竟烫得过姓男子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他边嚎边叫道:“是了是了,您老明察秋……哎呀我的妈,快住手!我这信不是白送的,换了飞云殿的行天丹!嗷!烫死爷了,你个老鳖!” “行天丹么?这倒是不亏。”老樵夫对这个徒儿的谩骂不以为然,似乎还对这笔买**较满意,似笑非笑间果真将烟袋锅提了起来。 过姓男子连喘大气,似是有些失魂似的继续道:“我吃了行天丹,自然要活动活动消化丹力。这就……走的远了点。就晚了这么几天,你也用不着……他妈的,烫死爷了!” 老樵夫一本正经言道:“我可跟你说,九甲参修之事山主已经遍告八大仙山。嘿嘿,下一次的八岳仙会就定在六百年后。到时候,诸山秘传都会到来,也就少不得见个高下。八岳大擂之上,你要是给我丢了人……哼!” 过姓男子听到这声哼,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道:“好好好,打明天起我再不乱跑了,这就开始修炼最后一图。” “明天?哈!”老樵夫打个哈哈便将脚抬了起来,冷笑道:”晚了!“ 他一挥手间,过姓男子的上衣立时四碎而飞。紧接着从烟锅里拈出一撮黑灰,手影闪烁间便在过姓男子背肋之处按上了六个黑点。一股股墨烟直腾而起,皮rou焦糊的味道就传了出来。 过姓男子蓦然跳了起来,脸上皮rou不自主的抽跳,瞪圆了眼睛指着老樵夫只是发颤。可未待他说出话来,胸前蓦然一震,墨烟竟已从身前穿透过来。 这一下身上多了六个窟窿,过姓男子登即大叫道:“老鳖,我日你大爷!” “总算你还记得老夫的告诫,手上没有沾血。”老樵夫说着右手二指一竖,那六道墨烟已经瞬间化为六条粗大的铁链,疾展出千百里去,眨眼功夫将整个黑石顶绕了百十圈。 六道铁链猛一收力,便将过姓男子深深勒入山体之内。这一下力道之重,让过姓男子登时翻了白眼,连叫骂也办不到了。 老樵夫并不管他是否昏迷,拈了拈几根稀疏的山羊胡道:“别人怎样我不管,这六道苦残图我只给你百年。炼化不了,你就死在这里。” 老樵夫撂下这话扬长而去,又过了一会,过姓男子翻的双眼才骨碌的转了过来,露出一副狡诘神色道:“呸!变态!幸好大爷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