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六章 骷髅红粉
鬼哥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变化了。由于他身具的三种不同功法,三种力量相互之间肘掣冲突,很难将其中一种力量发挥至极致的。 但是此刻,他再一次驾驭释宗法力时,却明显感觉到了丹力那种纯粹和彻底。而魔力与修陀罗之力虽然先前大损,却一同保持在绝对静止状态,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鬼哥心知这绝对与那所谓的梵天有关,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无意中又继承了一种力量,但却完全感觉到其存在。 他能感觉到的,只有不再受到抑制的丹力像是刚刚挣脱了枷锁,前所未有的猛烈爆发出来。元魂内的仙蕴神蕴,竟没有丝毫保留的被催动起来。 刹那间魔戟通体似化成了一根巨魔手指,指端长长的爪尖血光四射。而长棍端头处同样显化出一个卍字符,紧接着才浮现一只比巨魔手指更大的金色手掌迎在指端。 天崩地裂样的轰鸣中,整个大殿都一阵摇晃,双方巨力的撞击使得地面很快凹了下去。 鬼哥呼吸有些急促,但亲眼看着魔傀的巨大身躯向后倒退之际,心中不可抑止的一阵惊喜。虽然此刻像是全身骨头尽数粉碎一般的剧痛,可刚刚一击正面打退强敌,显然爆发出的是真正的仙级之力。 哪怕他只能施展出这一击,也已经足够他体会完全的仙力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正的仙士又有多强。 在他施展这一棍的过程中,他积蓄的全部仙蕴与灵实之元彻底融合为一个整体,而神蕴与神元同样如此。 当神蕴将神元均匀的铺散,并以此为基最大程度的将仙力推将出去,这股力量便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连他的神玉阳骨也差点在这个过程中被彻底压碎。 这样的力量,与单纯的灵力或神力根本就是两回事,简直天差地远根本没有可比性。而真正能支撑这股力量的,是那股神而明之的感觉,也是此刻化虚入实的强大念力,更是不知不觉中已几乎延绵不绝的魂力。这一切的一切全部凝合在一处,才是真正仙士的力量。 灵实之元已经太过淳厚,仅仅念或魂已然难以催动。要让灵实直接发挥出其应有的力量,必须给其找到强且坚的支撑。而纵观寰宇,也只有神元才堪相匹。 何谓明实境界,实是灵实,明就是对驾御神灵的明悟。鬼哥先前凝聚神势其实便与此颇有相通之处,但要真正彻底明晰,还需要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道心。 道心是在念力足够强大之后方可蜕变出的一种无比坚实的意念,非此不能让元魂承受住灵实与神元那巨大的压迫。释与魔二道功法于念力皆有独到之处,方能在世间成为此中翘楚,绝不是什么偶然和侥幸。 在大梵天魇境之中,在鬼哥自魇成佛的那一刹那,其实他的道心便已经成就了,只是他此时尚不自觉而已。 神蕴神元、仙蕴仙元、道心以及法身,这些看似简单的几个称谓,其实单拿出每一个来,都是寻常修士苦修难求的。 而鬼哥却是集这诸多玄妙于一身,仅仅在元丹境界,就打出了这般惊艳的一击,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与仙一战的兴奋之余,鬼哥也十分明白,这只是单纯的力量较拼。而实际上仙士的实力,还要再加上奇功秘法与诸多宝物,恐怕还要更强数筹。 即使是鬼哥自己,刚才若是有时间再凝神势,刚才这一击的威力也同样可以更提升一个层次。然而如此威力的霸道手段,能施展一次已是不易,要以此为常态那是真正的仙士,他现在还差得太远。 不过鬼哥多次经历过生死之战,如今捕捉战机的能力非同寻常。在魔傀的巨大身躯仍在这股巨力下倾颓之际,八鬼缠八条游蛇般电射而出,几乎是同一时间刺入了魔傀的颈间。鬼哥勉强奋起即将耗尽的神力,大喝声中,八鬼缠已将魔傀颈项绞断。 看着魔傀硕大的头颅滚落下来,鬼哥心中暗叫侥幸。他知晓自己的实力实是还远不足以抗衡这魔傀,在荒神步都被克制的情况下,根本就是败局已定。若非释宗法力对魔道法力有极强的克制之功,是不可能达成如此战果的。 魔傀头颅落地,可转瞬之间,其颈部就有大量的鲜血如泉纷涌。殷红的血液极快便弥盖了大片地面,诡异的腥风随即而起,其中隐隐还夹杂着窃窃私语之声。鬼哥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知不妙,他立即取出七劫钵治疗伤势。 就在他的伤损一分分恢复之中,魔傀颈中的血液仍是喷涌不停,连方才地面巨力交拼中撞出的大坑都已被迅速充满,继尔整个大殿的地面似都覆了一层。 当魔傀血液流尽之际,血牙殿中宛然已如一片血海。魔傀的巨大身躯就此沉入其内,冒出一个大大的血泡。 鬼哥目中闪芒一闪,赫然从这气泡中感受到了另一股极其强大的魔力波动,凭他此时的心念之强,竟也感觉有些颤栗。他双手十指相接,猛然向前一括时,镇魔大千钟已闪着金光翻飞而落。 就在大千钟罩下之际,鬼哥看见血泡瞬间破碎,一个赤足血衣女子轻舒藕臂,仿佛刚刚醒来,披散的长发中只露出小半张动人心魄的容颜。 血衣女子几视镇魔大千钟如不见,只轻轻将披发挽在肩后,俏声声的凝立于血池之上。鬼哥透过大千钟看见她略带幽怨的面孔,只觉此女容色实是惊世骇俗,莫说金宇轩洛芷柔颇有不及,甚至当年叶唯喻也难以并驾齐驱。纵然他心下已经察觉这可能是对方魔功所致,目光仍无法从其身上挪开。 数息后此女一声低吟,鬼哥只觉神魂一荡,禅心几乎立时失守。只见她长袖飘摇翩然起舞,并檀口轻启幽然作歌。那柔语侬音一出欲销人魂,鬼哥这身神玉阳骨竟似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就此软了下来。 “君去何方在,君去何岁久。君书胡不来,君心还痴否。望门尘霜重,看月数弦钩。夜尽泣红烛,天明悲寒柳。镜中人妆盛,为谁舞红袖。徒冷一……” 鬼哥只觉心中有一股火焰,随着歌声中的那股风,一时漫进血液,一时又刺入心头,不蚀魂销骨誓不罢休。镇魔大千钟的金文已模糊不清,像是为血衣女子起舞的装饰。而鬼哥的双眼之中金光渐褪,不觉中已浮上了一层血色。 他心中正涌起惊涛骇浪,似乎看见远方有个女子正在等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只能在孤单哀愁中渐渐消瘦憔悴,最后老死在一间朽旧的竹楼里。她一生的哀歌穿越阴阳阻隔,直传入他的梦里。一字一句,都让他备受煎熬,血泪满面。 咚!就在他心中那个名字渐渐与眼前这个身影重合之际,耳中却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钟声。镇魔大千钟还复成了青黑之色,钟壁上已经破了一口大洞。
一只骨手带着红袖从钟内伸出,其上银光如丝网深深勒入其中,却没能伸到鬼哥面前。可鬼哥的额头处却明显的感觉到一丝凉意和微痛,震惊中立即知晓自己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噫?连血衣罗舞都抵挡的住。小贼,这口钟是什么来历,按理来说这不是你能够拥有的法宝。”镇魔大千钟内传出话语,却是一个男子声音。 “此乃释门镇魔大千钟。足下看来也是孤陋寡闻,区区红粉骷髅也拿出来卖弄。”鬼哥强自镇定,但却对刚才这一曲魔舞犹有余悸。 “原来如此。相传镇魔大千钟为传世九钟之一,想不到今日能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子,你能得到如此异宝,想来也非寻常之辈,死在这里实在可惜。看你也不像妖邪之人,听我一句劝,收起贪念回去吧。”这男子言下颇有些惊异,转而语气便和善了不少。 “夜叉仙宫这等所在,来一趟可是不大容易。足下想区区几句话就让人退去,是否太儿戏了。”鬼哥笑吟吟不置可否,心下却十分吃惊。 因为对方声音看似从大千钟内传来,气息却绝不在其中,反而忽远忽近捉摸不定,这说明大千钟根本没能彻底压制住他的力量。 这男子略一沉吟道:“这也说的是。不给你一些厉害看看,岂能叫你知难而退。” 他话音方落,鬼哥便立即感觉到大千钟内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冲力,震得此钟剧烈摇晃起来。眼见钟内那血衣女子绫袖飞舞,冲力如波荡潮涌,一浪大过一浪,大千钟竟然渐渐呈不支之状,鬼哥心下暗自叫糟。 他深知这个神秘男子的修为定然高他甚远,眼下的局面还要靠大千钟才能勉力维持,一旦对方破钟而出,大祸立至。 鬼哥永远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凝势在身,全身法力有如律动,目中银芒灼灼时,立时有禅音梵唱之声传出。 透过不断共鸣的大千钟,鬼哥再一次看清了血衣女子急旋而舞的身影,似看见一道血色瞬间向眼中反刺回来。他强忍着目中的刺痛,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镇魔大千钟应声发出低沉的鸣响,钟内血衣女子身形一滞,面目几乎扭曲,但却反而越舞越快。大千钟内似滚起一阵阵气浪,钟身几欲飘浮而起。而鬼哥目中银芒更盛,周身日轮又显,第二步如同炽阳乍显,穿过重重血雾落在血衣女身上。 大千钟发出一声高亢的响声,刚猛至极的压力在四五息间压得血衣女皮rou消褪,直接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灰烬,成了名符其实的红粉骷髅。 可是那件血色罗衣却仍然未损,在其下支撑的伶丁骨架动作仍然未停。这骷髅空洞的眼眶中血光凌厉,虽在急旋中却似无时无刻不在与鬼哥相对凝视。 就在鬼哥略做喘息之际,大千钟底已露出了一条缝隙,已在极其缓慢的升浮。鬼哥知晓不能再等了,他心中蓦然浮现劫生端坐在求经潭边的情景,看着潭中飞起的那道光芒,情不自禁如同追寻般的又向前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