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九章 吾非良善
原本一块夜叉残骨就经常引来妖兽的觊觎,而这一具完整的夜叉之骨,无时不刻都在发出精纯百倍的夜叉之力,便更注定要招来许多麻烦。 鬼哥用土石垒起一座山丘,将这具完整的夜叉之骨覆在其下,又以阵术掩去了其大半气息,这才端然在这座新‘洞府’里调理伤情。 这一次鬼哥胜的十分侥幸,重新回想起来时,不禁自己也暗自惊叹。现下他再次面对这只夜叉之魂,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危险。 这只夜叉魂并非夜叉死后的鬼魂,或者说不完全是。它是一个人为造就的变异之魂,以原本的夜叉之魂为根,集聚了许多股不同的魂力浑合而成。 这样的存在,即使在鬼哥这样熟悉鬼道功法之人也大感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要知道魂之为物,须禀生机而存。 而鬼魂则是带着生灵最后一点生机残存的魂体,凡人本就生机弱小,鬼魂很难久存。如非有极强的执念并存,甚至无法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 但修士和妖兽的鬼魂大不相同,他们的生机远较凡俗强大,即使被格杀之后,遗留的鬼魂也仍有相当的生机,有时甚至一魂可成多鬼。 但鬼魂本身是没有什么力量的,鬼道中人要借用鬼魂之力,必先以特殊的手法蕴养,使之有力可借,于是产生了一系列的饲鬼之术。 然而饲鬼之术大多也不过是寻一些特殊的环境,比如说阴气丰足之地,或者怨念杀气聚焦之所,从尔使得鬼魂得以壮大并且攻击性更强。 可要说改变鬼魂本身的构造,那根本就是逆天改道,完全不合乎常理。起码在鬼王的记忆中,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当鬼哥清这夜叉魂的真实面目之后,心下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这个夜叉之魂不但是个异种,而且其上还被种下了极其高深的鬼契。 这已经足够说明,此地的鬼魂根本就是一个极其强大之人饲养,夜叉之魂便是无数鬼众中的首领,一如当年古朝荒召唤出的无常阴官,但强弱却是有天壤之别。 鬼哥今夜一战的本来目的,就是要寻找自己鬼契无效的原因。他本来就十分怀疑,这些鬼魂或者原本就有鬼契在身,否则自己不会接连失手。 但鬼契不一定会存在每个鬼魂之中,毕竟这数目实在太大,最合理的办法当然是降服其首,所以他才将目标定在了元神级别的鬼魂上。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真正的鬼中之王,乃是这更加强大的夜叉之魂。如果能制住此魂,在其上烙下自己的鬼契,那绝对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助力。 据他粗略估计,单是这夜叉魂在鼎盛之时,魂力便应该接近元神大成修士。若真让其魂骨合一,恐怕比肩仙士都有可能。 鬼哥伤的不算很重,花了两个时辰调理个七七八八,便急不可耐的开始打这夜叉魂的主意。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抹去夜叉魂上的鬼契。 锤打、刀剐、火炼、重压、魇镇,鬼哥一气连试了十数种方法。这夜叉魂被他折腾的越发虚弱,简直是求死不能,那鬼契法印仍牢牢烙在其中,直到日近正午,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鬼哥心下甚是烦躁,却也知道这夜叉魂能成长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所耗的时日绝对是极其长久。眼下每削弱一分,将来再蕴养恢复的时间就要增加不少。 灵蚕守在大千钟周围,也是急得直兜圈子。那声声怪鸣简直就像是在大叫‘换我来!’,可是鬼哥一想到它几息间差点将夜叉魂拆个零碎的情景,登时一袖将它扫出洞府去。 一声轰鸣带着剧烈的颤动,震得洞府一阵阵灰洒尘扬。这根本不是灵蚕落地的动静,而分明是巨大的灵力撞击所致。 鬼哥登时站起身来,立即起大千钟一步跨出洞府。只见一道道金光于半空闪烁,剑啸声铿锵不绝,原来竟是一个老熟人,多年不见的金公子金宇轩。 鬼哥大皱眉头,金宇轩的剑芒纵横,神威凛凛,显然也已臻元神境界。但更麻烦的是,凭金宇轩的实力此时竟然完全落在下风,简直是节节败退,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要性命不保。 而与她交手之人气息极其强大,轻描淡写间便将其剑芒化去,此刻正如猫戏鼠一样的吊在她身后,竟然是一个元神大成修士。 金宇轩似乎是感应到了此地气息有异,正快速将对手引过来,用意也不过是老掉牙的祸水东移。只是没有想到,此地偏巧住的是鬼哥而已。 鬼哥突然在洞府外现身,金宇轩便立即看清了他的面目,竟然一改惊惶之色,几乎是喜极而叫道:“阳道友,快快救我!” “救你?凭什么?你又不是我儿子。”鬼哥正在心烦之际,闻听此言更是心下怒极,恨不得一掌将此人打杀,当即冷言相讥。 “哈哈!这位道友言之有理,实乃妙人。在下沐清波,不巧路过府上,打扰了。”追杀金宇轩者现出身形,眼见是个面目英俊儒雅的青年文士,远远的便向鬼哥拱手致意。 鬼哥听此人说话还算入耳,但修士的心性岂是一言可表,对方的实力又太过强大,当下提神防备间略一点头道:“原来是沐道友,幸会!” 金宇轩一见这二人对答,隐隐觉得不妙,疾速从丘上掠过时连忙大声道:“阳道友若肯相助,小弟自有重谢。” 鬼哥眼皮一翻道:“重谢?有多重?金姑娘若是真怀巨富重宝,何不向沐道友买条生路,反而要送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金宇轩听得他戳穿自己身份,隐隐指责其相欺之事,登时有些语塞。但见沐清波在数百里外便止步不前,显然不欲得罪鬼哥,当下也便隔着鬼哥的洞府驻足,略得喘息之机。 沐清波闻言微笑颔首道:“早听拙荆说过,阳道友亦是世间人杰,今日一见,果然睿智。这位金姑娘将四方道友诓骗至此,实是居心不良。且沐某与此姝有些私人恩怨,阳道友肯予公允,本人实感盛情,日后当有报答。” 一团清影忽闪间,澜微散人在沐清波旁现出身来,便立时喜道:“阳道友别来无恙。无怪昨夜此地天象有异,原来是故人在此。夫君,阳道友不但曾求妾身性命,能安然进入卫城也是靠他一路荫庇,请夫君万不可与阳道友交恶。”
鬼哥听得真切,这个沐清波竟然是澜微散人的道侣,心下颇有些惊讶。此来之前这些事她可未曾透露过半点,看来此女之言也不可信。 只是这沐清波实在太过强大,若能相安无事最好。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倒也给足了台阶,如此…… 鬼哥正自思量,但金宇轩一见澜微散人便破口怒骂道:“无耻贱人!你还有脸在我面前现身,就不怕当日你发下的那些誓愿尽数应验!” 澜微散人面色骤变,但此时天空却一阵赤霞蒸腾,一道红色人影自对面疾来,大声呼道:“沐前辈,还与这小女娃废什么口舌,速速除去便是。” 同时间不远处一缕琴音袅袅,其中却是杀机凛冽。又一个墨绿长袍蒙面人现身,虚坐在半空之中轻轻拨弦。 鬼哥循声望去,只见这二人与沐清波形成一个三足之势,三个元神修士已经将金宇轩围住。心下这才恍然,原来这姓沐的是在借老子拖延时间,要一举将金宇轩困死。 而仔细观瞧这二人面目,竟然都不陌生,红衣之人正是石不厌,绿袍者竟是谭四方。 金宇轩见此变故,一张小白脸上不由得更苍白了几分,目中难掩一阵惊惶。但她只是略一犹豫,便登时咬紧牙关,一尊金色的夜叉法象大展而开,竟是做好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鬼哥心下也极不自然,一个沐清波对付金宇轩已经绰绰有余,哪里用的着别人。眼下这个阵势,其中威吓之意毫不遮掩,根本是冲着自己来的。 沐清波扬声道:“金姑娘,沐某对你已经十分客气,你却一再恶语伤人冒犯内子,我须让你多吃些苦头。阳道友,还请你将此姝逐出。否则交战厮杀刀剑无眼,便坏了府上一沙一石也非沐某本意。待我擒下此人,再与道友把酒言欢如何?” 金宇轩心下也有些奇怪,按说就算鬼哥真的帮他,二人联手面对一个沐清波或许尚可支应一二。但眼下双方实力悬殊,沐清波却仍对他如此忌惮,便让人十分不解。 不过这也难怪,鬼哥的洞府周围已经布下了阴阳罗网阵法,在天阳下隐而不显。昨夜他倚阵而战,那夜叉最后尚不能幸免,此刻又岂会惧怕一个沐清波。 正是因为鬼哥太过从容,沐清波仔细感应之下才发现了这阵术的存在,知道此人绝不好惹。但如金宇轩及石谭二人,知觉却差了一大截,根本就不能体察鬼哥的可怕。 而金宇轩的疑惑,石不厌与谭四方同样不解。初时还以为沐清波与他真有交情,但听到沐清波换了说法,便随即变了脸。 石不厌尖声尖气道:“沐前辈,这姓阳的小儿竟也值得你费如此口舌么?石某就拆了他的洞府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