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零 巧遇钟雪

    傍晚，孔建庭仍在店里忙碌着。

    他戴着眼镜，打着强光的手电筒，捏着精巧的工具认真地维修着手机。

    他的这个店空间并不广阔，只有区区十几平米。不过店面虽小，却坐落在学府路的黄金地段，旁边就是名气颇盛的高档住宅小区华融金城。

    附近也被四五所高校紧紧包围着，医大、科大、林大、师大……所以说他是不会缺生意做的。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这个门脸的租金不菲，一年就要六万。

    由于这个原因，孔建庭总觉得自己在为房东打工。

    拼死拼活地干了一年，却要将过半的收入拱手交到房东手中，任谁心里也不会平衡了。

    每每想到这儿，孔建庭的心里总会不爽地骂上几声吸血鬼。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下一家属于自己的门面，只是这个愿望距离他来说还很远，以他的积蓄完全无法办到这件事。

    虽然很多时候对现实怀有不满的情绪，但他仍觉得当下的生活很踏实、充足，最起码有稳定的收入，不用担心下一顿饭是否能够填饱肚子。

    他的店里装饰简单，除了一个玻璃柜台以及一些必要的设备外，再也没有什么其它多余的东西了，墙壁被刷的粉白，地板总是打扫的很干净，他的审美风格就是简约。

    孔建庭居住的地方也在这里，门脸的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仅仅容纳下一张单人床，便是他生活起居的地方。

    这时，一个身材略为瘦削、外表看上去很内敛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张洋。

    孔建庭抬头，见是对方，停下了手上的活，“今天给你卖了四个，三个线控的，一个蓝牙的。”

    说话间，从一旁装钱的抽屉里数了135块钱递给了他。

    张洋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将手上拎的一个加厚的食品袋放到了柜台。

    孔建庭奇怪，“你拿的什么？”

    张洋笑呵呵的道：“好吃的，一些熟食、炝拌菜，有酱猪手、夫妻肺片、麻辣鸡翅、海带丝、芹菜花生米，还有两瓶绿棒子。”

    孔建庭没跟对方客气，收下了食品，调侃道：“怎么，破费了？”

    张洋连忙摆手，“哪里，我看你一天都不出门，吃饭都是隔壁的面馆给你送餐，就寻思晚上给你买点吃的。”

    出于对人家的感激，张洋才舍得这么花钱，别看这些不起眼，足足花了他四五十块呢。

    孔建庭邀请，“老弟，一会儿关门喝一顿？”

    张洋谦笑着婉拒，“不麻烦哥了，我晚上有点事。”

    孔建庭有些纳闷，“大晚上的能有啥事啊？”

    张洋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那个，我晚上出夜市，这个自拍杆卖不没心里闹挺啊。”

    孔建庭给了一句建议，“以后再进货先调查一下行情，别做事那么莽撞，要不容易吃亏。”

    张洋表面上虚心受教，“可不嘛，现在真有点后悔，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坑人，下回再也不捣腾了。”

    孔建庭的心里挺高兴，他这个人还是讲究义气的，这么帮张洋，心里虽没指望回报，但如果张洋真是那种铁公鸡，一毛不拔，那他也会隐隐地觉得不舒服。

    孔建庭要来了张洋的手机，说给他重新贴下膜。

    这部联想手机已经跟随张洋三年了，表面的漆早就被手指磨的一干二净，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了。

    孔建庭贴膜的途中取笑，“年轻人嘛，该换个新手机了。”

    张洋以自嘲的口吻说道：“肚子都混不饱呢，哪有资格去享受物质啊。”

    孔建庭豪迈的气度一上来，指着玻璃柜台说道：“兄弟，里面都是翻新的二手机，相中了哪个挑去吧！”

    张洋哪可能会接受？忙道：“不用了，我这手机又不是不能使，上网聊天的功能也都有，就这么先用着吧。”

    他是个念旧的人，哪怕是有钱，让他换一部手机也是件很难的事情。

    临走时，张洋道：“孔哥，啤酒是隔壁超市买的，喝完了别忘把瓶子送回去，在那还有一块钱的押金呢。”

    “嗯，知道了。”

    “那行，孔哥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

    学府三道街，夜市。

    张洋背着旅行包，晃晃悠悠地来了。

    七八点钟的时候，夜市的人流达到巅峰的状态。

    张洋背着个大包，很扎眼，沿途也没少给别人造成障碍，引得不少人对他报以厌恶的眼神。

    这一切，他都假装看不到，目光自顾自地扫视四周。

    凑到一个小吃车前，低声问道：“喂，阿姨，收税的过去了吗？”

    小吃车阿姨：“小伙子，放心吧，早就收过了。”

    这几天，张洋盯住了夜市这一块市场，并也取得了不小的销售成果，尤其在昨天，他爆发了，居然一个晚上卖出了七个自拍杆，创下了单天的销售纪录。当然，这所谓的纪录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他在夜市卖货，却不愿意上税，便每天特意晚来了一个小时，好把10元的税躲过去。

    张洋的谨慎使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来到这儿都会向邻摊烤串的阿姨确认一下。

    不过今天的夜市有点爆满，他昨天的位子已经被别人占去了，只好再到他处寻找一个空地方。

    张洋心想，如果实在没有多余空位的话，也只能厚着脸皮跟别人挤一挤了。反正他就是一个自拍杆，也不占用多大空间，只要给个落脚的地，拿在手里都是可以的。

    转了一圈，没发现合适的位置。

    不甘心，继续第二遍的时候，眼前一亮，顿感惊喜。

    倒不是找到了位置，而是在这茫茫人海之中看见了熟人。

    一个脸上总挂着标志性的笑、戴着鸭舌帽的女孩正在夜市的一个角落中卖着暖宝、抱枕。

    不正是前不久认识的钟雪吗？

    她的生意非常火爆，地摊的前面围满了人。

    张洋悄悄地靠拢了过去。

    耐心地待得人流散去，突兀地一下闪在了对方的面前，调皮地说道：“嗨，美女，小熊抱枕多少钱？”

    钟雪正在摆放被挑乱的抱枕，头也不抬，下意识地应付，“这边毛绒的十块钱一个，十八两个，那边……”

    但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这个声音似乎熟悉，仰起脖子一看，见是张洋，故作不满地啐了一口，“切，原来是你，怎么，看我笑话呀。”

    张洋嘴角翘起，脸上写满了开心，“哪来的话呢，独立自强只会让人敬佩，现代的社会，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可是不多见了。”

    只是这话一出口的时候，他的心底霎那间划过一个人的影子。

    钟雪到底是个女孩子，这么一夸，脸就有点红了，随即态度一转，古怪地打量着张洋，“你这个人，第一次见你时还以为你是个文静含蓄的人，没想到时间一长，就原形毕露了，原来也有一张油腔滑调的嘴。”

    张洋辩解，“没有，我这个人实在，说的都是真话。”

    “嘻嘻。”钟雪眼睛弯起，作了一个标准的灿烂笑脸，下一刻，变脸了，“起开，挡着我生意了！”

    张洋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道：“钟姐，我也是来摆摊的，可不可以借我个地方……”

    钟雪不假思索，“当然可以啊，我往这边挪一下，你摆在旁边就OK。”

    得到允许后，张洋并肩在了她的身边。

    “你卖的是什么呀？”

    “自拍杆。”

    “传说中的自拍神器？”

    “是滴。”

    “真有你的，第一次见一个男孩子卖这种东西。”

    “我这算独树一帜吗？”

    “噢，可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