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张洋的打算

    这边还没等张洋说上几句话，便又有顾客上门了，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夹着公文包，一看就是打外地来的，宋东成两人当然不会放过痛宰肥羊的好机会，一唱一和的又忙活了起来。

    张洋插不上嘴，就在旁边装作路人默默地看着。看的久了，张洋渐渐发现一个问题，这人吧都喜欢凑热闹，只要有一个买的，保准过不一会儿就围上来一大群人。

    不过顾客再多，两个熟手也是非常从容不迫的。

    宋东成约秤，钱大江收钱，两个人连蒙带唬的，仅这一阵子，一筐葡萄就见底了。

    当然，人民币也不会少赚的，从钱大江得意的表情上就可以知道，两人今天的生意不错。

    张洋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在干活，而是在轻松的娱乐，一点也没有疲惫的状态，反而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看来对他们来说，卖水果不仅是一个维持生活的工作，还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张洋的观念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以前他总认为小舅的工作不体面，而且很辛苦，可现在一看，反倒有点羡慕人家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幸福的。

    怪不得小舅明明有钱却迟迟不肯兑个店当老板，可能最大的原因不是担心挣不到钱，而是舍不得眼下的活儿。

    等到冷清了，人都走光了，张洋才凑上前去，不客气的一个筐里捡起一个葡萄粒，一边品尝，一边评论，“绿的没籽，黑的甜，红的脆，紫的酸，白的……”

    几分钟后，各种颜色的葡萄皮躺了一地。

    张洋嘴这么的不闲着，宋东成倒不在乎，钱大江却不干了，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没见过世面，这是高档提子，不用吐皮的。”

    张洋一怔，“是嘛？葡萄不都扒皮吃的么？”

    钱大江鄙视的神色更浓了，“你以前的吃的是什么葡萄，劣质水果，有可比性吗？”

    张洋又塞嘴一个粒，含浑地道：“哦，可我怕你这葡萄没洗，上面有农药。”

    钱大江不爽地嘟囔，“有药你咋还吃呢？这一会儿就得让我少卖五十块钱……”

    张洋有点迷糊，“啊，我有吃那么多吗？”

    宋东成呵呵笑了，给外甥撑腰，“没事，你随便吃，这葡萄上不值钱。”

    张洋目光瞥了一眼钱大江，随即笑嘻嘻地道：“算了，吃饱了。”

    气的钱大江吹胡子瞪眼，看向张洋的眼神中充满了厌烦，意思是你咋还不走呢，在这杵着耽误我们卖货。

    见状，张洋不理他了，转身对宋东成说：“小舅，明早你上货带我一起去呗。”

    宋东成没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你去干嘛？”

    钱大江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我说，你小子不会看到我们赚的钱多，又起什么歪心思了吧？”

    张洋不爱听了，“钱大叔啊，请问一下什么叫歪心思呀？我这是出来创业，长长见识，你有意见？”

    钱大江道：“只要你不跟我们掺和，爱怎么创业就怎么创业，我能有什么意见啊。”他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张洋这要不能领会就成傻子了。

    很明显，钱大江瞧出了张洋的意图，不想带着后者这个累赘。

    宋东成也是没想到，原本对小商贩一向很排斥的张洋竟然会主动提出从事这行，让他意外的同时又有很大程度上的怀疑，“你可得想好了，别像上次似的，坚持不了几天。”

    张洋拍着胸脯打保票，“放心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已经过去两年了，我要再没点信心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呢？”

    宋东成觉得张洋这次还蛮靠谱的，“行！舅看你表现。”

    钱大江依然不能信赖张洋，“哎，东成啊，你可真糊涂，你外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啊，干什么都三分钟热血……这不，才去人家修理铺学一个月，就被撵回来了，你说说，他是那种肯脚踏实地干活的人吗？你让他跟着我们纯粹是个拖油瓶。”

    张洋知道钱大江就是这种毒舌的人，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反而笑呵呵的道：“既然钱大叔你都这么说我了，那我就更得证明一下自己了……”

    尽管钱大江十分不愿意带着张洋，但碍于宋东成的面子，无奈之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只不过目光在看向张洋的时候更加不爽了。

    好在张洋并不介意，任对方态度如何不好，他就当眼睛瘸了没有看见。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张洋也是不敢介意，毕竟还有求于对方呢，过程中不但要用到人家的车，也得暂时占用着人家的地盘。

    现在张洋想通了，赚钱才是当务之急，其它的问题尽量先容忍一些吧，等到自己摸透了门道，那便用不着别人的照顾了。

    无聊时，张洋询问了一下葡萄的品种，这一问，就显出他的无知来了。

    从前张洋对葡萄的认知只限于颜色，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黑葡萄、紫葡萄和绿葡萄，不晓得还有红葡萄以及白葡萄，并且每种葡萄还有自己独特的名字。

    宋东成一提起葡萄，津津乐道，跟张洋讲了好多，告诉他眼前的小筐里就有六七种葡萄，什么玫瑰香、茉莉香、小蜜蜂、大巨峰、美人指、黑加仑……名字太多，张洋有点记不住。

    中午，宋东成去附近买了盒饭，三个人轮流在车里凑合了一顿。

    一点钟左右，宋东成便打发张洋走了，让他回家准备一下。

    将头发剪成卡尺，弄一套劳保的服装，这是对外形最基本的要求，打扮的必须像个穷人，尽量贴近‘山里人’的形象，这样不仅能吸引行人，还能跟‘天然绿色无污染’贴上边儿，再经过一番巧言的忽悠，卖价便能涨上去了。

    张洋心想，我还用特意装扮么？长的就像个穷人，明显地本色出演啊。

    嘱咐了张洋一些事情，宋东成又给一个山里的朋友打去了电话，从他那儿订做了一对竹筐以及一个一米长的小扁担，这是小商贩必备的装备，用来应对一些突发的情况。

    临走，宋东成又给张洋装了好几串葡萄，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张洋本想拒绝，他不打算带着东西，嫌路上拎着麻烦，可当看到钱大江不快的表情时，一改想法，笑呵呵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