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坏消息

    这几天，张洋的心情一直不好。

    他甚至都没怎么和林文琪联系。

    因为高考一过，兰明真的走了。

    幸运的是，临走的那天，恰好赶在端午节的三天假期。

    让张洋有了机会去送朋友最后一程。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分别时，兰明将他的篮球送给了张洋，开玩笑说，“洋哥，篮球送你了，我走以后好好锻炼球技，别下次再让我打个6:0。”

    张洋答应了兰明，言称下次见面时一定要找回面子，让他等着。

    但两人心知肚明的是，下次，将是无期。

    2013年6月11日

    端午假期的第二天，天气热的不得了，足有零上三十度了。

    这再次证明了哈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冬天可以把水管冻裂，夏天可以把狗热死。

    呆在室内的张洋感到闷热无比，他这个人一向最害怕的就是热。

    一旦热了，浑身上下就会不舒服，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认真地做完了一套卷子，张洋从衣柜中取出了尘封了一年已久的背心、短裤。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夏季的来临。

    这样的天气，色狼们是不会闲着的，正是上街看美女的好机会。

    可以见到期盼已久的热辣短裤，还有那种紧身裹胸的T-恤小衫。

    就连张洋这种算不上色狼的人也动了心思，想出去走走。

    他原本打算约林文琪一起的，在夏季的阳光下和喜欢的人漫步在大街小巷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可是对方今天要在校估分，还要参加班级的聚餐，因此没有空闲，张洋只能作罢。

    这时，张洋心中在想象，换上一身清凉装的林文琪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她的身材一定没的说。

    1米75的身高外加上不足110斤的体重，足以令大多数女性艳羡不已。

    唯一令张洋怀疑的就是她的罩杯，究竟有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小……

    就在张洋满心臆想之时，突然接到了一个让他揪心的消息——姥姥住院了。

    电话还是小妹打来的，说姥姥去医院体检，查出得了直肠癌，必须要动手术，否则癌细胞扩散，活不多久了。

    听小妹说的这么严重，张洋一点都不犹豫了，穿了件外套，带上钞票，就往客运站跑。

    由于姥姥的病情严重，冰城区的医院不敢接收，所以已经移送到了哈市的省院。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省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期间，林文琪打来了两通电话，不过张洋心情不佳，没有接。

    在医院附近的小摊上，张洋买了一大堆水果。

    拎到14楼的住院处时，一眼就发现了候在走廊的meimei。

    张洋迫不及待的问：“情况怎么样，要紧吗？”

    李筱雨也是郁郁不乐，“不知道呢，反正是不轻……明天就要动刀手术了。”

    “几号病房，我进去看看。”

    “B05，哎，哥你先等等。”

    李筱雨还想对张洋嘱咐两句话，但后者今天成了急性子，直接就过去了。

    进了病房，发现家里的这些人大多都在，但张洋没空理他们，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就凑到病床前，想跟姥姥说两句话。

    却被小舅妈拦住了，说你姥刚睡下，就别过去打搅了。

    透过人缝，张洋看到原本就患有糖尿病的姥姥已瘦成了皮包骨，脸上的褐色老年斑也更多了，完全见不到从前的精气神了。而守在病床旁的姥爷，胡子花白，满脸皱纹，仿佛也更加憔悴了。忽略掉了对方的暴脾气，原来也只是个70多岁的老人。

    此情此景，张洋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他小时候是在乡下的姥姥家长大的，直到上初中时才被接走。

    因此，两位老人在张洋心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几乎所有有关于童年的回忆，都有着他们的影子。

    张洋记得，小时候他的脾气很犟，总不是那么听话，而姥爷也是个火爆性格，常常会‘动口也动手’，说不听就打。每当这时，好脾气的姥姥就会过来劝架，维护张洋。虽然张洋童年是伴随着老两口的吵架声度过的，但如今回忆能感受到的只有亲切与温暖。

    与这些家里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张洋退出了病房，坐在了走廊的休息长椅上。

    屋里太挤，没有他的位置。

    这时小舅宋东成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坐在了张洋的身边。

    面对自己的小舅，张洋可不敢阴着个脸，调整了下情绪，强笑道：“舅，最近生意好做吗？”

    宋东成叹了口气，“唉，还做什么生意啊，你姥有病了，我哪有心情卖货啊。”

    张洋问：“得花不少钱吧。”

    宋东成的忧愁都写在了脸上，“钱多少无所谓，我是担心你姥的病情，怕这个手术做不好，毕竟是癌症……”

    张洋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惭愧的说道：“你和大舅能出钱，大姨她们能照顾人，就我是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在这儿呆着还碍事。”

    宋东成笑了笑，一手按在张洋的肩膀上，安慰道：“你别多想，本来也没你的事，这都是大人们应该做的。”

    张洋摇了摇头，“我还小么？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什么都做不了，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照顾我，为我cao心，而我还不懂事，净给你们添乱了。”

    宋东成感慨道：“你能这样想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任性的小孩了。行了，一会坐车回去吧，后天不还上学呢么，努力学习，考上个清华北大什么的，让那些过去瞧不起你的人看看，什么才叫有出息，什么才叫有能耐。将来以后你妈、你姥、你姥爷，还有你舅我，都要沾你光的。”

    张洋自嘲地一笑，“舅，你太抬举我了，你看我有那个能耐吗？”

    同时心中却在黯然地想着，将来是多久？五年以后大学毕业么，或者是更久的时间？而我真的会成功么？

    没等宋东成接茬，张洋又情不自禁地说道：“其实这些人中，最该出钱出力的是我。小时候，过年过节你们送的那些水果礼品，姥姥、姥爷自己一点也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了。从小到大，我没洗过衣服，没捡过碗，没帮着家里干过农活，老两口也从来不多说什么。虽然姥爷好面子，嘴上从不让我，但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上还是疼爱我的。我还记得上五年级的时候，我早上因为点小事跟他吵了一架，没吃饭就坐车走了，结果冒着那天的大雪，姥爷走了十几里的路跑去学校给我送的饭，脸冻的紫青……而我一直是那么不听话，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常常跟姥爷犟嘴，一句话不对付就争论个没完，给老人家气的不行……”

    说着说着，张洋抑制不住情绪上涌，泪水从眼圈中转了出来。

    闻言，宋东成也沉默了，两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