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勿忘我

    2012年11月6日

    冰城区第一高中

    2-8班

    张洋正坐在教室中，斜倚着窗台，目光空洞，无精神地听着课。

    而他的同桌，正精力充沛的回答着各种问题，积极地在课堂上互动。

    张洋撇着嘴，十分不爽地看着她，心里直犯嘀咕。

    多了一个同桌，真是多了无尽的烦恼啊。张洋无奈，现在他连睡觉都睡不消停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忍受……

    中午放学，张洋慢腾腾地走出校园，看到了前方涌动的人流，就明白今天自己已经晚了，那些饭馆肯定都爆满了。心里正琢磨着去哪里填饱肚子呢，忽然看到有学生拎着盒饭回来了。心思一动，他想起了从前常去的一家小店，那里专卖盒饭，饭菜的质量很不错，风味十足。

    张洋步行了一会儿，便来到了那家店，要了一份盒饭，准备打包带走。

    很久没有来过这里，老板娘好像忘记了张洋，见他对菜品没要求，以为是随便盛，就热心地舀了一勺鸡rou。张洋看见，忙阻止了，“哎，老板娘，你忘记我了，我从来不吃鸡rou的。”

    老板娘仔细看了张洋几眼，恍然认出，“啊，是你啊！约莫着有一年多没看见你了。”

    “是啊！”张洋感慨，这一年多他经历了太多。

    “记着以前总来你家吃饭的。”

    “你这么说我就想起了。我记着还有一个孩子总跟你在一块吃饭来的。”

    “他呀，我俩早不联系了。”张洋知道老板娘说的是谁，那是韩东，一个猥琐的家伙，以前的死党好友，不过自从他休学后，便再没有联系了。

    又和老板娘闲聊了一会儿，张洋提起打包好的盒饭正准备走。

    一转身时，却怔住了，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曾深深烙印在心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有着一张美丽无暇的脸蛋，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嘴唇，长长的睫毛，还有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漆黑又明亮。

    思绪如一滴落水的雨点，泛起道道涟漪，向心灵的更深处蔓延。

    她叫李颖，是张洋从前暗恋的女孩。

    2011年3月1日

    那是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张洋由于成绩不佳，从优班被调到了普班，当时的1-9班，也就是现在的3-9班。

    他被安排在李颖的前桌。张洋记得那时的自己很压抑，很不甘心，从最好的班级转到最差的班级心情可想而知，如从天堂坠下了地狱。

    整整一天，张洋伏在课桌上，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外就是睡觉，更无心观察周边的人。直到放学的铃声响彻，他才慢悠悠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睡的红肿的眼睛，准备回家。

    张洋的心情依旧糟糕，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想看下几点了，却发现了后桌的女同学正在整理书桌。因为这时已经放学很长时间了，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而她还没有收拾好东西，张洋就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可能也是感受到了张洋的目光，那个女同学忽地抬起头，朝着他灿烂的一笑，“你好啊，新同学。”声音清脆，宛如天籁。

    那笑容灿烂的如昙花盛开，在张洋的瞳孔里不断放大，虽然只有一瞬，却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张洋从来没有想象过这般灿烂的笑容，如阳光一般，温暖心田。

    一时间，他迷醉了，暂时遗忘了对现实的抱怨，整个人傻傻地回忆在那瞬间的片段中，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喂，已经放学了。”

    女同学对张洋的这个状态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一点点不可理喻，便耐着性子提醒了一句。

    “呃……请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洋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去询问对方的名字。本来他是个内向的人，这种冒昧的行为是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的。但今天，有了例外。

    “我叫李颖，是班级的文艺委员。”

    李颖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一向少与异性打交道的张洋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便‘哦’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匆匆地离开了。

    打那以后，张洋就发觉自己总是在无意识中想到她。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总会偷偷地向她的方向瞄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天长日久，这已成为了习惯。

    还记得有一次，李颖因为事情请了假，一天没有来上课，张洋就觉得那一天的心空落落的，无所适从，做任何事都是心不在焉的。

    人们常说，喜欢是好感的升华。

    从前张洋不理解好感与喜欢的差别，但那时的他似乎明白了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由此，张洋决定开展一次浪漫的行动。

    每天放学后，他悄悄跟踪李颖，渐渐摸透了她的作息规律。

    结果，不知从何时起，当李颖晚饭后散步归来时，总会发现自家的门口多了一枝芬香的玫瑰花。初时的几天，她不以为意，料想是别人不小心丢弃在这里的。可时间长了，她发现，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的，每天晚上都有一枝不同颜色的玫瑰花放置在自家的门口，馨香扑鼻，令人心醉。

    这一天傍晚，张洋仍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李颖家楼下，在看准了她出门后，悄悄跟上，算好时间，在她差不多快回家时，提前一步溜到她家的楼层，将事先买好的花放在门口。

    做完这些后，张洋舒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可刚没迈开两步，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洋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贴身在楼梯口，顺着楼层间的缝隙向下张望，待脚步声临近时，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

    张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慌，失措地飞奔向楼上。

    只听后面传来一悦耳动听的声音，

    “喂，站住！”

    张洋停在了上方相邻的楼梯拐角处，努力地压制自己的呼吸，尽量让它平复下来。

    “这些花都是你送的麽？”女孩拾起鲜花，深深地嗅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闪过了一丝疑惑。

    “既然你喜欢我，那就直白地表达出来，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再说了，我这人很随和的，起码……不会吃了你。”

    见上方的人不理会她，李颖继续说道。她灵动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似乎在盼望上面的那个人与她心中的某个影子契合。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中回荡。

    “你不说话，我可就要上去了。”

    李颖说着，抬腿迈向了上方的楼梯。

    “别，你别上来。”

    见躲不过去了，张洋只好出口阻止。他压低声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难以辨别。

    “见你一面都不可以吗？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李颖幽幽地道，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

    “让我考虑一下吧，明天给你答复。”

    不知为何，张洋很怕见到对方，不敢去面对，生怕后者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所为之。同时，内心另一个声音在与他做着激烈的争辩，为什么不敢见她？你等待着不就是表白的这一天么？

    也许是张洋天生的性格使然，胆怯又懦弱。又或许是在潜意识中，他认为自己配不上她，那样美丽的人不应属于平凡的他。因此，他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

    过了一会儿，下方有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张洋小心地探头一看，发现心中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又等了好半天，才蹑手蹑脚的下了楼，随后飞也般的逃回了住处。

    那天深夜，张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想了很多、很久。他也考虑过就在明天向她表白，告知李颖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在回想往常的一些点滴时，并未发现对方于自己怀有好感，因而也认定她是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的。想到这儿，张洋的心冷静了下来，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再冲动……或许，有机会做个朋友也好，千万不要连做朋友的机会也失去了，他失落地想着。

    第二天，还是那个时辰，李颖满怀期待地回到家，发现门口果然准时多了一枝花儿，这使得她欣喜万分。

    “喂，我来了，你的答复呢。”

    她对着楼梯上方的空气道。许久，无人应答。

    她有些着急了，忙冲上了楼梯，走遍了上方所有的楼层，但却没有寻到任何人的影子。

    她的心情不是很愉快，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本想扔掉手中的鲜花，可一看之下，却是发现了异常。这并不是往常的玫瑰花，而是一枝淡紫色的小花，它有一个很忧伤的名字—勿忘我。

    打那以后，在自家的门口，她再也没捡到过花。

    记忆在对方的冷漠中淡去，直至无踪。李颖走过来，与张洋擦肩而过，却仿若视而不见，像是从没认识过一般。

    随后，张洋便听见了她与老板娘热情的寒暄。

    “阿姨，我来啦。”

    “今天咋出来的这么晚啊，饭我给你打好了。”

    “哎呀，那老师太烦人了，压堂了好久。”

    “现在这些老师，真是的，课在重要也不能耽误孩子们吃饭啊。”

    “高三都这样，学习气氛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