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不可避免的现实
虽然外面的街道上，战斗的口号越来越响，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激昂，战斗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无论是带羽还是普通人。 但在房间里，反应比较灵敏的人，已经意识到菲奥奈刚刚说的话，不仅仅是战争宣言。 这短短几句话里包含着更深层的意义。 带羽者的崛起！ 房间中的气氛变的有些怪异，即使还有没有注意到氛围的家伙也被同伴推醒。 莉西亚是早在菲奥奈喊出“所有的羽化者”的时候，不由的全身肌rou猛然绷紧——直到确认了这不是独立宣言之后才渐渐松弛下来。 莉西亚来落羽镇之前，模拟过很多次谈判过程——其中直接宣布从国家中分裂出去是最可怕的场景。 莉西亚非常理解菲奥奈，这也是为什么会接受菲奥奈的辞呈，甚至在菲奥奈建设落羽镇的时候给予了一些帮助。 但这不代表，菲奥奈会因为个人的感谢而改变自身的立场。 菲奥奈的性格，在由吉克和柯蕾特领导的“牢狱起义”事件中表现的很清楚。 菲奥奈认为正确的事情，会一定坚持到底——或者说这个少女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物，这类人，或许能成就伟大的事业，但更可能会…… 总之，带领军队坚持到最后的将领，只有菲奥奈而已。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那时候，不相信老年贵族的臣服，继续全力打压这些人，情况会大不相同吧。” “然后再和菲奥奈商谈带羽者融入这个国家的过程，也不会变的这么激烈和尖锐。” “这完全是事半功倍和事倍功半的区别啊。” 在心里抱怨了一会，然后莫名其妙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凯伊姆，莉西亚站了起来，抖了抖披风。 “带羽者是背负者苦难而生的人类，是的，我仍然认为带羽者是人类，是人类，就有追求幸福，拥有自由的权力——” “在此时此刻，我作为这个国家的国王，承认自己以前在对待带羽者的时候没有做到一个身为国王的职责，而现在，我宣布从今以后——这片土地上出生的每一个人，阳光照耀下的每一个人，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拿起刀剑的权力，为了捍卫我们的生命，财产和自由。” “菲奥奈·希尔法利亚，为了证实我刚刚说过的话，让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吧，就用那些侵略者的血，铸就带羽者和普通人永不更改的盟约。” 说完，莉西亚也把自己的手举起，和菲奥奈的重叠在一起。 这时候的莉西亚大概的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着什么缺陷，这可能是遗传，也可能是对那位冰冷父王的反抗。 如果，吉尔巴鲁特大公不是被西斯狄娜杀死，而是由莉西亚亲自动手的话，莉西亚应该会更快更早的体会到这一点，而且会更加清晰。 冷酷，是王必须学会的技能。 特别是莉西亚是一位女性，这代表了学习的过程将更加艰难。 有两种方法，可以弥补这种情况， 有一位随时在她身边并且理智冷静的男性，凯伊姆？他只是一只看起来很冷静的男人而已，他能成为莉西亚支柱温情的一半，但永远也无法替代冷酷的另一半。 来一次更大的，最大的，让莉西亚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灾难——比第一位“阿伊姆”制造崩落阻止起义军还要恐惧几百上千倍的灾难。 嘿嘿，嘿嘿，最好是让莉西亚不得不参与其中，这样印象才会深刻啊。不是吗？ 屋外，大量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他们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议论。 “铁匠老板，菲奥奈小姐她刚刚说过了要战斗，但敌人在哪里？” “卖布的你也来了，看起来是里面那些人吗？好，让开，我一个人就够了。” “笨蛋，那是我们的莉西亚女王，别展开你的翅膀，羽毛挂到我了。”布店老板被带羽铁匠被烟火熏的乌黑的翅膀扇了一下，连忙叫道。 “那是你们的女王，不是我们的，我们的女王是菲奥奈小姐。”从下层带着全家逃亡到落羽镇，菲奥奈亲自接待安排他和他的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后，带羽铁匠就把菲奥奈奉为神灵一样。 “你说什么？你这个叛徒！下流胚！注定要被火燎毛的鸟人！” “我是带羽！如果我能加入守卫队，就能飞行，你这个在地上爬的蠢虫子，一辈子就吐丝织布去吧！”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带羽越说越上火，眼看两人挽起袖子就要干架，周围的人二话不说，直接七手八脚把他们按在地上，让他们啃泥巴。 “两个蠢货，菲奥奈小姐规定的第一条规矩都忘了？带羽和普通人不准互相歧视，斗殴更是严格禁止，准备进看守所吧！” “我们没有！” 被按住的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一起喊道，两人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再次一起喊道。 “是他打我的。” 按住他们的人又好气又好笑，放开不行，不放开的话又耽误自己看房间里的情况啊。 “莉西亚女王好像在说什么。” 所有人马上不管别的，聚精会神，凝神闭气，想听听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无论他们是多么小多么卑微的人，他们也会担心，担心任何会影响甚至破坏他们现在安稳的生活。 虽然他们听不懂什么自由，生命和财产权利，但是他们敏感的知道房间里面的人所做的决定，肯定会强烈的影响到他们。 他们焦躁不已。 就在爬起来的铁匠和布店老板互相看对方又开始不顺眼的时候。 “莉西亚女王和菲欧奈小姐一起握住了那把宝剑！” 有眼尖的发现了房间里的情况有了新的变化。 “……啥意思？” “不知道。” “……” 两个人一起做某种有仪式意味的事情，通常来说，代表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 比如在场的普通居民和他的邻居一起去喝酒，一起泡澡堂之类的。 但里面是莉西亚女王和菲奥奈小姐，她们都是在云端的人儿，怎么能和我们这么凡夫俗子一样！ 谁也不说话，大家一起安静的等待最后的结果，只是，不管谁的心中，都有一点点瘙痒，仿佛播下的种子，吸饱了水分，正在破土萌发一样。 终于。 一名小镇官员走出房间——大伙都认识——不就是那谁谁的儿子嘛，他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来着。 众人不由的气势一胜，唬的小镇官员往回缩了缩，露出身后的另一名官员。 不认识，怕是大人物吧？ 一群人不由的矮了三分。 其实是跟随莉西亚来的负责记录的小人物——书记官，大人物嘛，都已经，嗯，被软禁了。 书记官被外面如此多的人同样吓了一跳 我代表着国王，我代表着国王……不能怯场，像平常一样！好，上了！ 反复念叨了几遍后，书记官咳嗽了一声 “我，代表诺维斯王室现任国王——莉西亚女王，满怀敬意的向落羽镇的各位，同时向任何一名自由人和带羽者宣告。” “在神和天使的见证和庇护下，所有的有智慧，具备完全独立行使自我权利的人和带羽者，都将拥有不可剥夺，与生俱来的，不可让渡的神圣的自由与平等，财产和生命。安全和反抗压迫的权利，维护这些权利是自然的和不受时效约束的，但在行使和维护这些权利的同时不得影响到他人行使和维护这些权利……” 年轻的书记官才华横溢，出口成章。 但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大部分人一生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简单文字的半文盲。 直接结果是，在场的人战战兢兢的听着，虽然感觉很厉害，却完全听不懂。 应该是好事吧？ 可能是好事…… 到底是不是好事？ 小镇官员不得不趁书记官告一段落的，准备换气再来的时候，抢到书记官前面开口道。 “书记官大人的讲话，充分的体现了神的精神，展示了天使的关爱……嗯，莉西亚陛下和菲奥奈小姐要我们告诉大家。” “看看你们的左右，有普通人，也有带羽者，你们要关心爱护和你们身体不一样的邻居，记住，你们是兄弟姐妹。” “各位在下界自己盖起来的房子，开垦的土地，种下的麦子，马棚里的牛羊，无论多少，全部都是你们自己的，——当然，记得交税。” 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 “如果有别人偷你的东西，你可以轻轻的揍他一顿然后送到我这里来，有人抢你的东西，你可以重重的揍他一顿然后送到我这里来。” 这次，笑声中多少掺杂了得意，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参与了小镇筚路蓝缕的草创时期——因为天使之力的消失，被迫离开下层，到新世界寻找生机，尽管不是自愿的，但这些人的身体里还是流动着勇敢者的血，对待轻微的犯罪者，往往是亲自动手逮捕。如果仅仅是因为饥饿初犯，也不一定会送到守卫队那里，往往会留下来帮忙做事。 是的，他们是开拓者，是勇敢和善良的落羽镇居民。 房间大门被突然打开。 清晰响亮，虽然是女性的声音，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最后！如果有人拿刀抢你的东西！你们说怎么办！！！” “抢过他的刀！干掉他！！”众人呼喊完毕，才发现向他们提问的是菲奥奈小姐。 左手提剑，右手扶在腰间面容严峻的菲奥奈，带着一身肃杀兵戈气息出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有一大群强盗，就要赶到我们这里烧杀抢掠！现在我问你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一小会，所有的人一起高举拳头，一起怒吼到。 “听从菲奥奈小姐的命令！！！” “很好，我命令，进入最高级别战备状态！！” 随着菲奥奈猛然挥手，人群紧张不失秩序的离开。 最高级别！！！意思是所有拿得起武器的人都要动员起来——这不仅仅是指人力。 物资，工匠，武器，周围卫星村的征召，所有的事情，让落羽镇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忙绿起来…… 房间里的莉西亚和凯伊姆站在一起，慢慢的说着话。 外面的事情，交给菲奥奈好了。 因为绝大部分事情，就应该交给专家，胡乱插手只会把事情搞糟。 “和上层相比，这里的确充满了活力，不，应该说这里是国家新的活力源泉，凯伊姆，你的眼光很不错嘛。” “那么亲自来到这里的利西亚陛下，岂不是更加英明神武。” 两人轻松的半开着玩笑说话，享受一件事情完美结束后的惬意，虽然之后还有更多更艰巨的任务，或者说为了以后，放松一刻也很重要不是吗？ “你们还真轻松啊。” 可能是因为，从谈判会议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缘故，吉克的声音嘶哑，仿佛充满了现实的恶意。 两人诧异的看向吉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朋友或者得力的臣子会突然这么说。 “普通人和带羽的盟约？嗯？” “三千人的军队，用这个小镇防御？” “带羽是指什么？黑羽呢？也算吗？” “这里能挤出多少拿的起武器的人？五百六百？有多少人能在战场上把武器递出去？哪怕他闭着眼睛，两百还是三百？” “黑羽算，那么那个库尔格什么的也算？那么被他杀死的人算什么？告诉我，凯伊姆。告诉我，亲眼见过黑羽如何杀死我属下的不蚀金锁的突击队长，嗯？（注）” （注：菲奥奈线里，凯伊姆和菲奥奈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吉克曾半开玩笑的这么向菲奥奈介绍凯伊姆。） “我不说失败，莉西亚陛下。失败了，这个镇剩下的女人和小孩会受到怎么样的虐待。我只说胜利，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告诉我，国王陛下。告诉我，爱民如子的好公主，好女王，嗯？” “凯伊姆，你依旧和以前一样，幼稚的想法，幼稚的世界观——这个世界就应该为你旋转啊～～混蛋，最混蛋的是，为什么这个狗屎世界竟然真的TMD围着你转！！为什么！！！” 吉克猛然的爆发出冲天的怒火，下一秒，又突兀的变回冷静的吉克 “啊，说起来，莉西亚陛下，您真让我刮目相看啊，外面交战的两边，无论那一边死人，对你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吉克像往常一样，带着自嘲一样的微笑，可说出来的话，让凯伊姆和莉西亚感到自己被按进了冰水里。 因为和吉克相处的时间非常长，所以凯伊姆震惊的程度，远远大于莉西亚，吉克那短短几秒的怒气，更是让凯伊姆呆住了——吉克，好兄弟吉克，好朋友吉克，在嫉恨自己！ “如果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抓住你的小刀吧。” “记住，你的眼睛只需要看你的目标，事情马上就会变的顺利起来。” 这两句话是先代培训凯伊姆的时候说过的话，在凯伊姆的杀手生涯中，更是给了他无数次的帮助。 但是，凯伊姆感觉自己摸不到自己的武器，更看不清目标。 也许是因为面对凯伊姆导致吉克情绪不稳，即使勉强按下下去，但吉克之后对莉西亚的嘲讽，实在太露骨了。即使是吉克自己也一点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莉西亚如果真的怀有这么恶毒的念头，那么她就不应该来这里，参加其中的任何一方——暗中集合军队，趁双方精疲力竭的时候尽获渔翁之利才是正确的手段。 相对已经呆立不动的凯伊姆，莉西亚的惊讶要小的多，所以莉西亚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王者的大脑更是飞快的运作起来。 莉西亚一边思考一边开口道。 “在谈判结束，盟约成立后你才质问我？这至少说明你不反对盟约，作为合格的领导者，我不会因为你个人对黑羽的愤怒而改变决定……而你也不会。” “战争必定会有牺牲，这不能成为质问我的理由，是因为王室的近卫骑士团没有出动？…… 我会和菲奥奈私下谈谈，但我不会对你做更多的解释。” “至于你最后的话，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反驳。” “现在，该我问你了，吉克弗里德·古拉德，你还是我的臣子，国家的官员吗？” “……我需要知道陛下的近卫团现在在那里？正在做什么？”吉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冷静的反问莉西亚。 “……至于您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如果您能胜利到最后，那么我就是。” 房间的温度猛然下降。 就在面如冰霜的莉西亚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吉克看了依旧呆如木鸡的凯伊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用那么奇怪的理由指责凯伊姆，那么只要这场小镇保卫战胜利，我会告诉您答案。” “那么，告诉我您的近卫骑士团是不是正在赶往这里，如果是，我能让他们提前一半的时间到达，而且战斗力翻倍，这场保卫战获胜的概率，就能从零点几提高到百分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