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骗局
自从小芝这尊门神出门办事后,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来打扰她,昏黄光影悄然蔓爬至窗上,现在正是昼与夜的交接之际,给人极为凄厉阴森的感觉,难怪别人会把这个时刻称为逢魔时刻。 梁霜降挑眉,戒备地看向此时出现在她房间的终极厉鬼boss,她既不行礼也不再说些表面话。虽然还清晰记得小芝跟楚墨雪劝她的话,但是一看到他那面目可憎的样子,她就控制不住地把冷静,隐忍都给抛诸脑后! 仿佛她是杀他父母,抢他家产的仇人!不就是嫁了给他嘛,吃亏的还是她,他委屈个什么劲! “你来做什么?” 符司睿冷哼了一声:“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这辈子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彼此彼此。” 燕京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大有即将动手的征兆,立刻从中斡旋:“暖儿夫人,王爷是真心让在下给夫人送药。” 梁霜降审视着这个小盒子,她不觉得他会那么好心,打完人还派人给她送药?他那么骄傲,做得出打一巴掌给一颗糖果的把戏吗?所以想来想去都是眼前这个好心做坏事的燕京,他是想他们修补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是很遗憾,她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以,唯一存在的只有恨意。 如果知道他会过来sao扰她,她早就接过那药了,现在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既然是王爷‘一番心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燕京再次递上那盒珍珠末,却在经过符司睿身旁时,被他的大掌打翻在地,小圆盒如同柳暖儿的心一样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纯白色的珍珠粉末逸散了出来。 “这就是我的心意。” “王爷!” “燕京,你出去。” 他像是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走出了这个压抑的房间。 梁霜降好整以暇地用右手撑着脸颊看他,今日她并未梳髻,原本覆盖在她伤上的些许青丝被她用左手撩到耳后,把淤黑的左脸朝向他:“呵呵,王爷今天大驾光临我的秋水居是因为昨天打得不够过瘾,今天想再动一次手吗?” “看到你的样子,无论我再动几次手都无法抑制我对你的恨意。” “可以和王爷达成共识,我真的很开心,既然王爷如此憎恨我,那么王爷出现在我房间又有何用意呢?” “……” “哦?是在关心我的到底有没有悲伤难过?还是嫌我伤得不够重,想要再扇上几巴掌?” 符司睿见她竟敢如此张狂地嘲笑他,怒道:“你闭嘴!” “王爷,来把你昨天未说完的话好好讲完吧。” 梁霜降心想,他能如此怨恨她,绝对不会单纯因为柳家逼婚,那么造成怨恨的原因,只有以下几条了——要不就是为升官进爵,但他已位极人臣,不可能;要不就是钱财纠纷,难道是柳家狮子大开口,讹诈了他很多的聘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再不就是感情瓜葛,她的逼婚让他失恋了,这时代的男人还有失恋这一说法吗? “……” 她毫不畏惧直直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没骂完的,现在一次来个痛快吧,别像个怨妇一样,隔三差五地跑来秋水居指责我,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和我很恩爱呢。” 符司睿脸黑如墨,冷哼道:“若你不是柳逸颜的meimei,你早就死了,怎么还会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辞。” 她的心中微微一痛,居然是大哥为了她卑躬屈膝?她脑海中浮现出他斯文俊雅的样子,难怪他会比娘更为难过和愧疚。 “唉,大哥也真是的,王爷后悔了可以写封休书给我,那这样我们不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呵,休书?我还没折磨够你,怎么会给你!人生不是你想玩嫁人就玩嫁人,受委屈了就想拿休书躲回你的柳府,迟点若是后悔了又要求你大哥再逼一次婚吗?” 梁霜降把目光移到被黄昏晕染的窗户,坚定地道:“不,如果有那天我不会重蹈覆辙,有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符司睿走近她,在她的对角线的座位坐了下来:“你舍得放下这个摄政王妃的身份?” “要坐这个位置需要付出太多东西,你已经成功地让我知难而退了。” “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她很自觉地接了下去。 “那你也肯放下我了?” 她想起梦中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柳暖儿,已成一缕幽魂还要被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狠狠地伤害,不放下又能如何?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他,严肃地说:“或许以前的我是真的很爱你,但是现在的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他放在桌面的那手紧握成拳:“你又在耍什么手段?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不爱我你会哭着求香湘让她为你说话?不爱我你更不会硬要我亲自给你送药!我最痛恨你这种只会耍这些小手段的女人,说出这种低级的谎话只会显得你更愚蠢!” 梁霜降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是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吗?她现在真的是百口莫辩,敢情她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对于这样的男人,再解释什么在他眼中都是她耍的手段,那还不如干脆大方“承认”:“王爷英明,你说得我竟无言以对。” “你知不知道自己自作聪明的样子有多让人恶心。” 她无奈地摇头,他怎么就光会说别人,自己不会反省一下呢?她的目光突然扫到一个东西,于是心生一计:“既然被王爷识破了,那我就直接点吧。” “终于要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敢情你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啊,我还露出真面目?我就长这样子,我还能露出个什么鬼!她忍住无止境地吐槽他这句土到掉渣的台词的冲动,拉出一个和蔼的笑脸:“不如我们来赌一局?” 符司睿皱眉看她:“真看不出你还会这个。” “抽大小大家都会的。”她心想,我会的你又不会,我还是迁就你才选最简单的抽大小! “怎么个赌法?赌注是什么?” 梁霜降从桌上拿起那个华丽丽的红色锦盒,打开后从里面抽出放在最上面的黑葵一到十,摊开来给他看,看到他狐疑的目光她连忙道:“赌法嘛,在我把牌打乱后只要你能从中抽出八、九、十任何一张都算你赢,抽到其他就很抱歉算你输了;赌注很简单,王爷你也知道我有多渴望你到秋水居来,要是我赢了,王爷每天都要来秋水居陪我;相反的,要是我输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去烦你,王爷从今天起不必再踏入秋水居半步,怎么样,赌注很公平吧?”
他审视着她以及她手中金灿灿的描着奇怪符号的牌:“你从哪里找来这些的?” 她避而不答:“莫不是王爷没胆赌这一局?” “哼,你觉得可能吗?” “那王爷就要愿赌服输!” 他轻蔑地看着她:“好。” 梁霜降笑了笑,把所有牌面朝天地放到桌面上,然后在他面前像搓麻将地搓了两下,把所有牌都打乱后,再翻过来叠成一叠,她是有预谋地让他看到的牌的顺序,为了表现不侮辱他的智商,她故意缓慢地把牌叠了两叠,然后摊开在桌面上任他挑,但是有三张牌她故意摊开幅度小点或藏在上一张牌的后面,这样子只要不是瞎的,就算再蠢也猜得出了吧? 这不是什么赌局,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她只是想眼前这个人不要再隔三差五来秋水居找她麻烦,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又来骂一下她,什么时候被人嫌弃了又来打一下她,她可没有这个耐心应酬他。 “王爷请吧。” 符司睿用唇边的冷笑讽刺着她有多愚蠢,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把她故意遮掩的牌一张一张剔出来,然后他一把把金灿灿的牌翻了过来:“不是跟你说过你自作聪明的样子很恶心吗?” 她心中窃喜,还好他既不多疑也不傻,却要装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王爷你赢了,从今以后不用再踏入秋水居一步了。” “哼。” 天色渐晚,昏黄光影也逐渐被黑暗吞噬,但是没人敢进来点灯,两人也没有想动的意思,依然坐着。 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梁霜降把心底的好奇说了出来:“所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王爷你可以把你心底对我的怨恨全都说出来了。” 室内陷入了沉默中,符司睿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只是想死得明白,柳家的逼婚还不至于让你恨我到这地步,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该把她气走。” 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摄政王居然如此多情,那柳暖儿和她这不就是做了她最讨厌的三儿了!她连忙道:“当时应该把她也娶进门啊!不过现在把她娶进门也不晚吧?” “她已嫁作他人妇。” “呃……这个?呵呵……”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能在脑海中脑补这一段没能结果的姻缘,得知爱人另娶别人,所以那位女子失望伤心难过一时激动下嫁了给别人。 “那恭送王爷,王爷今后可以眼不见为净了,我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他默默起身。 她推开门,恭送符司睿出门,看到小芝已经回来了,她正跟燕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走来走去。 等他们一走,小芝就拉着她左瞧右瞧,着急地问:“夫人,你没事吧?” “小芝,我没事。” “夫人,你就不怕王爷再动手吗?!” 梁霜降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会动手的,如果他还有些男人的自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