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胖子朱
“不错,谋定而后动,如此年纪却有这等沉稳的性子,实不多见!”右首的镇擂长老看着连霄走下比试台,微带赞许道。 “怎么?童道兄看中了这棵苗子?君子成人之美,某下便把他给你如何?”左边的长老同样笑着接口道。 “让?难道是老夫听错了,何道友什么时候已将此子收入门下?”姓童的长老口气揶揄道。 何姓长老弹袖一笑,自信满满道:“试问在场的这些弟子,有谁能拒绝我玄天院的邀请?说句不客气的话,此子仅仅一个双灵根而已,老夫能够青眼与他,已经是份外抬举,难道他还能罔顾美意不成?!” 原来这位何姓长老来自玄天院,口气嚣张也难怪,整个清虚门上下,除了内院钧天院,其余七院一向不被玄天院放在眼里,院中长老个个清高孤傲,说话间总会显出高人一等的口气,实在叫人谈不上喜欢。 本来这番话只是顺口一带,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童姓长老多想了一下,总觉得有几分被藐视的意味,偏又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心内些许不忿皆化作一声冷哼。 区区一名散役弟子而已,能博得长老一句点评已为不易,然连霄此子竟能引得两位长老不睦,实属不多见! 端坐中间的妇人长老姓华,极善察言观色,几个眼神交错便觉察到两位长老之间的气氛有异,而这一切都来自连霄这个普通的小子,这不禁让她对连霄多看了两眼。 兑字台前,迎着一片质疑、诧异、难以置信的目光,连霄施施然走下台来,方才比试中展现出来的那种锐利气质尽隐,整个人又回到了朴实无华的状态,前后反差之大,反倒凸显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度神采来。 经此一役,连霄这一道名字,简直像楔子一样楔进了不少人的心壑里,纵然还有一部分人暗自不服,但至少可以肯定,已经没有人敢予以轻视,而这,就是威慑力! 闯过这一轮比试,后面还有两轮或三轮的考验,可以这么说吧,经过第一轮的初次淘汰以后,实力末等乃是中等的弟子已被剔除干净,剩下来的不敢说个个出类拔萃,但绝对都有一番真本事和硬实力。 后面战胜对手的难度会不断攀升,这是不用想就可以预见的,更关键的是,经过第一轮比试的初露头角,大家彼此都有基本的了解,接下来应付招架应该更有章法,随之比试也势必难分难解。 连霄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双膝盘坐,开始调息恢复精力,后面比试会一轮比一轮棘手,他得时刻绷紧弦,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刚坐下不久,忽然耳边响起一语寒暄:“阁下旁边容否一坐?” 连霄睁开双眼,见到一位胖胖的、长相颇为喜感的青年站在身前,依稀是那名为朱夜的弟子。 点点头,道:“随意!” 胖子朱夜拱拱手,撩开前摆在左边的石阶上端坐下来,随口道:“阁下应该叫连霄吧?” 连霄闭上眼睛,没有言语回应,只是依旧点了点头。 “方才我在台下欣赏到连兄的矫健身姿,一时神往,有心想与连兄交个朋友,不知您意下如何?”胖子朱夜继续客气道。 交朋友?连霄又睁开了眼睛,带着几许警惕的目光打量对方一番。 “哦哦,连兄不必误会,在下只是觉得与连兄头投缘,兴之所至方起结交之意,多余的心思半分没有,若是阁下不喜,朱某也不便强求,这就离去”,说罢,胖子朱夜起身欲走。 连霄表情严肃,忽然咧嘴一笑:“坐吧坐吧,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一个人离家久了,难免谨慎一些,朱兄莫要见怪”。 对方的口气和善了许多,胖子朱夜有些紧张的心放了下来,试探着道:“阁下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连霄笑着点头,口气略调侃道:“在场这么多弟子,朱兄怎么偏偏看中我做朋友?别说我很像你的某位故人,这个套路太俗了!” 胖子朱夜一拍脑勺,瞠目盯着连霄,一脸惊愕道:“连兄怎么知道我想要说这个?不瞒您说,您的确与我一位故人相貌酷似,尤其是眼神,这也是我过来结交您的初衷啊!” 连霄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缓过劲来,换作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道:“说什么来什么,我与你素昧相识,绝非你的那位故人,不要想多了”。 “这我知道,我的那位故人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回想起来他应该比你成熟许多,年岁也应该……唉,不提了,连兄叫我胖子朱吧,那位故人也是这么叫我的,听起来亲切!”胖子朱夜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连霄估摸着,这胖子肯定将自己当成了那位故人的替身,以此来寻求一份寄托,别的不说,倒是一位性情中人。 “你以后就叫我连霄,容我多问一句,这位故人是您的什么人啊?”连霄多嘴顺了一句。 “是我爹!”胖子朱夜无比自然冒了一句。 连霄脸上的表情再度一僵,木然道:“故人之事已成过去,以后就不要多想了,记住,我叫连霄!”
“是是,我问你一句,待会你若是脱颖而出,这八院你会选择哪一院拜师修行呢?”胖子朱夜属于一回生二回熟,说上两三句话,口气就自然熟络起来。 面对这个问题,连霄稍作沉吟,方道:“这八院修炼所长,我只是略有所知,待会再说吧!” “我肯定会选择浩天院,不然岂不白白浪费我这一身的腱子rou?!”朱夜自信十足道。 浩天院乃是体修为主,朱夜擅长修炼筋骨rou身,倒也算是明智的选择——“只是这腱子rou……就算了吧!”连霄睨了睨朱夜身上的肥膘,暗暗道。 话说就在两人的交谈的工夫,有一处可以眺望此地的断崖前,两道身影背风而立,其中一人长须长眉,双目微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飘渺不定,几乎快要与前方的云海融为一体。 长眉老者身后站着一皂袍玄衫中年人,须眉入鬓,眼神利若星辰,气息深不可测,可饶是如此,在面对老者的时候,中年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恭谨,微躬的身姿自始至终没有挺直过。 “这一代的弟子怎么样?可有一两个堪造之材?”长眉老者淡然道。 “倒有两名弟子,一为满灵根,另一则天生水灵根”,皂袍中年人答道。 “区区两名而已,堂堂清虚门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你觉得眼下这批散役弟子如何?”长眉老者轻叹一句,忽然话风一转道。 皂袍中年人怔了一怔,心想散役弟子都是八院挑剩下的,好比淘洗过的金沙,金粒已去,留下来的不过一堆散沙废石而已,能有什么好与坏可言? 长眉老者不等回应,继续道:“纵然散役,只需心坚志诚,未必没有通达大道、得掌长生之人,你可知宗门为何立下考核比试吗?” “晚辈孤陋寡闻,还请尊上明示?”皂袍中年人回道。 “是的,你的确不知道,老夫当年便是散役弟子出身,回溯清虚门历代掌故,出身散役、造诣却远在八院弟子之上的例子代代不绝,对他们而言,散役仅仅只是个身份而已,看透则不屑一顾,看不透则注定被其所累,所以对每一代散役,老夫皆不乏期待!” “竟有如此之事,却是晚辈着相了!”皂袍中年人猛然抬头,望着老者的背影,难掩一脸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