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韩文节改头换面 公孙瓒拒不退兵
回到县衙之后,韩俊第一时间就把张颌喊了过来。 昨日一战,张颌身中数刀,若不是有重铠护身,恐怕早已经战死沙场。,饶是如此,他浑身上下也是伤痕累累,一瘸一拐地来到县衙大堂,刚要行礼却被韩俊拉住了。 “儁乂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对于张颌,韩俊发自内心的敬重,率领百余众就敢冲击敌人上万大军,这需要何等的勇气,韩俊扪心自问,哪怕后面刀架脖子上,他也是绝对不敢的。 “主公折煞末将了,区区小伤,不在话下!” 张颌挣扎着还要起身行礼,却被韩俊强行摁住了,“这是军令!” 张颌这才老实下来,“不知主公召唤,有何吩咐?” 韩俊笑眯眯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张颌。 张颌被韩俊促狭的眼神看的浑身长毛一般不舒服,低声问道:“不知主公为何发笑?” 韩俊笑问道:“听说,儁乂有了心上人?” 腾的一下子,张颌的脸色变得一片羞红,表情尴尬地挠挠头道:“不敢欺瞒主公,确有其事。” 韩俊继续问道:“不知是哪家千金?能够入得了儁乂的法眼?” 张颌的脸更红了,“主公休要取笑末将,想我不过是一个厮杀汉,根本就配不上她,因此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韩俊突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儁乂可知我刚才去了何处?” 张颌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韩俊道:“我去了甄府,说起来也是有趣,甄夫人居然是要把她的大女儿许配于我。” “啊?”张颌大惊之色,差点从椅子上滑落,脸上一片落寞之色,神情苦涩地抱拳拱手道:“那就要恭喜主公了。” 韩俊故作迷茫道:“何喜之有?我拒绝了。” 张颌讶然道:“甄姜小姐花容月貌,更兼温柔体贴,与主公正是良配,主公为何拒绝啊?” 韩俊一脸jian计得逞的贱样,嘿嘿笑道:“儁乂又是怎么知道甄姜小姐的芳名的?又是怎么知道甄姜小姐花容月貌,温柔体贴的?” “啊?”张颌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韩俊又道:“看起来儁乂并不认识这位甄姜小姐,我本来还打算玉成好事,帮你说媒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末将拜谢主公成全!主公大恩,颌必衔草接环以报!” 张颌不等韩俊说完,不顾伤体就已经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韩俊连忙扶起张颌道:“我不需要你衔草接环,我需要的是你为我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张颌眼含热泪,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莫作女儿态!虽然看我面子,甄夫人已经点头不再反对了,但是甄家书香门第,讲究规矩,‘六礼’缺一不可。今天我就要离开卢奴南下了,儁乂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同时也筹备你的婚姻大事,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问一下公与先生。” 韩俊拍了拍张颌的肩膀,叹口气道:“也不知道现在邺城是个什么情况!” 张颌伤重不利长途跋涉,沮授要留下来负责屯田一事,所以韩俊只带着甄俨以及千余精兵离城南下了。 “伯颜真乃我韩家玉麒麟也!” 邺城,中常侍赵忠旧宅,决定让位于袁绍之后,韩馥就搬离了官邸住进了这里。此时的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仰天大笑,声音中透露着欢快,喜悦,骄傲,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又看了一遍来信,韩馥重重一拍桌子大声道:“传耿武,闵纯,潘凤!” 门外小吏自去通传不提,韩馥咬着牙自言自语道:“袁本初,早知我儿如此英姿勃发,我又岂会惧你?之前,我只想避开纷争,安心读书。现在,为了我儿,我也要让你滚出冀州!” 三人很快到来,他们也注意到了韩馥脸上的决绝,一个个都是惊讶不已,彼此对视,想不明白向来温文尔雅的州牧,缘何此刻脸上杀气隐现。 韩馥森然道:“如今冀州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心向袁氏者不计其数。我问你们,你们的心在何处?” 潘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对主公忠心耿耿,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闵纯和耿武也一躬到地,“我等亦是如此!” 韩馥点点头扶起了潘凤道:“还在洛阳之时,你就跟随于我,数年来不离不弃,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心腹。潘凤!今日我把邺城之内带甲之士尽归于你统帅,加固城防,守御四方!” 潘凤慨然领命,“凤必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韩馥又看向耿武道:“文威,我与你一千甲兵,给我将荀谌,高干等袁军使者看管起来,切断他们对外的一切联系。另外,监察我冀州大小官吏,若有心向袁绍通风报信者,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收押在监!” 耿武满脸喜悦,躬身领命道:“必不辱所命!” “至于伯典,就要辛苦一些了。”韩馥看向闵纯,微微叹了一口气,或许闵纯能力上有所欠缺,但是他的忠诚却绝对没有问题。 闵纯坚定道:“为主公大业,纯万死不辞!” 韩馥欣慰地点点头道:“我命你即刻赶往魏郡,撤销郭图太守一职取而代之,加固郡内各处关隘,严防死守,不可使袁本初有一兵一卒进入邺城左近!” 连续发下一连串的命令,韩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颓然坐在椅子上苦笑着喃喃自语道:“希望这一次,我能无愧于韩家的列祖列宗!” 河间郡,高阳县。 大帐之中,公孙瓒满脸的青红之色,公孙范的尸体才刚刚找到,他又得到了一个让他发疯发狂的噩耗——二弟公孙越,战死于常山关上! 遥想出兵南下之时,公孙瓒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是不过短短十数日,他最信任的两名丛弟接连战死,三万大军所剩者不过十之二三,剩下的七千余骑兵也是士气低落,疲惫不堪,这让公孙瓒内心深处已是无比的后悔了。但是,公孙瓒是个要强的人,越是后悔,他越是要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他公孙瓒是一定可以入主冀州的! “诸君以为,当下局面,我军应该往何处进兵?” 巨大的冀州地图前面,公孙瓒表情森然,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帐下文武相顾骇然,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于出声。 “一个个都哑巴了么?还是被韩俊小儿吓破了胆?”公孙瓒本来就强压着火气,这会儿脾气彻底爆发了,铿然一声拔出随身佩剑来,指着手下头号大将严纲问道:“你说!” 严纲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行礼道:“君侯,如今我军锐气已失,士气低落,再加上粮草短缺,实不宜继续强撑。末将建议,回师幽州,保存元气,休养生息,他日择时再战!” “一派胡言!”公孙瓒猛地一顿脚,可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哨兵的声音,“启禀君侯,斥候来报,离营五十里发现敌兵踪迹!” 公孙瓒眼前一亮,大步出了营帐下命令道:“继续探查,给我跟紧了,切记不要暴露行迹!” 斥候领命而去,公孙瓒大步回到帐中开口道:“我意,就拿这股阴魂不散的骑兵开刀!掀起我们反击的风暴!” 严纲等人虽觉不妥,可是看到公孙瓒决心已定,也只能暗自叹了口气不敢再反对。 “续儿留守大营,严纲关靖为辅,打造攻城军械,征募粮草!邹丹,范方随我点起两千骑兵并白马义从,剿灭敌军骑兵,为我三弟报仇!” 鄚县城外五里,松花湖畔。 朝阳初升,湖面上波光粼粼,湖边营帐内炊烟袅袅升起。一脸疲惫的赵云端坐于营房之外,看上去是在休息,可是他的耳朵却一直都在不明显的抽动。 “困了,就好好睡一觉,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夏侯兰端着早饭凑过来在赵云身边坐下,叹口气道:“没仗打的时候天天想着打仗,这真打起仗来了,又开始怀念那些悠闲的日子了。” 赵云没有理他,继续闭着眼睛假寐,公孙瓒的主力随时都会杀到,保持适当的休息是很有必要的。 夏侯兰也没有指望得到赵云的回答,好像只是在自说自听继续道:“我听说韩冀州已经下定决心让出冀州了,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打算的非要和公孙瓒死磕。打来打去的,受苦的还是老百姓。都是大汉臣子,去年还是讨董的盟友,这一转眼就变成了生死仇敌。他们那些大人物,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啊!” 赵云依然不理他,他和夏侯兰少小相知,自然知道夏侯兰是个爱唠叨的,如果不是本事不错,打起仗来也不含糊,赵云也不会特意把他要来担任龙骑兵的副将。 说话间,一碗稀粥已经见底了,夏侯兰摇头叹着气又去盛了一碗,同时不忘给赵云端过一碗来。 一边喝粥,一边继续唠叨:“白马义从是天底下有数的强兵,你说咱们真能是人家的对手么?要我说这公孙瓒也是糊涂,幽州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就跑到咱们冀州来瞎搅合。要我说咱们公子还真是不含糊,我听说卢奴那边阵斩了王门,常山又杀了公孙越,再加上咱们这边弄死了公孙范,这公孙瓒连吃三场败仗,要是我一定会发了疯的反扑。” 香喷喷的稀粥勾起了赵云的食欲,他也就睁开眼睛,拿起碗来三两口就喝完了。把碗往夏侯兰身边一扔,赵云又闭上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啊你?我虽然是你的副将,但是我没有义务给你盛饭吧?想吃自己去盛……” 夏侯兰话没说完,却见赵云猛然睁开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远方的动静。夏侯兰抬头看去,却见一队斥候飞马奔了过来。 “启禀将军,公孙瓒大军约三千余骑距离我军大营已不足二十里!” 赵云霍然站起身来,“传我将令,全军上马,速速撤离!” 二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说近很近,但说远也远,当公孙瓒亲率的骑兵赶到韩俊宿营地的时候,龙骑兵刚好收拾完毕,只留给公孙瓒等人远远的一个背影。
“白马义从,与我纵马追敌!” 公孙瓒绰枪在手,当先一打马鞭,朝着龙骑兵的背影全速追去。 公孙瓒的坐骑是一匹通体雪白的西凉骏马,血统纯正,爆发力极强。而跟在他身后的白马义从们,所骑乘的也都是无一丝杂色的西凉白马,冲刺力越障力等方面虽然不如公孙瓒的“踏雪骓”,但也远好于龙骑兵骑乘的匈奴马。 因此,只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白马义从已经追到了龙骑兵的五百步以内。 耳后传来彻天动地的马蹄声,赵云却是不慌不忙地放缓马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滚滚烟尘中公孙瓒一马当先,虽然距离尚远,但眼力惊人的赵云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公孙瓒脸上的滔天杀气。 赵云冷笑一声,扬起右手,非但没有加速逃跑,反而是缓缓地勒住了战马。 跟在赵云身后的大约五百龙骑兵也按照赵云的命令开始放缓马速,勒转马首,正对着追上来的白马义从。余下的龙骑兵,则跟随者副将夏侯兰继续前行。 五百步的距离,足够龙骑兵布下阵型了。五百骑排成前后五列,每一排大约百骑,弯弓搭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公孙瓒手舞长枪,身披锁子连环银叶甲,看到前方的龙骑兵竟然开始掉头列阵,而不是继续逃命,阴沉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知道逃不掉了,所以干脆要誓死一搏了么? 来吧,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得罪我白马将军的下场! 长枪指天,跟在他身后训练有素的白马义从便不再汹涌而进,而是放缓马速开始列阵。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白马义从便堪堪结成了正宽超过百步的方形大阵。 公孙瓒久经战阵,对于骑兵作战更是熟悉不过,不是他不想四面包抄,一举全歼了敌兵。而是赵云有意选择的战场不允许他这样做,左边是易水,右边不远处则是一片密林,两地之间,堪堪只能容下百骑并行。不过公孙瓒也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如今冀州骑兵已是瓮中之鳖,随他揉捏了。 长枪下压,直指前方的敌人,公孙瓒咬着牙大喊了一声,“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前后十排,千余骑白马义从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前方的龙骑兵滚滚碾压过去。 赵云跨马握弓,神情冷漠地看着汹涌而来的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纵横大漠南北,草原东西,从无败绩,赵云是知道的。但是,赵云却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败之师,冷冽的眼神不停地估算着两军之间的距离,一个合格的将领,永远都能够沉得住气,赵云自然也不例外。 三百步,两百步…… 终于,白马义从距离龙骑兵不足百步了。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传来,赵云分明感觉到了他身后的龙骑兵们的颤抖。毕竟,白马义从的名声太响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赵云一样视之如无物。 “白马义从,弃弓拔刀,手刃敌寇,为我兄弟报仇!” 公孙瓒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赵云的耳朵里,让他感到浑身一阵轻松的时候又有些好笑。白马义从最让人恐惧的就是他们的骑射,如今公孙瓒却天真的以为白马义从能够近身rou搏战胜龙骑兵,这是何等的可笑? 如同界桥之战时一样在关键时候犯了轻敌的毛病,甚至就连犯下的错误也如出一辙,这只能说公孙瓒和他的白马义从注定要成为一颗流星。和龙骑兵一样,白马义从也属于是轻骑兵,用来正面进攻无异于自取灭亡。另外,公孙瓒或许也是根本就没有把区区五百龙骑兵放在眼里,再加上他对白马义从的盲目自信,因此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公孙瓒犯糊涂,赵云可没有。 引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赵云一箭射出,等于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龙骑兵们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一个个的咬着牙引弓射箭。 因为距离尚远,所以这一波箭雨对于白马义从的杀伤很是有限,堪堪不过十几个白马义从中箭落马而已。 “再射!” 五十步的距离,是最佳射击距离,而在这个距离上,白马义从的伤亡陡增,甚至就连公孙瓒也险而又险的差一点被赵云射中,幸亏他身手矫捷,关键时刻侧身躲了过去。 数十上百个白马义从的伤亡,让逃过一劫的公孙瓒怒火冲天,可是他依然没想过让白马义从回射反击。在他看来,这五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白马义从冲上前去打断龙骑兵的第三波射击了。 公孙瓒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赵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让公孙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云居然在这个时候,很没有骨气的选择了撤退。 是的,就是撤退,随着赵云长弓一举,龙骑兵们拨马便走,丝毫也不留恋的坚决。 PS:关于潘凤,演义之中此时已经死在了华雄刀下,但是正史中并无记载这号人物,只是实在找不出对韩馥忠心的将领了,因此只能让上将潘风打个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