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长叶松
杜齐维确实是吓得不轻，虽然最终捡的一条命回来，却是这般的狼狈，蓬头垢面一身污秽不说，全身上下散发出阵阵恶臭，估计这次的留下的心里Ｙ影可比上次绑架案大多了。 还没到达扎莫，便遇着这么一次惊吓，杜齐维援藏的日子估计不会好到那里去，大巴司机司机也怕路上再出什么意外，再也不敢乱停，熬更守夜地驾驶，两天过后，林宗翰一干人等终于抵达了扎莫。 相比林宗翰上次来扎莫，除了气候更加的恶劣外，整个县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整个县城就那么一条街，几家破破烂烂的商店，零零星星的行人，然后便是满街的流浪狗和耳边飞来飞去的绿苍蝇…… 艰苦的条件还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大伙儿失望的表情难以言状。 简短的欢迎仪式后，援藏队便各就各位，到相应的部门报到去了。 林宗翰和杜齐维相对简单，被分配到扎莫县医院，只是杜齐维一身屎臭，正在寝室里换洗，林宗翰这边则在等他，所以他们没有急着去报到。 就在这间隙，迎接他们的人主动寻来，一个体型健硕身材魁梧的藏北汉子出现在门口，当他看到林宗翰时，就像再见到失而复得的孩子，这藏族汉子激动地冲上前来，紧紧地拥抱着林宗翰，随后Ｃ着典型藏式发音的普通话，哽咽道： “尼玛，你回来了……” 林宗翰只觉面熟，还在木讷间便被男子热情地抱住，搞得他措手不及。 莫不是普布扎西？因为“尼玛”这个Ｒ名字是普布扎西取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林宗翰忍不住一阵激动，不由侧过头来看了看。 这是一张满布皱纹的脸，就像是山涧冲刷过后的沟壑般曲折沧桑，黝黑的皮肤尤如打过蜡似的油油锃亮，绽放开来就像蜡人似的笑容。 “扎西叔叔，我回来了，”林宗翰心中有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普布扎西甚是感概，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转山转水竟然在年逾古稀之年再见故人之子，话语自然就多了起来。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当初的故事，从林逸恒他们援藏开始，讲到与林宗翰的母亲李婷是怎么样相识的，再到后来的结合以及林宗翰的出生，以及林逸恒最后一段日子的困难，讲得普布扎西仍还老泪纵横，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故事一样。 虽然林宗翰之前对父亲林逸恒的故事有所耳闻，但全是从陈仲恺口中得到的，一则不尽其详，再者这次有幸重回故地，难免触景生情，当林宗翰听到普布扎西声情并茂的讲述时，早已经是泪人一个。 杜齐维静静地站在林宗翰身后，估计出来已有些时候了，眼角有些红润，气息也变得凝重。 林宗翰感觉到身后似有异样，转身便见杜齐维一个劲地抹着湿润的眼眶，顿觉有些尴尬，于是破涕为笑，说道： “重游旧地，有些感伤，见笑了。” 其实，杜齐维也像林宗翰一样，沒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听到普布扎西的讲述难免动容，这种感动不在林宗翰之下，所以，当林宗翰转身与他说话时，杜齐维都尚在情景之中，没有走出自己的悲伤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仓促间，杜齐维连忙解释起来。 林宗翰并没察觉杜齐维的心理变化，只道是他自己的感伤影响到他的心情，不免觉得有些失礼。 林宗翰轻轻地拍了拍杜齐维，表达着自己的歉意，随后便将杜齐维拉到身边，介绍给普布扎西。 杜齐维却好像心事重重，几句寒暄之后，便突然问道： “对了，扎西叔叔，我父亲也是在这里下乡的知青。” “什么？”林宗翰愕然，语调高起。 这也太意外了，如果杜齐维所说的是事实，那陈仲恺和普布扎西一定相识，可为什么从未听他们讲过？ 俩人均用一种急切的眼神看着普布扎西，期待着答复。 “你父亲叫什么？” “杜俊永。” “杜俊永……”普布扎西一脸迷惑，在他的脑子里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当时下乡的知青很多，难道是这孩子记错了？ “你确定是这里？”普布扎西再一次问道。 杜齐维着急了，关于父亲的信息都是听人讲的，他自已根本就没有父亲的印象，甚至，他身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我听说是在马……马什么农场养猪……” “马店子农场。”普布扎西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不会说的是猪老馆吧？s医学院来的教师？” “对，对，是他，”杜齐维激动得差点叫出来，所有的信息都能对上，杜齐维已经肯定，普布扎西口中的“猪老倌”就是其父亲杜俊永。 这么一核对，普布扎西似也有些印象了，幸好大队部还保留有当时的花名册，一查，猪老倌果然叫杜俊永。 普布扎西自嘲自己年老了记性不好，实际上他也清楚，在那个封资修的年代，象杜俊永这样的知识份子都是属于劳动改造的对象，被大伙看不起也实属正常。 杜俊永是个老好人，在马店子农场负责养猪，大伙都戏称他猪老馆，时间一长，能记住他真名的反而很少了，也难怪普布扎西没有印象呢。 “这么说来，你父亲还是我安葬的呢，唉……”普布扎西若有所失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安葬地，林宗翰和杜齐维都强烈地要求普布扎西带他们去祭奠一下，普布扎西又怎么能忍心拒绝？ 普布扎西虽然年事已高，身体却如年青人般健硕，当即便回家骑着摩托回来，搭着两小伙直奔海子而去。 杜齐维的父亲安葬在去海子路上的一块坡地，虽然是块无名墓地，但普布扎西记得，当时林逸恒和陈仲恺去祭奠时，曾在那里种了棵长叶松。 一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想必那长叶松已经是葱郁如林，所以在宽阔的高原上并不难找，只需要看到长叶松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