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自掘坟墓
进入十一月,天气逐渐变得寒冷,连苏州地方都是一片凄凉的景象,而涉及到战争的第一线,杭州以及金陵各处,就更加显得萧索。【】 韩健连续几天都在研究对金陵城的用兵布阵,要拿下金陵城这样防御很完备的城池,韩健知道光靠硬来是不行的,就算以几十万兵马攻城,想攻陷金陵这样大的城池还是颇具困难。他也知道,在中国古代任何形势的战争中,都城这样级别规模的城池,很少是被人硬生生攻陷的,很多时候需要用一些巧力。 但韩健现在无法获得金陵城内更多的内应,来叩开金陵城的城防。 朱同敬主要是靠他在金陵城中所布置的眼线,包括他所收买惠王手下的人,帮他不费力拿下金陵城。这招对朱同敬来说很管用,但对韩健来说,想照葫芦画瓢实在太困难。首先是朱同敬身为曾经朝廷一大势力,而他在撤出金陵城时,就想到有一天卷土重来,所以他能提前作出有效的安排,加上朱同敬本身就是用的这办法,他在夺得金陵城后,对于城中城防的主要衙门,都换上了他觉得值得信赖的人,韩健想从这些人身上下手,难度非常之大。 “……陛下,若长此以往,金陵城始终不能攻陷,我军还应及早撤军为好,以江赣之地作为基础,来年开春之后,再度发兵南下,到时可长驱直入,一路直奔南海,平四海之地。” 在军事会议上,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提出要撤兵。 倒不是说这些人怕死,或者说是对战事有所懈怠,而是眼下的状况,的确是有往战局不利的方向在拖延。韩健始终没有拿出切实有效的进兵方案来,知道的会明白韩健是想等林詹所部从蜀中往楚地,再往江赣和金陵的方向靠拢,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健进兵受阻,需要这么漫无目的地拖延下去。 韩健面对这种议论的声音。之前一直所采取的都是不管不问,既然他要听取下面的意见,就不能显得太一言堂。 这次的军事会议仍旧一样,韩健未对大的战略上作出解释。只是表明要等“三军汇合”,三军,也就是苏州的兵马、苏廷夏的兵马、林詹所部,旁人大约都只能是这么想,但其实韩健是要等林詹所部一到。再以扬州和苏州两路人马,凑以三路兵马攻取金陵城。 到十一月时,苏廷夏所部在金陵城周边驻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经过长时间被晾在一边后,苏廷夏感觉到韩健对他的“不信任”,尤其是在韩健亲自领兵往苏州之后,苏廷夏也猜到韩健在等他屈服,一旦身后被林詹所部逐渐把他的胜利果实占据,那他就失去了跟韩健继续邀功的资本。 苏廷夏从最初等着韩健下令他调兵,到之后只能主动向韩健“请缨”,提出要领兵向南。继续平定南方之地,最后与北方兵马完成对南方之地的“合围”。 韩健几次收到苏廷夏所请,都没有答应,其实是对苏廷夏的一种冷遇。 在韩健把所有进兵计划都安排好的情况下,是苏廷夏的擅自调兵坏了他的计划,若他当时还继续遵照之前的进兵计划之后,苏廷夏可能会早早就举起谋反的大旗,成为南方一股甚至比朱同敬和司马藉还要可怕的力量。 韩健拿着苏廷夏的奏请,斟酌再三,他还是没有能决定好。到底是该如何处置苏廷夏。 若继续这么不管不理,再过大约一个月左右,林詹的兵马就会到江赣,若苏廷夏此时“铤而走险”的话。江赣之地就可能会陷入到苏廷夏和林詹的内斗之中,以韩健对苏廷夏此人的了解,他的领兵和谋略等等,都是无可挑剔的,江赣这一战爆发,谁都无法料到最后的结果如何。 “亦儿。我实在想把江赣这块地方,彻底的抛弃,在这场战争中,实在有太多不利的因素。若苏廷夏继续进兵向南,那日后我将收不住他,将来的朝廷还是要多一个南王,会成为朝廷的隐患。” 韩健身边能商量军机事情的人,其实只有一个法亦。很多事韩健不方便对别人说,对柯瞿儿和宋芷儿,她们不懂这些,小女孩的心性,还管你什么苏廷夏朱同敬的?法亦虽然心性淡泊,但法亦并非完全不懂,法亦到底是以密探的身份出身,对于天下事她比一个普通的女人要明白上许多,而法亦的政治头脑其实是非常清醒的,有时候韩健也不得不佩服。 “既然收不住,那就暂时先放了。”法亦想了想,用很平实的口吻道,“而今最重要的,是拿下金陵城不是吗?” 韩健点点头,法亦说的很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北朝内部不能起内乱。 就算林詹和苏廷夏可能会在江赣上有一场战争,而从赢面上来说,林詹作为北朝的王者之师有**成胜算,可这一战一旦爆发,北朝军队内部就会陷入到自我怀疑中去,连堂堂的大元帅,皇帝亲自委命的大将军,居然会临阵倒戈,那让那个下面的将士如何自处? 韩健终于迟疑着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他的调兵手令,让苏廷夏领兵四万,从江赣一代挥兵南下。 这对韩健来说,是艰难所出的决定,现在等于是放虎归山了。 苏廷夏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给他兵马,让他自由发挥的战争。他可以带兵好像土匪一样,一路以战养战,把他的势力所壮大,这是苏廷夏赖以发展的用兵之道,而现在韩健放任了苏廷夏,就等于是把这颗定时炸弹,从最危险的金陵之地,调到了棋盘的边缘,虽然暂时苏廷夏对金陵城以及大的战略不会有威胁,但苏廷夏却会在棋盘的边缘逐渐壮大他的势力,到最后令韩健也无法收拾。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韩健有些感慨地说着。 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将调兵的手令,交给了下面的侍卫,让侍卫去传递给朱同敬。 苏廷夏去了南方,将意味着司马藉的背后将会有威胁,那司马藉对金陵城将不再敢有太大的念相,因为光是苏廷夏就足够让司马藉头疼。 韩健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分出军中强大的一块兵力,为的是牵制司马藉,这也是方便林詹和韩健所构想的呃“三路大军”对金陵城完成最后的合围而作出一点的牺牲。 等韩健把调令发出,也只能带着一点期冀的想。若朱同敬此番南下,最后取胜的是司马藉,或者才是真正的好事。但朱同敬所领的兵马中,又有太多的将士是北朝人,韩健觉得这是在陷那些对朝廷和江都忠心不二的将士于万劫不复之地。但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是战争,战争就会有得失,不能因为一点的宽仁而丧失了在战场上大好的主动权。 十一月十九,在金陵城周边驻兵两个月的苏廷夏,终于在得到韩健的调令之后,带着兵马撤回江赣。从暂时性来说,这让金陵城周边的形势缓解了许多,金陵城被扬州、苏州以及苏廷夏的三路兵马所扼制的都快喘不上气。随着苏廷夏的撤兵,金陵城对西路和西南的几条交通要道恢复,也会有物资能运往金陵城。 苏廷夏回江赣,主要是整顿兵马,马上挥兵南下。因为林詹的大军,最迟会在十一月底抵达江赣,苏廷夏自己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兵力,跟身为北朝兵马大元帅的林詹没什么好斗的,一来是他斗不过。二来,就算他斗过了,那也代表他正式反叛了朝廷,到时韩健甚至不用做别的。只要把各路兵马撤回江北,他就会陷入到孤立无援的状态,以他区区一路之兵,是没法在南朝之地求存的。 韩健也尽量在苏州城享受着他最后的悠闲时光,因为到十一月底,苏廷夏发兵南下后。林詹带兵获取江赣之地,随后金陵之战就要展开。 韩健到时候将分心不暇,不但没时间陪身边的女人,连他自己可能都一套踏赴到战场的第一线,亲自领兵展开对金陵城的攻伐。 十一月二十四,苏廷夏在简单的休整之后,快速领兵南下。韩健给苏廷夏调兵的权限是四万兵马,但苏廷夏却带了有六万兵马南下,除了有两万多是他从北方带过来的主力兵马,剩下的四万兵马则是他在南朝通过募兵的形势,招募的新军,又或者是收编南朝地方守备兵马。 苏廷夏让出江赣之地仅仅四天后,十一月二十八,林詹的中军主力,则以快速机动的骑兵先抵达镇南。 这意味着朱同敬在魏朝内部制造混乱的计划彻底破产。 朱同敬偷j不成反蚀一把米,他本来想以江赣之地来换得喘息之机,制造北朝军队内部的矛盾,让苏廷夏反叛,这样北朝对金陵城的威胁就可以自解,等北朝的内乱结束,他再趁机去“收复失地”。 但韩健却出人意表地没有中他的圈套,先是亲自到苏州稳定军心,再把苏廷夏晾了两个月,让苏廷夏感觉到腹背受敌的压力,韩健才发出调兵的手令,虽然韩健也没有解决苏廷夏这个内部的大患,但至少苏廷夏是走了,对北朝攻打金陵城不会再形成什么影响,反而会因为苏廷夏的南下,令朱同敬和他的勤王兵马不得不分心去应对,令北朝攻打金陵城,又少了一股力量的牵制。 而朱同敬的地盘,仍旧只有金陵城周边方圆几百里的范围,而朱同敬真正能驻守的,也只有金陵城。 在苏廷夏发兵南下的三天后,杭州的守将仓皇向司马藉所部选择了投靠。 因为这时候,连朱同敬内部的人也感觉到朱同敬属于“大势已去”,就算朱同敬拥有金陵城,已经成为南方几股势力中最弱的力量,下一步,就是北朝兵马对金陵城展开围攻,朱同敬的末日就即将到来。 随着杭州城的投降,韩健也开始从金陵城的东、西两路开始往金陵城压缩战线。 韩健要做的,是彻底把朱同敬在金陵城之外的地盘蚕食,完成最后对金陵城的合围。 已经在长江江面上消失了两个月的北朝水军,再次出现在江面上,这次北朝水军还带来了大量的运兵船,不用林詹所部从江赣之地东进,光是之前两个月韩健从江都所征调的兵马,在渡江之后就足够完成对金陵城周边府县的攻取。 朱同敬身在金陵城,只能眼看着北朝的兵马源源不断南下,他是有心无力。 朱同敬在攻下金陵城后,兵力最盛的时候,兵马数量一度有七八万将近十万兵马,可到如今,随着杭州城的投降,还有地方府县相继跟金陵城划清关系,他手上所能用的,就只有他在金陵城所布置的不到三万兵马。但这也是他最精锐的力量,他想依靠着金陵城强大的城防,跟韩健来个最后的困兽之斗。 所以,朱同敬根本没有派兵出金陵城的意思,在这种紧张的时候,朱同敬尽量从地方各地“征调兵马和粮食”,把兵马和粮草运到金陵城内,当金陵城是堡垒和仓库,要以金陵城为根基,跟韩健死缠到底。但问题是,地方上早就与朱同敬离心离德,怎会轻易听从他的调令把兵马和粮草运到金陵城去? 最后一番征调,还是朱同敬用了狠招,直接动用他行动迅捷的骑兵,在北朝兵马彻底将地方府县所占据之前,好像苏廷夏对楚地掠夺一样,甚至连地方百姓聚居的村落也不放过,各家各户都被搜掠一空,这让朱同敬仅存的那点威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同敬所谓的王者之师,最后变成一群土匪,也为地方官民所不耻。本来一些府县还准备跟北朝的兵马来个鱼死网破的斗争,在朱同敬派兵掠夺一番之后,这些府县都主动向身在苏州的韩健发去信函,表示会归顺。 对金陵城的一战,再次上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