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夜安眠
久违了的休假。 虽然只有短短地一天时间，但对刚从前线撤下来的少年们来说，哪怕只是一刻足以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打个盹儿的空闲都像是金子一样宝贵。 如果不是对酒和美食的眷恋压倒了睡意的话，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倒头就睡——直到他们的队长把他们踹起来为止。但是现在不行，亚尔维斯食堂的手艺在打仗的时候是享受不到的，而且说不定也没有再次品尝的机会了。 更加重要的是，对所有正处于青春期并且躁动不安的雄性生物而言，现在的托里斯汀魔法学院实在是犹如天国一般的存在。 以前没有注意过，但是现在却突然发现魔法学院里的广场上走廊里教室里到处都是女孩子，从刚入学的还披着褐色斗篷的一年生到已经换上紫色斗篷的三年级学生，全部都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子——而且没有男生——被“总力战”的口号感召着，几乎所有的男性学院都拿起魔杖加入了王军的队伍。 换句话说，能挡在这群充斥着过度雄性荷尔蒙的队员们与魔法学院的女学生们之间的竞争对手一个也没有。 “这简直就是始祖的恩赐啊。” 就连平时一向稳重的幕亚，这时候也环抱着双臂严肃地点着头。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话是要遭受神罚的啊！” 虽然这么说着，他们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和一群兴奋不已的女生说说话而已，但是谁要是认为这不重要的话，他一定是除了同性恋之外最大的蠢蛋。① 要是这时候突然要他们整队，说不定会发生兵变呢。 不过眼下易晨根本无意干涉自己同僚们的举动，他们有权利这么做。 当然，他也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 对他而言，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话…… 喝酒的话没关系，吵吵闹闹彻夜不归也没什么，但是要像他们一样和这么多女孩子搭讪果然还是不行。 话虽如此……作为蔷薇骑士联队的指挥官，易晨是怎么也没办法从她们之中逃出来的。 比起所谓的白马王子来反而更像是讲故事的圣诞老人啊…… 同样被女生团团围住，却怎么也没办法像他的部下们那样轻松愉快的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叛军那边的战备不完善的话，想要发起突袭就很难了，再之后要是他们不把部队投入到伏击的地点我们也无可奈何……自己人没有被风石的爆炸卷进去也是万幸……” “总之就是运气好啦，不然的话可就真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配合着摊开双手的动作，少年明白无误地现出了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 人群里理所当然般地传出了貌似责怪的声音。 “您在说些什么啊！” “莱茵哈特大人您太谦虚了。” “可是最终让作战成功的不就是您吗？” 作战……啊。 实在是一个无法和面前这欢乐多气氛联系到一起的词呢。 自己在战场上的样子说不定会吓她们一跳呢。 “您说的并不完全正确。” 公式化的笑容，这时候尚未从易晨的脸上褪去。 “要是没有和我的队员们一起的话，我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同样公式化的回答也令准备听精彩故事的少女们大失所望。 虽然一时之间依旧有人想要围上来说话，但是最终她们还是渐渐地转向了其它更加活跃的队员。眼前这个有些木讷的人虽然好像很厉害，但是却完全和他说不上话。 对自己被人评价为“木讷”一无所知的易晨相当满意这个结果。 只要被关注的人自己不打算推波助澜，围观的人们的热情总是会自己消褪的。 接下来才是可以好好享受这些美食的时候呐，在阿尔比昂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的尽是一些优先考虑重量问题的干粮，怎么也没办法和亚尔维斯食堂的饭菜相比。 并不是对粗糙的饮食有所不满，但是在能够享受的时候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对着背过身子，少年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大大地对着墙壁做了个鬼脸。 他开始怀疑，如果始祖普利米尔没有坚持一夫一妻制的话，和精灵的战争是不是就打不起来了。 光是要对付女性就要精疲力尽了呐…… 带着这个被罗马利亚教廷知道了绝对会判处大不敬罪的念头，易晨微笑着切下了一块烤rou放到了嘴里。这下子他的感觉好多了。 老实说，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沿着长桌一路吃到另一头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这让他想起高中时候30块钱一位的自助餐。现在想想，在饭前就饿到两眼发绿的自己还有死党实在是笨到不行，一上来就被各式甜点糊弄住了肚子，结果还是没有把成本给吃回来。 唔……这么说来，自己刚才已经吃掉多少东西了？ 这么长的桌子，就算每一样只取用一点点加起来的总量也相当大呢。 不过既然还没有吃饱的话，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关系吧。易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并且确定了它并没有因为填塞了过多的食物而鼓胀起来。 慢慢踱着步子的易晨终于在一摞空盘子面前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已经不再感到惊讶，在与少女打招呼之前他甚至还来得及抓过一条没用过的餐巾擦了擦嘴。 “哟，塔巴莎……还有鬼子~” 和他一样选择在较为偏僻的角落度过这次宴会的人并不少，除去塔巴莎之外，光是他认识的人就有琪尔可、蒙莫兰西、露易丝还有才人，可以说比起虽然热闹但是却没几个熟人的那边来说，这边反而更是适合他的地方。 唯一让他感到比较奇怪的就是，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的成员——都是女性——都表现的与另一头的气氛格格不入。 “不参加？” 易晨奇怪地挑了挑眉毛，发现蓝色短发的姑娘从食物中抬起了头正望着他。 “在那边的话等下就只好饿肚子了呀……” 而且铁定会被灌醉的。少年小声嘀咕着。 “不过你们才是，为什么不去到那边呢？” “因为这边的人都有恋人加入王军出征了呀。” 琪尔可略为低沉地说道。 “单身的人可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呢，恋人要是上了战场的话，被留下来的那一方可是会担心的不得了的啊。” “是啊！” 咚地一下把高脚酒杯砸到了桌子上，蒙莫兰西抢着接过了话头。 “就像那个笨蛋基修一样，一提到战场总是想起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什么的，根本就没想到要是受伤了或者……或者出事了之后我们会有什么感受！” 因为她的话而深以为然地点着头的人并不在少数，就连才人他们也开始注意到这边了。 “这样看来，没有恋人的我要是死掉的话会比较轻松呐。” 一面开着不怎么高明的玩笑，易晨一面试图安抚她们的不安，毕竟煽动男学生上战场他也有份，因此面对着这群女生的时候总是感到莫名地心虚。 “你们也别太过担心了，学生士官的话，被派上前线参加战斗的概率并不大，多数会被安排到后勤和通讯一类的岗位上吧，那里的话，只要战线不崩溃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至于有相当一部分士官在舰队上服役的事情，他则没有说出来。 箭已经离弦，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期望自己隐瞒的这点事实能够稍微让眼前的这群人感到心安罢了。 ———————— “明天早上我们会和你一起出发，才人……还有瓦里埃尔小姐。” 易晨笑着拍了拍才人的肩膀。 “你怎么了，还在因为刚才那群女生的担忧而烦恼吗？” “要我说，留下来的她们一点儿也不比在后勤岗位上的人安全呢。” 这么说着的易晨，脸色渐渐阴郁了下来。 “偷袭这种事，我们能想到，叛军那边没有理由会想不到呢。” “你想想看，一个地方全是大小贵族的子弟……” “再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人质了呀。” 一边说着，少年一面回想起自己把这番话说给塔巴莎她们听的场景。 该说不愧是拥有“修瓦利埃”头衔的姑娘吗，她竟然只是想了一小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她和琪尔可也都承认，考虑到易晨他们突袭的规模，要是真的有人突袭的话，仅仅凭借她们两个恐怕也还是不够。但无论如何，小心一些总是不会有坏处的。 看着才人和露易丝一下子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易晨也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唉，才人，你看我都在和你说些什么呀。”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安丽埃塔陛下自然也能想得到呀。” “艾尼阿斯队长带领的火枪队，大概明天就能到这里了吧，名义上是对留在这里的学生进行军事训练呢。” 不过战争要是真的打到要把女孩子送上前线的地步，托里斯汀也离亡国不远了吧？ 那么遥远的假设还是不要继续考虑为好，少年叹了口气，真要到那个程度，自己也早就战死了，轮不上他来担这个心。 “别再听我胡说八道了，才人，火枪队会把这里照顾的很好的。” 少年大笑着为才人的酒杯里倒上了红酒。 “今天是个好日子，才人，今晚不管是谁都是可以安心地入眠的。” …… “今晚是可以安睡的……” 被饲主的梦话惊醒的法尔芙妮露不满地乌鲁了两句，然后就伸出手抓着被踢开的被子把自己重新裹了起来—— 快到冬天了，火龙可是怕冷得很。 很快，屋内便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大一小的两个鼾声依旧拍打着空气。 ———————— 注①：仅为应景，无任何歧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