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言辞交锋

    绿水家园，一个集餐饮、洗浴、休闲、养生于一体的高档会所。因地处偏僻，所以占地规模极大，其内修建了许多自然景观，分外秀丽。

    听泉阁是绿水家园内最有特色的一间精舍，其内三面有木制围墙，唯独南侧一面仅用纱帘遮挡。而在纱帘后，则是一口清泉。叮咚悦耳的泉水声配上古色古香的装饰，让在其内就餐之人可以充分感受到无比浓烈的自然气息。

    刀疤脸大汉打开听泉阁的大门，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就站在了门外，丝毫没有进入的意思。王羽没有丝毫的犹豫，阔步走了进去。

    听泉阁正中有一个方桌，可坐八人。王羽没有毫不客气的走到北侧上首的位置，随后一脚踢开一把木椅，而后将另一把木椅放在北侧正中的位置，坦然坐下。

    足足等了有十几分钟，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人未见就听一串响亮的笑声传入了房内，随之大门再次打开。

    “失敬失敬，有点事....”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黄远今天是特意晚来一些，就是要给王羽一个下马威。哪知刚进屋就看到一把破损的椅子挡在了门口，而更过分的是王羽作为客人，竟然自顾自的坐在了上首一侧，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黄远能走到今日的高度，见过的人多了，城府也深，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话道：“有点事耽搁了一下，来晚了，抱歉，抱歉啊。哈哈。”

    王羽并没起身相迎，甚至连看都没看黄远一眼，而是闭着眼睛，好似在享受泉水的音律。

    黄远顿时大怒，以他的身份别说邀请一个年轻人，便是许多成功人士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放肆了。黄远即便自认为涵养很好，这时候也气得说不出话了。一时有些冷场。

    好一会儿的沉默，王羽忽然说道：“坐吧，别站着了。”

    黄远的脸瞬间通红，不是害羞，而是气的。有心想转身就走，但又觉得有些弱了气势，于是气哼哼的直接做到了王羽对面，用眼神直瞪着王羽。

    可刚坐下，黄远就后悔了，不说这个座位本身就是这一桌最低地位的一侧，而且他的落座好像正是听了王羽的吩咐一般。黄远有心想再起来，可想到今晚要做的事，有有些犹豫了，思想斗争了几次，终于愤恨的坐在那里，没有起来。

    “你好象心情不太好啊？”睁开眼睛，王羽明知故问。

    黄远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最善掌控气氛的他今天居然屡次被对方打乱了节奏，心里不由打消了对王羽的轻视。第一次看到王羽的眼神，只一眼，黄远便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清澈明亮，仿佛可以看穿人世的一切伪装；威严肃穆，仿佛世界的仲裁者审视着自己的子民；嗜血杀意，仿佛藏着地狱血海。慌忙低下头，黄远心中的怒气完全被恐惧所取代，他从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抬起头来，低着头怎么说话？”王羽的声音有些懒散。

    黄远试探着抬起头，只见对面的年轻人已经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此时的眼神带着些慵懒，丝毫没有刚刚的那些复杂的情绪夹杂其间。用力揉了揉眼睛，黄远有些不知道刚刚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了。

    “有什么事，说吧。对了，来点酒菜，边吃边说更好。”王羽指了指空空的桌子道。

    黄远刚想说些什么，可房门突然打开。接着就见一队丽人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碗碟走了进来，随后一桌丰盛的酒席如流水般的摆满了全桌。

    “哦？这么听话啊，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羽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筷子，大吃大喝起来，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

    黄远刚刚被吓回去的怒气又冒了出来，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请来了这么一个..一个..黄远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其实这桌酒席是黄远提前就让人准备好的，只等他入席后，就自动上菜。黄远原本的计划是上来用话语给王羽几句难堪，施加一些压力，待对方气势弱下后，再用酒席招待一下。这叫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可黄远万万没想到的是棍子是打了，但打得却是自己，而甜枣却被对方吃了，连枣核都没给他留下。

    酒足饭饱后，王羽拍了拍肚子道：“你叫黄远是吧？没看出来你还挺客气的，知道我吃了好些天泡面了，特意给我改善一下伙食，不错不错，老小子有前途嘛。哈哈。”

    “......”黄远气得已经不想说话了。

    “行啦行啦。”王羽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道：“不折腾你了，说罢，有什么事求我？”

    “啊？”黄远一愣，怒道：“求你？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黄远是什么人，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出去，让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你是古惑仔？那你是个什么角色？我可是蒋先生啊！”真当哥没看过电影啊！王羽剔着牙，斜眼看着黄远。

    啪！黄远重重一拍桌子。“你当这是拍电影吗？”

    丝毫没受黄远的影响，王羽接着剔牙，并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不是拍电影吗？不是拍电影你跟我说电影台词干什么？‘走不出这个门’这六个字，你说说有多少电影里演过了？”电视狂魔王羽可是看过无数电影电视的。

    “你...”黄远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反驳，随后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知道我是谁吗？”

    “黄远呗。咱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上次拍卖行虽然没说上话，但我见过你。哦对了，我这人记忆力特别好。”王羽说完还嘿嘿一笑。

    “没听过我的事迹？”

    “嗯，听过。听说你黑白两道通吃。”听到这里，黄远沉了一晚上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可紧接着这丝笑容就冻结在了脸上。“虽说黑白两道通吃，但其实黑白两道都不怎么待见你，更多的是利用你罢了。”

    “你！”指着王羽，黄远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次词穷了，沉了一会儿，语气忽然弱了下来。“是谁告诉你的？”

    “啊？还用别人说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王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黄远，仿佛智商被对方侮辱了。

    “明摆着？”黄远惊诧的盯着王羽。黄远如今的处境确实是有些尴尬，黑道方面有几个大佬不满他独霸财路，已经有联合的趋势，而白道方面的威胁更大。这些其实都是黄远最大的秘密，一直没有跟人说起过，可对面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越想，黄远越是惊诧，看着王羽的眼神却越加郑重了。

    “可不是明摆着的嘛。上次你的典当行被劫，为什么？那个被拿走的芯片里面到底有什么？就凭你昨天派去的那几十个虾兵蟹将就能称霸黑道了？”

    王羽每问一个问题，黄远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最大的破绽就是，你如果真的很吃得开，用得着要请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吗？”

    王羽的话让黄远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思考的太多，有时候问题的答案往往非常浅显简单。黄远一直以孔明自比，可没想到居然会犯了这么重大的一个失误，让对方简简单单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可这也不能怪黄远，实在是形式已经急迫到让他不得不四处求人的地步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琢磨其他。

    “不错，你说的都对。之前我也以为你是个小人物，但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自己走了眼。一开始故意迟到是我的失礼，在此我要真诚的说句抱歉。”黄远态度诚恳，第一次将王羽放在了同等的地位上。

    “行了，说事吧。”

    “我希望你，或者说你的朋友刘婷婷能出面帮我摆脱赵震虎的控制。”黄远不再隐藏，单刀直入。说完，认真的看着王羽的表情。

    王羽丝毫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而是微微一笑道：“为什么要帮你？或者说婷婷为什么要帮你？”

    黄远叹息一声，有求于人，不得不将一切坦白的讲出来。

    原来，黄远一直受制于赵震虎，表面风光，私下却无比憋屈，而今又要听命于赵一凡这个小青年，这样就让心高气傲的黄远更是愤怒。所以黄远一方面表面上配合赵氏父子，暗地里却在搜集赵震虎的把柄，以期将对方摆脱。

    可谁知赵家父子不知怎么就知道了黄远的计划，不仅将证据毁去，更要将黄远赶尽杀绝。但赵家父子太过贪心，惦记着想要全盘接手黄远的财产，所以迟迟没对黄远下杀手，这才让陷入绝境的黄远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所以，黄远表面上继续听命赵家父子，暗地中却在寻找着救星。

    王羽听完黄远简单介绍的经过，笑道：“这么说来，当初的那个芯片就是赵震虎的罪证？”

    “嗯。”黄远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有谁知道当初为了得到这些证据，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可你又怎么知道刘婷婷能帮你？”

    “之前我并不知道，也是昨天才刚刚知道。其实刘婷婷的底细我早有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直到昨天见识了她一个电话就打了赵震虎的脸，并且当场撤了一个警队副队长的职务，这种能量绝非普通人所有。从中，我推断出她的家事一定不平凡，至少远远强过赵震虎。”

    王羽知道肯定是刀疤男将当时的情况完完全全的讲给了黄远。也由此可以推断，刀疤男才是黄远的绝对亲信，这也能看出为何昨日刀疤男对自己并没杀气的原因，毕竟哪个亲信会为自己老板的仇人真心卖命的？

    “可你的手下今天就都放了出来，可见婷婷能量很有限嘛。”王羽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不！”黄远没被王羽的表演影响，坚定的道：“我已经调查了出来，我的手下之所以放出来不是因为赵一凡，而是因为另一个在场的公子——张斌。张斌是豪门张家的少主，能量大得不可想象。而且，从中我也有所推断。”

    “哦？什么推断？”

    “刘婷婷姓刘，是不是豪门刘家的子女？”黄远说完，期盼地看着王羽。

    王羽微微一笑，既没承认也没反驳，而是岔开话题问道：“那你为什么找我？直接去问婷婷不是更好？”

    黄远苦涩一笑，道：“其实今天一天我都在调查刘婷婷的资料，她的性格嫉恶如仇，就算我去找上门，很可能也会被她打出来。而她表妹还是个孩子。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你了。”

    “呵呵，承蒙黄老板看得起，不过你应该调查得出来，我只是暂时寄住她家的...嗯...算是朋友吧。未必能左右婷婷的想法吧？”

    “不，你一定行。”黄远微微一笑，一副智计在握的模样。“刘婷婷在警队遭遇过不少磨难，但她始终没有动用过关系，第一次找关系就是为了你的事。而且，我的典当行内其实另有摄像头，你们在里面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可以说你们同生共死过也不错吧？别说你们只见没有关系。”

    微微一笑，王羽向后一仰，看着天花板问道：“即便你说的都对，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黄远没有听到王羽的反驳，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急切道：“很简单，你是男人，我很了解男人的想法。和刘婷婷在一起你会没有压力？我知道，你一定想要一份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财富。也只有这样，你才能站在刘婷婷平等的对面上和她在一起。而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有些惊讶的看着黄远，王羽问道：“你确定你很了解男人？”

    “确定。”黄远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对面男人的思想。

    “哈哈，哈哈哈哈！”王羽开怀大笑。“老黄啊，跟你说话很开心，这顿饭也不错。好了。我回去了，下次再想请客的时候可以再喊我。”

    “等等！”黄远大急，拦住王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怎么王羽会说走就走。

    不再理会黄远，王羽大步向门外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