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内阁补位
“陛下若不以得位为利，四镇和诸臣岂敢以拥立居功？”这一句话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扔进了一块石头，瞬间打破了朝堂上的平静，一时间群臣侧目，表情各异，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但是这一句却也如黄钟大吕，让朱常淓心中刚才被东林党人蒙上的那一丝阴霾烟消云散。这朝堂之上，毕竟还是有真正正直且有见识的官员的。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赏之意，瞬间脸色又平静下来了。 “诸位臣工各抒己见，是朝廷的福分。切莫因为政见不同互相攻讦，伤了同僚情分，影响朝廷安定。”皇帝慢悠悠的说出这一句话来。 “臣等遵旨。”下面议论纷纷，刚才还在吵的面红耳赤的诸位官员听见皇帝发话都躬身行礼，表示遵从皇帝吩咐，朝堂上终于静寂下来。而且皇帝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好像大有深意，众人也不敢忤逆不遵。 臣子们看皇帝对于陈子龙这句颇为有些大不敬的话都没有龙颜大怒，反而表情平静，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皇帝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东林几位大佬也在互相递着眼色，用眼神进行交流着。只是这些小动作被高居御座的皇帝都尽收眼底。 朱常淓将目光投向了文官队首的史可法，问道：“元辅对于封赏四镇有何见解？” 史可法虽然政治水平有限，但是毕竟也在朝堂上耳濡目染多年，这点政治智慧还是有的。他也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东林党人的一招投石问路的棋子。既有探查皇帝底线，也有向四镇示好的意思。 史可法原本对东林党颇有好感，但是这次因为拥立的事情而被东林党人和江北四镇联合起来摆了一道，虽然新皇仁厚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让他做了首辅。但是这心里的疙瘩确实也不小。 而且这几年他当南京兵部尚书，也多多少少知道四镇都是些什么货色。保家卫国那是绝对的不行，荼毒百姓，滥杀无辜那绝对都是好手。本来他们已经对朝廷没有了畏服之心，如果这次再给他们加封爵位，那从此朝廷对他们更难节制，终将会酿成大祸。 再加上皇帝这段日子以来给他的观感跟自己以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这位爷沉着冷静，威而不露，引而不发，心思难测，很有希望成为中兴之主。这四镇迟早是要倒霉的。如今那些讨好四镇的人以后肯定会被秋后算账的。 因此，于公于私，自己这个首辅都不会同意加封四镇的。史可法很快就就做出了决定，他抬起头语气平静但是却掷地有声：“臣同意章，陈两位大人的意见，不宜加封四镇。” 史可法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片哗然，虽然不敢大声，但是却又是一片嗡嗡的低声议论。 东林党人自然知道他们和四镇摆了史可法一道，也没想着史可法能够赞同。但是没想到史可法竟然旗帜鲜明的反对，这让他们也是有些意外。 很多******的官员看见首辅都明确表态了，也都暗自打算再看看局势再说。 朱常淓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很快恢复平静，冲史可法微微点头后又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马士英道：“次辅，你怎么看？” 马士英早就想好了，躬身回道：“加封四镇一事，非同小可。如贸然加封，恐人心不服，朝廷动荡。如若四镇确实有功于朝廷，再行加封也不迟。” 马士英分明是个老油条，表面上看时符合首辅史可法的意见不加封四镇，但是潜台词却是如果皇帝认为四镇确实有功朝廷，那还是得加封。明摆着两不得罪，两面讨好。 朱常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马士英，心中却是有些赞赏。这家伙能在原本的历史上当上首辅那确实是有一套政治智慧才能给游刃有余。相比之下，史可法还是比较耿直刚烈一些。 马士英的表态让东林党大佬们有些愤愤，这家伙能当混进中央，当上次辅，东林党人也是功不可没。如今却两不相帮，想当一个狡猾的******，真真可恶。许多人看马士英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了。 如今两位阁臣都已经表态了，就等着皇帝发话了。皇帝一发话，这事情就尘埃落定了，大家也就能看出以后的风向了，于是所有的臣子们都巴巴的瞅着皇帝陛下。 朱常淓对这些臣子的心理洞若观火，知道他们在等自己表态。但是他却偏偏不表态，反而说了另一件看起来不相干的事情来。 “诸位臣工，按照常例，内阁辅臣应该有五位才算满额。如今只有两位，还有三人空缺。所以，朕提议，今日正好廷议一下，举荐合适的人选入阁办事才好。” 这是要补选三位**********常委啊，这个话题比起刚才请封四镇的话题来显然更火爆，也更关乎着朝堂上这大小官员甚至勋臣的利益，所以一时间朝堂上又如沸水一般热闹起来。 东林党几位大佬更是兴奋，本来他们是想借着这次请封四镇来探探皇帝的底。如果皇帝封了四镇，那自然也必须封赏他们。大家都是有功之臣嘛，你皇帝不能厚此薄彼才是。 如果皇帝明确表示不加封四镇，他们就知道皇帝对他们起了戒备心理，那便会联合四镇给皇帝施加压力，逼着皇帝就范。 但是没想到皇帝虽然没有对加封四镇表态，但是却直接提起内阁补位的事情，这让他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兴奋起来。 他们很有自信，皇帝要求廷议推选，这堂上大多数都是东林党官员，要么也是亲近东林党的。有这些人的推荐，凭借他们几位的声望那入阁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臣举荐左都御史刘宗周入阁办事。” “臣举荐吏部侍郎钱谦益入阁办事。” “臣附议。” “臣举荐刑部尚书高弘图入阁办事” “臣举荐詹事府少詹事张慎言入阁办事。” “臣举荐原太子太师王铎入阁办事。” “臣举荐忻城伯赵之龙入阁。” “臣附议。” …… 朝堂上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都是下面的中下级官员在举荐自己的主子。有些明知道主子或者大腿没有可能入阁，也要瞎喊上一嗓子表示下自己的态度。比如像举荐忻城伯赵之龙的那些人。明明在上次推选阁臣的时候已经明确勋臣不能入阁，他们还是在起哄。 那些被举荐到的大臣则都眉开眼笑，表面上还得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不住的偷偷瞄着皇帝的表情。 朱常淓不言不语，看着下面跟菜市场一样，觉得有些好笑。现在下面的这帮人将来自己是要换掉一大半的。你们现在蹦跶的越欢实，将来的下场就会越凄惨。 朕现在就是要把你们举得高高的，最后再让你们尝尝从高处狠狠摔下来的滋味。一帮蛀虫，祸国殃民，如今朝廷新立，不想着如何富国强兵，对付流贼和鞑子，却一个个蝇营狗苟，争权夺利，还变着法的对朕施压。 等朕帝国里的事情了了，将来一个个收拾你们，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 马士英忽然抬起头，正好看到皇帝脸上杀气一闪而过，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大灰狼盯着小白兔的感觉。这满堂的臣工好像在皇帝眼里都成了待宰的羔羊一般。 想起皇帝上次给自己的感觉，马士英心中更加有些惶恐不安，皇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等到他再次去看的时候，皇帝的脸上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变得古井不波。 章正宸和陈子龙有些失望，他们一片苦心却没有换得皇帝的明确表态，心中有些苦涩。但是皇帝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这让他们心中更是有些郁郁寡欢。幸好首辅大人还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们的意见。不过，皇帝没有否定他们的意见，说明皇帝也是有所顾虑，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只是陈子龙却隐隐感觉到皇帝的不表态却有更深的用意，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却莫名的对皇帝有了一丝信心。 下面吵嚷了半天，看皇帝也不说话，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朱常淓朗声道：“诸位臣工为国举贤，朕心甚慰。不过众口难调，依朕的主意，在京三品以上官员人人上表举荐三人，最后汇集到司礼监统计。受到举荐人数最多的三人入阁办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齐声躬身道：“陛下圣明！”皇帝开了金口，自然不好再反对。再说了这个主意着实也不错，也没人会反对。下来就是各位有资格有愿望入阁大佬们拉关系拉选票的时候了。 看着东林党一干人兴奋的表情，朱常淓暗暗冷笑。老子可没有兴趣给你们搞民主选举。老子只想多争取一点时间，这样将来收拾你们的时候才更有把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