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给她和离书
萧玉莲说得风轻云淡,笑意颇深,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着讥讽的寒光,足以令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心脏一颤! 她说得没错,博陵崔家家主崔仁师,现任殿中侍御史,为人谨慎公正宽厚,若是被他知晓崔家还有这样禽兽不如的门人,不发威严惩才怪呢! 崔相山气得浑身哆嗦着,却不敢再动强硬逼着萧玉莲,他现在才算是看清了眼前这位一向唯唯弱弱的三儿媳妇,此刻露出了尖锐地利爪,不是好惹得主! 以前是看走眼了啊! 崔相山不用臆想都能想象得出,如果萧玉莲真的带着这俩瘦得皮包骨头孩子往县城一走,那关于崔家无故休妻卖孙子孙女的丑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刮到京城,作为一家之主的十九叔崔仁师,绝不会轻饶了他,把他逐出崔家都是轻的! 崔相山虽然年长,但是辈分却低,五十三四岁的他,还得管京城里那位殿中侍御史,年仅二十九岁的崔仁师叫叔叔。即是长辈,又是家主,崔相山还是从心里惧怕这位年纪轻轻的家主的! “贱妇无状,尔敢坏俺崔家名声,俺岂能饶你?!”崔相山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稳坐泰山看好戏的村正冯孝安父子,外厉内茬地喝骂道,“不说你这贱妇忤逆不孝,就单单你这般黑心肝侮俺崔家名声就该休掉!” “对,黑了心肝的小娼妇就该早早地休掉才是,免得坏了俺三儿的前程。”也不知道张氏嘴里所说的他三儿子崔继业会有什么好前程,就心口胡乱骂着。 萧玉莲不耐烦再做这口舌之争,便干脆利落地道,“两条路,要么给我和离书,要么我现在就带着孩子和满身的血污伤痕去冀县告状,走哪条路你们自己选,我不介意陪着你们全家要死就一齐死!” “你?萧氏,你痴心妄想要和离!”张氏叫骂着,瞪着一双鱼泡眼睛看着崔相山,尖声道,“老爷子,这和离书不能跟她,咱们崔家只能是休妻,她愿意去县衙就让她去。” 状告公婆,她萧玉莲也没好下场! 在这以孝治天下的古代,作为晚辈,尤其是儿女媳妇,敢上公堂状告爹娘公婆,那得先挨一顿板子再说!所以张氏才叫嚣着让萧玉莲去县衙告他们。 萧玉莲哪能看不出张氏的算计?一阵冷笑,决然道,“去县衙以为我萧玉莲怕了你们不成?哼!你们仁义礼信传家的崔家,大伯子和小姑子不但插手弟弟兄嫂的房事,而且还动手殴打弟妹侄子侄女,你们说,我这个理由去上公堂会不会得到县太爷的怜悯? 崔家主,您若是觉得我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那我就再找一个更重要的人证,一同去京城见见咱们崔家家主,就说这位姓丁的人证不但与我崔家有亲,而且……” “住嘴!”萧玉莲刚提到姓丁的,再看崔相山,面色顿时一变,目露凶光大喝一声,制止了萧玉莲的话头。 萧玉莲也不急,嘴角挂着一丝讥笑,慢声道,“崔家主,您家不是仁义礼信传家的崔家吗?那么您就应该知晓,所谓的妇人所犯七出才能休弃。而我萧玉莲自打十五岁嫁进你们家门,试问这些年来可犯过这些错?” “没……那倒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萧玉莲的质问不但没惹得崔相山大怒,反而一改先前恶毒之态,口齿结巴地答应了一句。 “崔家主,我这一双儿女可曾犯了大错,你们要狠心地卖掉他们?嗯?就为了那几两银子,你们就不顾念血缘亲情,下此歹心?”萧玉莲忽然语气凌厉起来,咄咄逼人地喝问道。 崔相山在听到“姓丁”的时候,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尽管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但是面对萧玉莲的质问,他竟然没敢再咆哮。 旁边的张氏见状,很是诧异,暗自心里一沉,这萧氏贱人说姓丁的,这姓丁的是谁?为啥老爷一听姓丁的,脾气就软了下来? “老爷,”张氏扯了一把表情木讷的崔相山,一指萧玉莲,“快点一封休书将她和她的两个孽子打发了,还留着她们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和离!我萧玉莲是你们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抬进门的,你们想要休妻,简直是做梦!我明白告诉你们,要么和离,要么咱们就对簿公堂!你们既然不想好,那我不介意成全你们!”
崔相山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稳了稳心神,才一摆手不耐烦地大喝道,“给她和离书,赶紧打发她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什么?老爷,你……你说什么?给,给她……和离……书?”张氏和周氏同时惊叫出声,就连崔相山的两个闺女崔文秀和崔文娟都惊愣了,“爹,你说什么呢?咱们这样名门望族,怎么能让这样的贱妇和离?” 崔相山此时眼珠子都红了,青筋暴起,双手撰紧了拳头,瞪大眼睛怒道,“俺说给她和离书,你们没有听到吗?嗯?” 崔相山的大儿子崔继祖和二儿子崔继宗知老爹心意已决不容更改,只得狠狠地瞪了萧玉莲几眼,这才起身去取来笔墨纸砚。 “爹,是休书还是和离书,您老决定了吗?”崔继祖不甘心地再次软声问道。 崔相山没理他,而是转头看着村正冯孝安,咬牙切齿地摆摆手,努力放平了声音说道,“既然村正在这儿,这和离书还请你给代劳写一写吧。” 冯孝安就等着这个“美差”呢,从头到尾,崔家和萧玉莲所言所行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这就让他更加坚定地表示要帮衬萧玉莲! 尤其是当萧玉莲将“姓丁”的两个字风轻云淡地说出口,崔相山突然就一反常态,立马答应给她出具和离书,很是令冯孝安奇怪和震惊! 姓丁的?姓丁的是谁?他是做什么的?萧玉莲说得姓丁的,定然是崔相山的软肋,不然狠毒无理的崔相山一听到姓丁的就气焰消弱下去了许多,可见她是抓住了公爹的把柄,一招致命! 由此可见,萧氏玉莲果然是个有心计能隐忍的!正因为她有心计能隐忍,才会有今天的自保! 他就说嘛,萧氏门人岂是那草包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