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情深不寿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嫁娶六礼。 几乎快到让顾解舞惊讶的程度，她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一，据说是个好日子。 她还没醒过神来，似乎就要是新嫁娘了。 顾解舞从没给自己做嫁衣的打算，但彼时王妃依旧要求她为自己绣一些东西，将来嫁进九门提督府之后送给长辈和妯娌之间做礼物，以彰显自己的才德。 一般就是荷包和手帕之类的。 顾解舞一点都不理解，这些明明都可以下人做，非要自己做的劳神伤眼的。 自从定了成亲的日子后，顾解舞就****被禁在阁楼中，认真刺绣。 莺歌和燕舞两个丫头也不得机会出门，可能是她和秦王的事情已经露陷了。 某日莺歌甚至给了她几颗小药丸，个个如鸽子蛋大小，呈现出一种暗红色，莺歌示范了一下用法，捏碎之后，里面流出了鲜红色液体。 很像是血。 顾解舞意味深长的看着莺歌，她纵然知道这人是秦王“送”给她的，如今她呈上这种物品，已经是逾越了。 或者，这是秦王的意思。 秦王也认同了她的婚事，想要帮忙唬弄她并非处子这件事。 药丸用一只香木盒子装着，顾解舞合上盖子，啪嗒一声，莺歌吓得不轻，道：“小姐，这事早晚要面对的，奴婢只是想帮您！” 顾解舞终究是问了出来，如果是他的意思，那么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世界上渣男很多，她遇上一个也不意外，只是那个人她曾真想相对，心中有些遗憾心痛而已。 “是不是王爷吩咐的？” 这般的自欺欺人，又是为何？ 话已出口，顾解舞眼里的泪珠先夺眶而出，她怎么不伤心。 莺歌也是着急，不知如何解释，心一横，跪在了地上，王爷的命令她也不能顾及了。 只是哭着说：“小姐莫伤心，王爷对小姐是如何，小姐怎么能够怀疑？自打小姐定亲之后，王爷一直没打算，也没话捎给小姐。 不是因为王爷想要和小姐断了，而是……而是王爷他病了！” 话语欲言又止，看来是有人吩咐了她管好自己的嘴。 顾解舞急切的问：“什么病？”什么病能够让他倒下，征服夷族的大将军王，什么病能够让他倒下。 莺歌有些踌躇，话说到这里，她不敢再往下继续。 她撒谎说道：“风寒，王爷得了很严重的风寒！” 顾解舞摇头，看着莺歌说：“莺歌你真不会撒谎，若只是风寒，他怎么可能不管我，莫非他真忍心看着我嫁给别人！” 莺歌眼里面这时候也包着泪水，终于是藏不住了：“小姐明鉴，王爷得了天花，都半个月了，太医说……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顾解舞手中的药盒子应声落地，里面的红色药丸撒了一地。 天花，多么可怕的名字。 放在这个时代，就是不治之症。 顾解舞稳住心神，又问：“那么，这药丸就是你自作主张的了！” 莺歌点点头，解释起了她这么做的原因，原是秦王这半月来迷迷糊糊的，难得一次醒来的时候，让人传话给莺歌，让她好生伺候顾解舞，至于他的病情，他自知不寿，不想让她伤心。 顾解舞这才得知，原来这些日子的是是非非，都是自己无知造成的，他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她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秦王病情的事宜，莺歌只道皇上下令太医院全力救治，可惜天花本就是不治之症，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个人。 那病本来是越小得，便是越能好，秦王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就连太医院也说像他这个年纪得了天花的人能好起来的少之又少。 燕舞在旁边捡起地上的香木盒子和药丸。 顾解舞低着头，心绪不宁，只说：“你想个法子，我总得去看他一回，若是死生不再相见，那我会抱憾终身的。” 她便是知道，秦王得了那病，不会让她接近，更不会见她，莺歌是他的婢女，自然也是会拦下的。 她这番话能起到多少作用，她并不得知，只是希望莺歌也能忠心为主子想才是，这样她就能去见他了。 刚才想到他可能会辜负了自己，顾解舞便是心生怨怼，如今知晓他将不治，更多的却是要和他一同赴死…… 与其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下半生都在将就中过活，她是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或许顾解舞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现在突然这一刻，想要解脱而已。 莺歌素来就是个稳重的，听了顾解舞的话，便是想法子的传信去秦王府，三日后总算是有了回应。 秦王还算是了解顾解舞，若不见她一面，她是断断不会甘心的，她那般的性子看似柔顺，实则刚烈无比，若有什么事情没遂了心愿，就是争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他自己，三五日能有一次清醒的，便是把后事都交待好了，想他是武将，最恨的便是不能战死沙场而已。 再有，便是对不住两个女人，母亲和她。 自他死后，母亲便是没了依靠。 自他死后，她就应该另寻两任，这样也好。 遗憾的是，他们最终没能相见。 顾解舞乘夜而来，穿着一身素色的笼衣和一顶黑色的斗篷，人看起来十分苍白。 琉璃宫灯的映照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暗淡。 房间里飘散着nongnong的药味，绝非药香，而是带着暮气沉沉的药气味。 三层的薄纱帐幔将他们隔开在两个世界，下人说这是王爷的意思，他不准她进去，这病是会传染的。 他如一个死人躺在床上，红色的被褥让他显得更加的惨白，面无血色，气如游丝，仿佛只需要推波助澜一下，他便会立即断气。 她伸手撩开了帐幔，想要过去看他一眼。 莺歌死死的拉住她：“小姐不要让王爷伤心了，王爷自知不治，答应让小姐来见面，已经是最后的让步了，您若是进去，只怕今夜所有的在场的奴才都会被处死！ 您就当是做善事，饶了奴才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