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非
当一群狩猎队伍趴在冰崖上看向下方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皮甲的青年一手搂着昏迷不醒的少女，另一只手紧紧的抠住了一块冰岩，正攀附在冰壁之上。近五百米高的冰崖下方隐约可以染血的断翅飞鹰尸体坠入到，离冰壁几十米远的地方。 这个青年自然不是他们的狩猎队成员，因为狩猎队没有一位人能够跨越几十米的距离，并且准确无误的落在飞鹰的背上。 能够做到的至少是武师甚至以上的高阶武者。首领便是一个大武士，拼命跨越也最多不过二十多米而已，也不可能徒手撕裂一只五阶飞鹰的翅膀，接着在空中借力，向冰崖这边跨越数十米回到冰崖处。 若不是首领是一位五阶武者，亦带领着二十多个三四阶狩猎者，装备了大量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去捕猎一只五阶的飞行魔兽，然后撞到铁板上，险些把女儿一起搭上。 青年距离上方的狩猎者不过二十多米，首领看到救了他女儿一命的人竟然如此年轻，不由惊诧了一番，闪烁多个念头。 不过这些念头都是一晃而过，毕竟对方就在冰壁上吊着，岌岌可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放绳子去救人！”首领对着同样看着下面愣神的狩猎者吼道。 所有人一惊，急忙将绳子放下，青年并没有握住了绳子，右手一撑，身体瞬间弹起一丈左右，右脚顺势一登，径直从冰壁上跳跃到了空地，引起众人一阵惊叹。 看着青年轻轻将少女放下，首领连忙上前扶住昏迷的少女。所有的狩猎者围着青年打量着，只不过充满了惊奇与恭敬，毕竟别人的实力摆在那里，艾尔拉斯大陆以力量共尊，何况还是首领女儿的救命恩人。 众人眼前的青年年龄不过十九二十，皮肤有些黝黑，一头乌黑的长发长达腰部，面目清秀，特别是两颗黑宝石般的眸子让人似要陷入无尽深渊，随着眸子的闪动迷失自己的灵魂。 如此年轻的武师，完全能媲美“天才”这个称谓了，所有人一致想到。 眼前的青年正是黑曜。 黑曜原本已经跑了数十米，知道凭自己的速度，少女或者狩猎者怎样都追不上自己，所以停了下来，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向后看去。 他想等到少女和狩猎队伍一同离去后，在从冰崖下直接攀爬下去，最为节省时间和力气，若改走其他地方，需要绕上一大截路程，黑曜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谁知道少女竟然被一只受伤的飞鹰给拖上了天空。 黑曜原本也没有打算插手，毕竟人类捕杀魔兽，魔兽捕杀人类是生存的法则。 只不过黑曜看到飞鹰拖着少女在空中摇曳的画面，似乎和自己一些记忆碎片重合，黑曜的头突然疼痛万分，大脑不自主的涌现出一些片段。 天空中，伴随着高速飞行，寒风呼啸刺骨，黑曜被一个紧如精钢般的物体束缚，紧紧勒着的身体，伤痛不堪，视线被血红色的液体模糊。耳边模糊的传来一阵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以及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在黑曜耳边不断轻声哀嚎着。 画面模糊，再度闪过，被血液模糊视线的黑曜猛然睁开了双眼，原本的世界被染成了一片血红，一只高大的猿类魔兽被一只巨大的雕类魔兽两爪刺入身体，颇为艰难的提在了空中，似乎随风摇曳。绒毛上的暗红一片一片，已经奄奄一息的猿魔传递过来无比忧伤痛苦带泪的眸光，凄厉的嚎叫着，两只被血染红的手臂向黑曜伸去，似乎不顾自己的伤势想要保护黑曜。 啊！陷入回忆中的黑曜头好疼，如万千针扎，让他不要去回忆。 画面中黑曜的视线逐渐模糊时，耳边凄厉的嚎叫也逐渐变得微弱……随着他的眼泪落下，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疼！不只是他的头，更多的是他的心！ 回忆到的一幕募记忆碎片让黑曜痛苦不堪，他原本黑宝石般的瞳孔逐渐衍生出一丝丝黑暗的丝状物，将他的整个眸子覆盖，死灰般的眸子，流动出一缕缕死亡气息。 “不要伤害乌玛！”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于是，他动了。全身肌rou绷紧，筋rou的力量调动至极限，几个大步跨越便到了冰崖的边缘，跺地借力，强大的反作用力将边缘冰石踩出一片裂纹，如炮弹般瞬间弹射向空中的飞鹰，准确的落在其背上，冰崖上的一角，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站在飞鹰背上的黑曜，反手握住飞鹰扇动的双翼根部，就这么狠狠的撕裂了下来！ 飞鹰凄厉的惨嚎与翅膀喷射而出的鲜血将黑曜从莫名的状态中惊醒，当他的瞳孔变回黑宝石般深邃闪烁时，失去翅膀的飞鹰正开始在高空向冰崖下方坠落。 随着黑曜的清醒，脑海中的白猿与少女身躯亦慢慢的分离，互不相干。黑曜来不及多想，只能顺手将昏迷的少女救下，踏着飞鹰的尸体，借助反作用力，向冰崖空地方向弹射去。 空中很难受力，况且还抱着一个人类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黑曜难以落在预想的地方，只能带着少女一同向冰壁落去，万幸的是他靠冰壁很近，在坠落的过程中乘机抓住了一块突起的冰石，使自己和少女没有掉下冰崖去。 而这一切，不过都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发生。快的让人不能多想，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黑曜有些漠然的将少女交给了一个有着威严面目的中年男子，心中涌现出一股无限的失望与怨念。 我还是挽救不了，还是挽救不了啊！乌玛…… 黑曜此刻心中郁郁，但不代表其他狩猎者拥有一样的感受，所有的狩猎者都将这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当成了一位天才英雄，由衷的崇拜并且感激着，而且对黑曜所穿着的高级皮甲更是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长年打猎的众人，如何识不出对方所穿的皮甲有多么的珍贵和稀有。 狩猎者的首领，首先检查了自己女儿的伤势，看到女儿双肩被飞鹰的利爪穿透，流了很多血，已经昏迷，并未有其他大碍。让随行的医护为女儿止血包扎，自己则向面前这位青年表达崇高的敬意和感激，事到如今，自然不在适合继续狩猎，狩猎团队准备就此。 五阶的飞鹰掉落在了冰崖下方，狩猎团将其尸体和晶核带回小镇的话已经可以卖上不菲的价格，在加上今天狩猎到的大量其他一二阶的魔兽，完全算得上满载而归。 因此，首领对这位年轻有为，英俊不凡的青年做以最诚挚的邀请，希望对方可以随狩猎团队到下方的小镇子去，为女儿救命之恩表达感谢。 黑曜脑中的画面渐渐隐去，万千针扎之感亦随之退去，黑曜的双目渐复清明，神色却有些漠然。 黑曜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有些冷漠的在众猎人的欢呼和崇拜目光下，跟随众猎人向斯威特小镇走去。 年轻的猎人们并未对黑曜的冷漠反感，只当这是一个高手所具有的特性，仍然兴奋的谈笑着黑曜从冰崖跳跃到几十米远，数十米高的飞鹰之上，徒手撕裂飞鹰翅膀的强悍画面以及对黑曜力量等级的猜测。 狩猎着的首领与黑曜并肩而行，看着这位青年沉默不语，陷入某种沉思，没有打扰对方的思绪，只是看着后面担架上昏迷的女儿，一股股刺痛随着心脏跳动而跳动。 “已经那么久了，在你不多的生命中，还是深爱着那个少年，忘不了他么？你还是在等着他，守候彼此间的约定么……对不起，或许我不该那样的，至少你还能有三年的快乐时光，孩子，对不起……” 三年前，他的女儿和一个少年相爱了，那时女儿十六岁，那个少年十八岁。而那少年是一个流浪者，他一无所有！他也不强大，一个中级战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子，或许几年后能成为一个高级战士，但他的资质太普通了，有生之年也不大可能成为大武士以上的存在！ 因此他不允许少年与女儿相爱，他希望自己的美丽可爱女儿能够有强大的男子给予相应的保护，而不是一个无依无靠，资质平常的累赘。 因此，他插手了，强行让他们分开。少年和女孩都哭了，无比悲伤。少年无论怎么祈求，放下尊严跪拜，他都没有松口，最后女儿竟要以死相逼！ 他只能松口，给少年三年的时间，如果少年能够成为一个大武士级的存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女儿，便允许他们在一起。 他给了少年和女孩三天的时间相处，三天后，少年走了，去外面的世界历练。 女儿也变了，变得冷漠，父女间有了一道隔阂，沟壑如同深渊。 自此，女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冰崖遥望等候着少年的回归，却不在与自己这个父亲说话。 无论女儿如何冷漠，眼神如何刺眼，他都无畏，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问心无愧！ 就这么坚持到两年后，女儿突然病倒，小镇上的牧师说女儿得了不治之症，活不过二十岁，他所努力撑住不倒的情感世界也随之轰然垮塌。 女儿知道自己生命无多，但仍然等候着那个少年，守候着彼此的承诺，与他见上最后一面。如今已经三年零两个月了，那个少年似乎消失了！女儿依旧坚定的等待着，用自己仅有无多的生命等待着，她深信那个少年会完成诺言，然后归来…… 首领转过看向少女的头，仰望天空，望着那奶油般粘稠厚重的云雾，慢慢挤压着他的脑海心胸，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的难以呼吸，那是自责和愧疚，不知不觉，两行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他赶紧擦拭，避免让其他人看到。 人生无常，谁知道那个少年能否归来呢。或许他有了别的新欢，或许他已经死在了历练的途中，或许他没能完成自己的诺言，不敢归来，或许…… 总之，无论如何，少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和女儿的视线。看着女儿如此让他悲呛的一面，他痛苦万分。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得了绝症的话，或许他不会反对女儿拥有最后几年关于幸福的选择权。 就算平凡而幸福的迎接着生命最后一刻，也比如今用最后的时日凄凉的等待守候着完全未知的未来好上万倍。 首领自责，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毁了女儿最后生命中短暂的幸福…… “谁能告诉我，我这样做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谁又能体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魔兽的爪下，而无能为力，是如何的痛苦、无助、悲哀！我不恨天，不怨地，只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爱人！我不希望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个无比重要的亲人重蹈覆辙，我只想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能够替我保护好我最爱的女儿！神啊，请告诉我，我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吗？！” 以狩猎为生者，尽于狩猎中死亡，这是弱rou强食世界中的即那么公正，又如此悲哀的原则。 既然加入了狩猎者的队伍，就要做好随时面对亲人朋友以及自己死亡的觉悟——艾尔拉斯大陆狩猎法则 众猎人兴高采烈的从山路向威斯特小镇行去，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个队伍最前方的首领身体有些颤抖，以及偶尔发出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