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理错误
傍晚，海滨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会议室，由马晋作为专案组的组长，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赵局又临时抽调了九人加入专案组，于是这次会议便有了十六名参会者。 没错，除了之前的四男一女组合，加上后来的九人，还有两个，那便是彭渤和童贝贝。 他们俩之所以能够进入市局的会议室，当然要有赵局的首肯，而赵局的首肯是来自于邱青峰早就提前打好的招呼。 马晋作为会议主持，专案组组长，首先总结了目前已知的信息： 第一，邱家的大小姐邱珍妮被绑架而不是私奔，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第二，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邱家的保镖田征，而邱家的佣人黄婕很可能是共犯，她谎称昨日晚上见过邱珍妮，是为了拖延时间，为田征藏匿邱珍妮争取时间。 第三，田征绑架邱珍妮的方式是以私奔诱骗邱珍妮配合，两人一起在昨天上午十点左右驾车离开邱宅。 第四，绑匪寄来的手指，对比邱珍妮房间的大量指纹可以判定正是邱珍妮的左手食指，且根据创口收缩反应，可以断定手指被切割时，邱珍妮还活着。 第五，绑匪寄来的视频经专业验证，摄录于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视频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修改，视频再次证明，截止于昨晚十一点半，邱珍妮还活着。 第六，放大分析视频中的背景音，可以听到火车行驶的声音，可以断定绑匪和邱珍妮就藏身于海滨市或者周边郊县的铁路附近。 总结完后，马晋又部署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第一，要从在监控中寻找快递员今天送件途中，把那个包裹混入众多包裹中的可疑分子，找到可疑分子后，从监控寻找他的去向。 第二，组织力量在海滨市的铁路沿线附近寻访，寻找可能的藏匿房屋，尤其是附近郊县的铁路沿线，邱珍妮已经失踪一天，田征很可能已经把她带离了市区，远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藏匿地点很可能就在市区周边的郊县。 第三，继续调查嫌疑人田征的背景资料，亲友关系，从而找到可能的藏匿地点。 马晋总结完毕，童睿发言，“我认为绑匪之所以没有把赎金要求也一起寄过来，恐怕是因为此时绑匪还没有选定一个安全的交付赎金的地点和方式，他在为此筹谋。” “我倒觉得绑匪没有在第一时间寄送赎金要求是为了折磨邱青峰，”彭渤在童睿话音刚落后便开始唱反调，“我觉得，这个田征很可能跟邱青峰之间有什么恩怨。” 童睿白了彭渤一眼，无视他的存在，继续对马晋说：“马队，我这边还在跟进包裹这条线索。技术科那里刚刚传回来消息，包裹上除了快递员、别墅区大门保安和邱家取快递的保镖的指纹外，还有一个人的指纹。” 马晋一挑眉，问：“田征的指纹？” “是的，我们对比了王辰欣提供的田征的雇佣合同上的田征的拇指手印，可以证实就是田征的指纹。绑匪就是田征，毋庸置疑！” 童睿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童贝贝抢先，她看彭渤明显是被警察们给孤立了，有些气不过，便决定担任彭渤的捧哏，问道：“你为什么说田征可能跟邱青峰有恩怨？” 彭渤倒是不在乎警方对他的漠视，气定神闲地说道：“田征应该清楚，只要寄过来一截断指，以邱青峰的能耐，他完全有可能验证这截断指是否属于邱珍妮。” 童贝贝问：“怎么验证？自己在家里提取指纹吗？” “别忘了，邱青峰可是华慈医院的钻石客户，而华慈医院完全可以为钻石级客户在最短的时间内做DNA鉴定，”彭渤解释，“验证这种事对邱青峰而言非常简单。”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大家虽然不搭茬，但是看得出都在跟随彭渤的思路。 “既然如此，绑匪田征为什么又要拍摄一段有声的血腥视频给邱青峰看呢？要知道，这样做对他的绑架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彭渤继续分析。 “为什么没好处？”童贝贝见大家都在认真听彭渤的理论，想问却又不愿对他搭腔开口，只好由她来配合到底。 “田征是邱青峰的保镖，他不可能不知道邱青峰的身体状况，更加不可能不知道邱青峰对他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是多么的溺爱。给邱青峰看这样的视频，他是可以想见会把邱青峰给送入医院的，或者更干脆一点，邱青峰直接病发身亡。”彭渤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给在场的警察们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对呀，如果国王死了，那么狠心的王后又怎么可能甘愿花费那么多的赎金去换回一个跟自己分遗产的白雪公主？”童贝贝恍然大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 “白雪公主？”马晋莫名其妙地盯着童贝贝。 童贝贝懒得给马晋解释，继续说：“就算国王没死，也会在医院卧床不起，王后便成了邱家的主人，她很有可能会报警，甚至有可能拒绝交付赎金，或者一再拖延。” 对于童贝贝这番补充言论，童睿是第一个听懂的，毕竟他了解他这个童话迷的meimei，了解童贝贝一定是把邱珍妮比作了白雪公主，王辰欣这个比邱珍妮年长不了几岁的小娇妻就是王后，邱青峰无疑就是国王。 童睿说：“我懂了，所以有一点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田征不拍摄一段无声视频呢。田征既然懂得在没有窗子的角落里拍摄，还是有一定反侦察意识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警方也可以通过视频里的声音去追查他们的所在呢？他不可能听不到窗外传来的火车的声音啊。而且，他还任凭邱珍妮如此尖叫？他就不怕被附近的人听到吗？” 马晋点点头，终于愿意跟彭渤对话，“尖叫是为了更加刺激邱青峰，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声‘爸爸’。所以你认为田征绑架邱珍妮，他的目的不在赎金，而是在于向邱青峰报复？” 彭渤毫无感情色彩地说：“是的，这也正好可以解释绑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去用脚碾踩邱珍妮的断指。这个行为除了刺激邱青峰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童睿摸着下巴，自己问自己，“这么说来，田征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彭渤也不像是回答童睿，眼神游离，说：“我认为田征绝对不着急提出赎金的要求，接下来，田征仍旧不会联系邱家要赎金，而是会再寄回来邱珍妮身体的某一部分，当然，还会有录像。” 马晋一拍桌子，“这还了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邱珍妮！” “还有一点，既然录制视频绑匪是别有用心的，我认为视频里的铁路的背景音也是绑匪虚构的，是他事先录好播放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他们藏身的地方绝对不在铁路附近。”彭渤十分笃定。 马晋问：“那么你认为田征藏匿的地点会在哪里？” “具体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你们应该重新部署寻人的工作，首先要排除的搜查范围就是铁路沿线，他们的藏身地点应该是周遭没有巨大噪音的地方。” 童贝贝冲彭渤投去赞许的目光，用眼神夸奖彭渤的思维敏捷，推理出了绑匪的真正目的，指出了警方错误的搜寻方向。 马晋和童睿，以及其他警员也纷纷露出了对彭渤的肯定之色，看得出，他们已经接受了彭渤的说法。 “马队！”距离大家被彭渤的言论说服后的不到十秒钟，女警梁昕门也不敲就闯进会议室，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尤其是彭渤童贝贝都大跌眼镜的话，“绑匪刚刚给邱宅打去电话，说是要五百万的赎金，要王辰欣明天晚上十点钟把钱送到丁香公园，具体送去丁香公园的哪里，他到时候会再通知。” 这下，会议室里那些刚刚还注视着彭渤的赞许眼光，全部都变成了白眼。彭渤和童贝贝再次被警察们排除在另一个空间里，警察们对这两个刚刚发表错误推理的业余人士彻底无视。 彭渤的惊愕只持续了两秒钟，随即，他瞥了童贝贝一眼，嘴角挑起一丝苦笑。 童贝贝同情地望着彭渤，暗想，也许这个彭渤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吧，土豪们的眼光根本不专业，这个侦探跟职业性更强的警察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呢。 梁昕苦着一张脸，继续说：“最要命的是，明晚丁香公园有一场烟火观赏的活动，是区政府组织的，为了庆祝什么多少周年的活动。根本没法临时取消！” 马晋重重拍了一下桌面，懊恼地说：“田征这个家伙，想趁乱取走赎金，没那么容易！” 很快，会议室里便热闹了起来，马晋和童睿他们已经开始忙活着研究丁香公园的地形，部署明天晚上的工作了。 彭渤示意童贝贝跟他一起离开会议室，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附近，这里相对安静，也很少有人经过。 “五百万的赎金，”童贝贝靠在窗台上，歪头嘀咕着，“这也太少了吧？这个田征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好不容易才绑架了邱青峰的宝贝女儿，就要五百万而已。田征可是邱青峰的保镖啊，他不可能不知道邱青峰到底有多富有啊。” 见彭渤不搭茬，童贝贝接着猜测，“难道是因为再多的现金不容易携带？还是田征过于着急，知道短时间内只能筹集这么一点现金？不会吧？好不容易策划了一次绑架案，要是我的话，宁愿多等几天，也得捞够本才行啊。” 彭渤冷哼一声，说：“五百万的赎金，这还真是狼子野心。” 童贝贝更搞不明白了，彭渤这话的意思是五百万很多吗？难道彭渤也不知道邱青峰多么富有？不可能吧？ “小明有十个苹果，如果给小红一个，那么小明还剩几个苹果？”彭渤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童贝贝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半晌才反应过来，“彭渤，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