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方氏旧事（一）

    沈老爷子把油灯吹灭了：”就是，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们家几个儿媳妇心里都是有谱的，你就别cao心了。快些睡吧。”

    乡村的夜很是寂静，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方氏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翻了个身。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房间，也照进了方氏的心里。

    想当初方氏也是有个幸福的小家庭的。虽然家里不是多么的富裕，可父母夫妻感情和睦，自己又是家里的独女，很受宠爱，所以很是度过了一段幸福的年幼时光。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自己的父亲忽然得了一场恶病，即使家里倾尽所有家财，除了家里的老房子，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却依然没有留住他的生命。之后母亲更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身体也日益病重，最后抑郁而亡。

    曾经温暖的家庭，霎时就剩下方氏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那段时间失去父母的痛苦与无措，到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痛苦万分。

    之后自己经过村里长辈的商议，就跟着唯一的亲叔叔家生活，叔叔家有两个哥哥和一个meimei，人口众多，经济条件也不好。虽然叔叔对她还算和颜悦色，也挺想照顾她的。可自己的婶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自家的孩子都快吃不上饭，哪里还能再照顾一个累赘？所以家里每天都充斥着怒骂声和吵闹声，叔叔和婶婶几乎没有一天不在一起吵架的，渐渐的叔叔就不爱回家了，经常是一出去就是一天。

    婶婶没办法，就把气全撒在方氏身上，一开始是言语的辱骂，后来就是一次次的毒打。可怜年幼的方氏吓得连躲避都不敢，只能闭着眼睛默默的承受着。

    两个堂哥也知道因为方氏的出现，才搞的家里父母不和，每天鸡犬不宁的，所以也恨上了她。动不动就找各种借口修理她。

    即使现在回忆起来，方氏也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除了繁重的家务，忍受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还要承受婶婶和两个堂哥轮流的谩骂与毒打。真是犹如噩梦般的生活啊!

    年幼的方氏每天过的浑浑噩噩的，只有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捂着嘴巴哭出来。她太想念自己的爹娘了，想念爹爹溺爱的微笑，想念娘亲温暖的怀抱，想念以前一家人幸福的生活。泪水顺着脸颊落尽身下的稻草里，很快就湿了一片。

    直到有一天，天空飘着细雨，叔叔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零工了，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婶婶把家里的脏衣服甩在方氏的面前：“傻站着干嘛，死丫头，快把这些脏衣服拿出去洗了。记得洗干净一些，要是偷懒的话，小心我捶你。”

    年幼的方氏吓得吓得话都不敢说了，麻利的从地上开始捡脏衣服。

    婶婶看着她瑟缩的样子，很是不顺眼，一脚踢了过去：“怎么？哑巴了？大人说话不知道回应啊一点教养也没有，也不知道你那死鬼爹娘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真是废物一个。”

    自己的爹娘那么好，她怎么允许别人玷污他们，所以小姑娘第一次反抗了，瞪着眼睛反驳道：“不许你这么骂我爹娘，他们都是好人。”

    一向好欺负的累赘居然敢反驳自己，甚至是拿着两个大眼珠子瞪自己，简直烦了天了：“好啊。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整天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我非得打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

    说完拿起院子里的柴火棍就打了起来，小方氏被打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浑身上下痛的要命，可就是倔强的不肯求饶，心里甚至想着或许这样被婶婶打死才好，自己解脱了，就可以看见爹和娘了。

    就在院子里闹腾的时候，沈老爷子出现了，沈老爷子和方氏的爹是多年的好友了，两人的交情好，对彼此又知根知底，所以两家就有了结亲家的约定。

    大概大半年前沈老爷子跟着同村的几个人去了省城去做工，因为离的比较远，舍不得来回的路费，所以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经仙逝了。而刘氏因为那时候沈瑾瑜刚刚出生，走不开，再加上妇人的身份，不好抛头露面的，所以只能自己默默的哭了几场，让别人带了些银子过来罢了。

    沈老爷子是昨晚回家的，和刘氏互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后，才突然被告知好友家的丧事，自然心痛万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和刘氏告别后，驾着借来的牛车打算过来祭拜一下好友夫妻，顺便看看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打听到好友弟弟家的具体位置，就直奔而来了，远远的就看见院子外站着几个妇人正在指指点点的，近了之后就听见妇人的打骂声。

    沈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大步的冲了进去。

    果然，院子里有个妇人拿着棍子正在毒打着趴在地上的女孩子，旁边还有几根打断的棍子。

    虽然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小方氏了，可沈老爷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可怜的小丫头：“住手，你这个毒妇，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这么打孩子？”

    妇人没想到自己在家里教育孩子，居然还有人敢进来阻止：“你又是谁？居然敢管我们家的家事。”说着，指着趴在地上的孩子：“不会是这个丫头在外面的野男人吧？好啊。小小年纪居然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

    沈老爷子听着妇人的污言秽语，简直气疯了，见她连十岁小姑娘都不放过，哪里忍得住，夺过她手中的棍子，一下子掰断了：“你这个泼妇，有本事再说一次？”

    妇人被沈老爷子的举动吓坏了，慢慢的向后移动：“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沈老爷子被气笑了：“好啊，我就等着你，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说着恐吓似睁着眼，向她走去。

    妇人被吓坏了，大声的尖叫道：“来人，杀人了！快点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快点来舅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