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那年的相遇
“你说,你这样的,哪个女人会对你有真心?死吧——早死早干净……” 脑子的念头就这么伴着北堂傲的沉重的脚步,顺应着呼呼的北风狠狠地灌进北堂傲的耳膜,抓摄住北堂傲的整个心魂,蛊惑得欲罢不能。 控制不住自己再次想要挥刀向自己的北堂傲,意志稍稍一软,一瞬间好似又要回到了过去被求速死之念占据所有心智的自己,可心里又有若无似无的声音传来: “不能死,我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而且,我又要当爹了……他们下半年就要落地了!” 生念一起,北堂傲只觉得心口被紧紧抓捏的疼微微淡去,可死念却不肯轻易承认自己的失败,稍作休息后,又以更加猛烈的攻击,侵向北堂傲的心智,一遍遍地将那渴望被遗忘,却一再被提起被强化被浓墨重彩得刻上各种莫须有的*贱标签—— 明明只是年少一时的懵懂无知。 北堂傲在记忆的一遍遍虐待中挣扎着蹒跚前进。 泥泞的路很长,好似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一如他的痛苦,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洗刷,却永远无法被他骨子里的骄傲轻易原谅。 要如何救自己? 北堂傲一遍遍在内心呼喊: 谁又能来救他? “咚——” 风雪里一个身影砰然倒地。 “爹——”一个稚嫩的孩子哭喊声划破风雪地,“娘——” “怎么了?”前面一个身影奔来。 “怎么了?”“怎么了?”人群乱了,单调得一直演奏着同一个曲调的队伍,霎时间加入了嘈杂地脚步声,沸腾的人声……不久,女人焦急的喊声、孩子的嘶声力竭的哭声交织着雪地特有的“嘎吱”声交织成一片,化作北堂傲脑中一片空间的漩涡在盘旋着坠落。 “相公——北堂傲——傲儿——” “爹——爹爹——” 尽管柳金蟾与他最疼的妞妞呼喊就近在他的耳边,尽管他很想很想挣脱那漆黑的漩涡,但他的意识还是只能不能自主地随着那漩涡一圈一圈地坠落到看不见的涡旋里,渐渐迷糊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那片人声居然就在下一刻变成了“哗啦啦”的水声,所有的人声都在水面上喊着: “有人投江了——” “有人投江了——” “呼噜噜”的水泡自他的唇边溢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如秤砣般急剧地下沉,窒息感觉来得慢而急,在他意识到的下一刻已经席卷了他身体的所有知觉。 就要死了吗? 这就是死吗? 北堂傲感觉自己的身体就那么急剧地往下沉,他知道为让自己迅速死亡,且无人能救,他故意将随身的银枪牢牢地系在了身上,在身体最难受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灵魂正慢慢从那具身体里慢慢剥离。 然后,他就那么静静地漂浮在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渐渐开始以一个死人的形态开始缓缓缓缓地向上浮起,时间就好似停止了一般,在他眼前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变化着,然后瞬间从身体解脱后的空茫中,一丝丝悲哀自他的心头漫开—— 不知为何,他居然想为自己哭,甚至还想到了远在京城殷殷切切地盼着他归去的家姐,想起人丁单薄的北堂傲家,想起了被囚锁在皇城的大哥,以及年幼的外甥龙葵亟需被保护的两臂……以及年幼时被家姐和姐夫呵护左右的自己…… 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当这个意识一下子袭向北堂傲时,北堂傲数年来,第一次发现他还想活,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做,骄傲如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慕容嫣而去死呢? 可谁来救他? 北堂傲急急地冲向自己的身体,想要拉住自己要如死尸般,就要被那方水涡卷去的身体,但伸手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抓不住—— 眼前的画面就像一场梦一般,已经与他无关。 可他不想死啊! 他还想活啊! 谁来帮帮他? 绝望地看着身体就顺着水流向那水涡漂去,他无重量地浮在水里,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他即将离去:
不要死,不要死——我还不能死! 意念在他心里越来越强烈,可如何救自己? 北堂傲漂浮在水里呐喊着:“谁,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呼噜噜”一串鱼贯而出的水泡自前面浮现! 水泡? 北堂傲在水里瞪大了眼儿,好似闻到了人气和生机。 然后,变得透明如幻梦般的江水里,他看见了一个衣裳单薄、准确地说下了水,就几乎和没穿相差不大的女人玲珑身躯朝他—— 不,是他那具已不见气息的身体,宛若箭鱼般迅速游去。 从未见过的矫健身姿,从未见过的坚毅眼神……居然就是,即将在未来与他交汇的金蟾—— 那时的她,纤细袅娜,或者……正确地说,是骨瘦如柴。 还是少女的模样…… 是少女时,他们都男未嫁女未婚的青涩模样! 北堂傲只呆呆了片刻,便已感觉那时的金蟾早穿过他,奔向那即将被水涡卷去的躯体。 “金蟾?” 北堂傲回首,眼见那漩涡越来越大,即使北地长大的他,也知那强大的水涡意味着什么! “金蟾——”北堂傲迅速掉头,想要去拉住奔向水涡的柳金蟾,他不要柳金蟾死,即使她是去救他,他也不要她去冒险,他不值得她那么拼命—— 她那么豁上性命地去救他,这恩情,他要怎么还?就是赔上一辈子,也还不起她对他那么多、那么多的恩! 他不要死! 更不要柳金蟾为了他送死! 北堂傲就在要追上已经拉住他身体的柳金蟾那一刻,刚才还毫无存在感的的他,一刹那,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急剧地力量将他拉入那身体,接着…… 熟悉的窒息感,席卷他周身,未余“我不能死”的生念,因脚下的一蹬,迅速地随着另一股向外的水流被推向另一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