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千年寒池藏杀机
太阳已经彻底湮没在山峦起伏之中,只留下一点点余晖,而这点微光根本无法照亮七层阁楼的昏暗。 登上楼梯时紫袖便看见那道娇弱的身影,一身绿衫委屈地立在门前,手里还捧着沉重的木制药匣。 “阁主他不肯包扎……”云衣容垂着头略带哭腔,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可里面负手而立的男人就是不肯让她靠近半步,任那只手上的血迹干涸枯黑。 谁背叛不好,偏偏是红弦触了他的逆鳞,莫说是心性的高傲韦墨焰,便是常人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欺骗隐瞒也要疼上一疼的。 “你先回去吧,明早准备些驱寒的药,跟我去趟水牢。”紫袖本打算安慰下云衣容,却不知道这句无意的话起了反作用。 韦墨焰也好,云紫袖也好,为什么大家都对她那么亲近?不过是长的漂亮些罢了,生性淡漠,高傲自满,论武功比不上紫袖,论笔墨尚不如自己,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人都要围着她转? 嫉恨野草般在云衣容心中滋长,本来她只打算让夏倾鸾吃些苦头不再纠缠韦墨焰,可现在,她一心想要这世上再没有碍眼的红弦此人。 “jiejie,包扎的药布我放在这里了,阁主的伤口需要清净,等他……到时候我再来换药。”云衣容乖巧地行了个礼,从容离去。 紫袖低低叹息。 这孩子当真是命苦,飞来横祸没了家人不说,还遇上了韦墨焰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中之龙,看得见却得不到,让她眼中如何还能容得下别的男人?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合适的归宿,自己已经没了幸福的可能,所以,红弦与韦墨焰这段感情,便是拼尽性命也要保护到底。 站在窗前默默望着远处漆黑山影的男人一身孤寂,手中的酒壶倾斜得离谱,不时有几滴清液从细长的壶口流出跌落在地,另一只手则染满暗红的血迹,斑斑伤痕触目惊心。 “有什么事何不仔细说开,藏着掖着,到最后徒教外人捡了便宜。”紫袖轻柔地抬起那只血污的手,就着溢出的清酒擦拭伤口。 韦墨焰没有拒绝,毕竟,这是相识二十多年,陪在他身边最久,且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女人。 “息少渊在兰陵城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他与程萧白交情匪浅,红弦只是碍着弟弟的关系不忍下手罢了。你也清楚,萧家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当jiejie的自然会为了弟弟不惜一切,又岂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你是来为她说情的?”韦墨焰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仿佛要冰冻这世间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随你怎么看吧。我只知道水牢并非什么好去处,当年若不是我体内有奇火之毒相克制,恐怕早就如其他受罪的人一般死在其中了。你生气,她又何尝不是?平白无故被冤枉私通外敌,还被打入水牢,你也当真忍心,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悔是不悔。” 紫袖的话句句命中软肋,韦墨焰突然觉得心底发虚,在天狐教差点失去她时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头脑里一片惘然。 “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为什么总在替她说话?她若死了对你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韦家的媳妇,你知道的,我不配。而且,从你带她回到破月阁那天起就已经注定,她才是真正能够与你厮守一生的人。” 自嘲的笑容绽开在韦墨焰唇边:“你知道的倒是比我早。” 紫袖轻轻叹息,眉间的忧郁浓得化不开,抹不平。 “师父早就说过,你的性子太过倔强专制,一旦认准一件事便会不依不饶直到心满意足。感情的事并不像其它,不是你想得到便能得到,如果红弦是个稍微施压便百依百顺的女子,你又怎么会倾心于她?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你有错在先,无缘无故被怀疑不说,还要在两难选择中挣扎,你可知道,她选择保护弟弟而违背你的命令是因为相信你,她认为你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误解,可结果你却让她彻底失望。墨焰,你若是真心爱她就放下那些猜忌,她比你我更脆弱更孤独,容不得半点伤害。” 这番话如果早些说出来,也许就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可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韦墨焰举起包扎好的手重重捶在窗棂上,力道之大让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迸裂,殷红的血迹渗出白绢,刺得紫袖心痛。
“错如覆水,既出难收。她要恨便恨,敢于接近她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疯魔如此,竟是连劝告也听不下去了。 紫袖只能默默地陪着他身后,看一夜月凉如雪。 天还未亮,卢瀚海的门前就多了位“客人”。 “想要动手的话就尽快,紫袖堂主天亮后会去水牢看她,也许会带着阁主的赦令也说不定。”青色荷袖冰绡裙隐没在门后,冷漠无情的声音怎么也靠不上平日里温婉良善的模样。 卢瀚海揉了揉额角,一丝戾气藏于眼底:“想办法拖住阁主,今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水牢。过了今晚,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 “沈禹卿可靠吗?” “若是为了除掉红弦,他比任何人都可靠。怎么,你需要他帮忙?” 云衣容滴水樱桃般的朱唇轻启,字字无不狠辣:“我需要他帮忙拖住阁主,但时间不会太久,今晚天黑之前,红弦必须从破月阁中消失!” 目送着娇小清丽的身影离去,卢瀚海带着蔑视的笑意关上了门。 尽管目的不同,但有了医娘的支持如同天助,如今加上沈禹卿共三个人,纵是红弦有一百条命也躲不过今夜的劫数。 卢瀚海将一包药粉放入腰间,趁着夜色转过楼梯来到破月阁的地下,精挑细选后摘下走廊墙壁上的一盏莲花铜灯。 这盏铜灯内尚有大半的灯油,看起来并不是经常点着。卢瀚海掏出腰间的纸包打开,一包药粉尽数倒入了灯油之中,瞬间便与油脂溶在一起。 “红弦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五脏六腑都透着寒气的夏倾鸾抬起头,卢瀚海举起莲花铜灯一脸嘲讽:“不必期盼有人会来救你,沟通外敌,刺杀阁主,单这两点你就该死。我早说过你不该觊觎阁主夫人之位,也免得这么多人费尽心机想方设法送你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