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传道授业（下）
第75节第七十五章传道授业 “是谁呢？”布莱恩暗地嘀咕，这时候使用识破隐形的法术已经迟了，那个人早就走了。而且他还知道，若不是他恰好在厨房，并且那人并没有太多地防备，他一定不能发现任何痕迹。 从窗户旁走回厨房，再塞了两块薄饼，才走到大厅，准备上楼休息。 “你怎么在这里！”静谧中突然传来斯科特的声音，布莱恩一个哆嗦，抬头向二楼的黑暗道：“刚去厨房找了点东西吃。” “有没有看到或听到奇怪的动静？”斯科特从二楼的黑暗中走出来，沉声发问。 “没有。”不知为何，布莱恩下意识地撒谎了。 “嗯，那就好，如果发现情况，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斯科特冲他点点头，退入黑暗中。 看着斯科特退去的黑暗，布莱恩头脑一阵发涨。现在已经是深夜，而斯科特穿着家居衣物，难道他在见客？刚刚离开的那人就是他的客人？忽然间，他敏感地察觉斯科特和离开的那人之间可能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布莱恩站在大厅发了一会呆，最终长吸口气，抛开疑虑，上楼走入自己的房间。 过了半晌，斯科特又从黑暗中走出来，凝视着布莱恩的房门，随后身形渐渐消失。 斯科特隐去身形，飞到半空，直直地向弗雷德里皇家博物馆飞去。虽然在静谧的夜里，而且也使用了隐身术，但他还是丝毫不敢大意。极尽小心地飞向博物馆，在城堡高厚的外墙外落下来。 他扭头看看四周，确认没人后，走到一段城墙旁，伸出手指，猛吸口气，面色凝重地在墙面上飞速的画起来。被他手指画过的地方，无不是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条纹，每道条纹的转角处，隐隐约约地显出一颗星辰。 当每个星辰都连在一起，一个繁复无比的魔法阵缓缓没入那段城墙。无声无息间，城墙竟给人光洁如镜的感觉！但是那仅仅只是感觉，若是侧面看去，也如其余段城墙一般模样。斯科特面露笑容，抬腿跨入。那镜面如同无波湖面，随着他的跨入，波纹荡漾着圈圈向外扩散。 待斯科特进入，墙面忽地一整，波光消失，光洁感也失去，只剩下满是伤痕的古拙墙砖。 那段城墙原来是一个传送法阵，通向一个极度隐秘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在古代时只有王国大祭司才知晓，而在现在，仅有历任的大长老才有所了解。 这是一个成圆柱形，不知处在何处的空间。在斯科特的脚下，是一段悬在空中的山岩。走道下黑乎乎，竟是无尽的深渊。而在距他几百米的地方，则是环绕的粗糙岩壁。 斯科特站在走道的前端，从背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用羊皮纸书写的书本。他轻轻地抚摸书本简陋的封皮，定定神，翻开某一页，以高亢激昂的声调吟唱起来。他一面吟唱着不知所云的赞诗，一面向前走去。吟唱声被周围的山壁不断反射，多次以后，竟犹如千百人同时呐喊一般。而在他脚下，原本空空荡荡的空间也随着他踏步而生出凝聚着星光的走道。走道随着他前进而生长，缓缓延伸。 随着吟唱进行，无尽的深渊下闪过一道银色的亮光，光芒慢慢上移，体积越来越大。 终于，吟唱停止，但先前的声音仍旧被周围的岩壁反弹，不过声音渐弱，无法持续多长时间。从深渊下升起来的银亮已经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内里的形状。那时一个大约两米半径的圆台，圆台上是一座人像雕塑。雕像是个挺直站立的男性剑士，长剑抵地站在圆台正中。 圆台的上升速度减缓，当四周反射的吟唱声恰好消失时，圆台边也恰恰与那条星空般的走道边缘靠在一起。 斯科特走上圆台，咬破手指，就着血在雕塑的基座上飞快地描画。那是一个由血构成的粗陋魔法阵，在魔法阵的下方，还用血写了一个词：守护者。至于他究竟守护什么，只有他才清楚了。 用血液写就的魔法阵在闪烁的银光中迅速浸入基座，连带着雕塑放出的光华也染上了几分血色。 作完这些，斯科特离开圆台，静静地等待。 很快，雕像上也挂上了极淡的血色，圆台一转，雕像已背对着他了。 斯科特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脚下星辰走道一阵扭动，忽地消失。而他眼前一黑，再有意识时，已站在城墙边上。 在那个神秘空间时，斯科特的脸色和精神都很不错，可是现在，本就显得极为苍老的他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岁一般。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爬满了疲惫，原本神光充足的双眼也是黯淡无光，一双手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似乎在出现变化的一瞬间，他的精神气力全都被抽得干干净净。 踉跄着迈出几步，这才稍微缓过气来。他喘息着，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嘴里却自嘲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想当初，大祭司能够一气将六具魔偶全部唤醒。想不到传到我这一代，倾尽全力也只能唤醒一具！下个月就是召唤最后一具的时间了，一个月，难啊。”说到最后，他叹息着，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 偷偷回到家里，天边都挂上一抹鱼肚白，一夜未睡，并且精力大耗的斯科特再也支持不住，勉强换下衣物，睡袍披了半截，业已倒在床上睡熟。 尽管时间对斯科特来说，越来越是紧迫，但他还是睡到傍晚才起。虽然有了一夜的睡眠补充，可是昨夜耗损的精力太大，起床后斯科特还是感到阵阵的乏力，脸色带着不健康的红色。 他强打精神，用过晚餐后招来布莱恩，两人再一同进入实验室。斯科特忍着疲惫，有气无力地对布莱恩道：“我也不考验你练习的进度了，元素的精确混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掌握的技能。今天，应该是开始炼金术的时候了。” “您生病了？严重吗？”布莱恩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一夜之间，斯科特就像得了一场大病般。 “呵呵，没关系，老毛病了。”斯科特强打精神笑笑，神色转正，“炼金术士在最初的工作中，总是着重于药剂方面的研究。后来范围逐渐扩大，进而延伸到武器领域。药剂作为炼金术士最基础的科目，其作用也是最大。不起眼的药剂，却可能有极大的效用。这一方面，我从你卖出的那枚魔法戒指可以看出，你更着重于设计打造，而缺少药剂的辅助。” “药剂作为打造辅助材料，我也用过呀。”布莱恩对斯科特的评价并不认同。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在那枚戒指上没有找到这方面的痕迹？” 布莱恩尴尬地笑了，嘿嘿地望着斯科特不说话。扭捏尴尬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卖出的东西我也无法确定是谁使用，万一是我的对头岂不是很惨？用我的作品来杀我，这种事我可不希望发生。所以在制作的时候刻意收敛。” 没等斯科特作出反应，他继续道：“不过，虽然我也使用药剂制作魔法装备，可是确实像您说的那样，这方面我还懂得太少，应该多向您请教才是。” 斯科特呵呵大笑道：“在我面前不必这么刻意讨好我。在我面前拍马屁的人太多了，身边还真缺少敢说真话的人。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刻意迎合我。” 布莱恩合着他打起哈哈，他可是非常清醒，没被斯科特这两句话就夸得忘了东南西北。他一面笑，一面在肚里腹诽：“说真话？我要真听信了这话，嘿！” 斯科特咳嗽一声，收起笑容，正色道：“药剂在很多时候，都可以作为装备灌注魔力的媒介。使用恰当的药剂，除减小灌注魔力时的精神消耗外，还能提升物品的品质。如何使用药剂媒介这取决于经验，但总体来说，还是有窍门可寻。比如为火系装备灌注魔力时，药剂多少都应该亲和火元素，同时，还得益于被装备吸收。既然你说过已在使用药剂打造装备，那么你可以多尝试，从中找出最佳途径。” 布莱恩暗地里撇撇嘴，“这和没有说有区别么？”他很怀疑，是不是刚才那番话让斯科特不满而故意如此的。 “我最拿手的，则是镶嵌魔法阵。同药剂学一样，魔法阵是每个魔法师都要触及这个领域。但是要在武器、首饰等物品上刻下魔法阵，则远比在魔法卷轴上写写画画要复杂得多。要知道金属等物多排斥魔法，而且上面可供利用的空间很小，如何对魔法阵进行组合排列，使它们发挥最大的功效，则成为最大的难题。” 说到这里，布莱恩突然想起她曾经拥有的一柄短剑来。尽管那柄剑后来送给了辛西娅，但短剑内部那花样繁多的魔法阵还是让他记忆深刻。 “一年多前，我偶然得到一柄剑，剑身内刻着极为繁复的魔法阵。开始时我以为它只是某种魔纹，后来从某个角度看去，整个魔纹变成了一个寒冰阵。”他在这边说着，斯科特微微蹙起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我敢打赌，那个刻下魔法阵的人是个高手，可惜的是我无法找到里面的秘密。直觉告诉我，它远不是一个寒冰阵那么简单！” “嗯，还记得魔法阵的样子吗？”斯科特问道，“画出来看看。” 布莱恩稍微想了片刻，双手在空中不停勾画，不多时，淡蓝色的魔法阵已显现在两人眼前。 斯科特惊异地看了布莱恩一眼，点头道：“嗯，你的魔控力又提高了。” “难道您对这个魔法阵一点也不吃惊？” “呵呵，我已经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斯科特走到实验室的角落，用手一推，暗门后，是一个小小的壁橱，里面正躺着布莱恩所说的那柄剑。 “你是说这个吧。”斯科特捧着剑来到布莱恩面前，“这本是我的作品，被你得到后又转送辛西娅，最后还是回到我这里了。” “啊？”布莱恩顿时脸色通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斯科特微笑着道，“事实上，这柄短剑是我的失败作品。我一次做了两柄，很可惜，两柄剑都没有成功。” “呃……”布莱恩还没从尴尬中走出来，语言能力仍处在停滞阶段。 “你可以试着把这个魔法阵铺成平面。”说着斯科特自顾自地画起来，他画的是把魔法阵从一侧后剖开，再展开的平面画，那是一个布莱恩从没见过的魔法阵。 有了斯科特的提示，布莱恩顿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 “还没完。”斯科特画好一个，一面解释，一面继续勾画，“这个剑身内的图案一共包含三个魔法阵，分别是霜冷冰冻，真实视野和隐形，其中‘隐形’被我做过一些修改，隐身的效果更好，一般的魔法也更加难以侦查。可是，当这些合在一起的时候，另外两个魔法阵的效果根本无法体现。只有霜冷冰冻发挥部分效果。真正的成品，还在继续研究中。” 三个魔法，其中有两个属于辅助，一个探查，一个隐迹，对于斯科特制作这样阴毒装备的初衷，布莱恩表示怀疑。 “事实上，我这种设置魔法阵的方法并不常见，但也偶见于一些威力强大的魔法装备上。这种方法你可以当作一些参考，但难度太大，使用的时候得千万小心。” 听过斯科特的解释，布莱恩总算知道，除开他所熟知的魔法阵设置方式，竟还有这样的方式。这样做远比平面刻画占据更小的空间，遗憾的是似乎难度远远大于他所熟知的方式。 “有些时候也可以用符文代替魔法阵……”说到这里，实验室的门突然响了。 斯科特的脸色顿时一沉，脸色不愉地打开门，门外亨特焦急地站着，一见斯科特的面，连忙在他耳旁嘀咕起来。很快，斯科特的脸上的不愉消失了，从他脸上见不到任何表情，但是可怕的平静却在第一时间影响到布莱恩。 布莱恩很清楚，任何一个魔法师呆在实验室的时候，即使他在实验室里发呆，他也不会喜欢别人敲门打扰。现在的情况说明，一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亨特无法处理，必须告知的斯科特，让他拿主意的大事！ 亨特讲完，斯科特随即对他点头，示意他先去书房等候。跟着他转过身，脸上挂着笑容：“布莱恩，你自己做练习，有一点小事需要我去处理。” 布莱恩答应了，心里却在暗中猜度：什么事这么急？ 斯科特转出实验室，迅速换上微笑，如同平日里一般走去书房。 书房内，亨特坐立不安地等待。斯科特走进屋，关上房门后，又在书桌旁按下一个按钮。这个按钮仿佛是他的怒火点火器，按下按钮后的斯科特丝毫不顾及仪态风度，就那么张牙舞爪地嘶吼起来：“该死的，他究竟靠什么得知卧底的详细资料！” “导师，”亨特小心翼翼地道，“根据拼死逃走的卧底说，弗兰克在清理我们卧底的时候，已在开始接手部分职能部门。可以想象，他一旦成功发难，我们的日子会非常不好过。” “哼！”斯科特重重地哼了一声，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导师，我们应该怎么办？”亨特此时没了主见，只知发问。 斯科特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双眼半闭，脸上已没有暴露的神情。他没有回答，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打，发出梆梆梆的响声。亨特心中着急，见斯科特不答，更是心焦，就在斯科特面前团团乱转，嘴里不停地叨念：“怎么办，怎么办。” “停下！”斯科特睁开眼，不满地呵斥，“跟我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有学到一点东西！遇事不能慌张，你可以发怒，但是别让怒气冲昏了头脑！越是紧急的事，越要沉着应对！” 亨特脚步停下来，但担忧却像上了高速公路的车，想停也停不下来。“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办？弗兰克企图独裁的表象已越来越明显，安全部门几乎都是他的手下！他正在一点点地蚕食我们的势力！如果不赶快阻止，我们就全完了！” 斯科特皱眉凝视亨特，对他说话的口吻和遇事惊慌失措的性格非常不满意。刚想开口呵斥，但看到他眼里的忠诚，转瞬放弃呵斥的打算。“他也在为我cao心吧。”斯科特暗自叹息，柔声说道：“先坐下来吧。我们既然知道弗兰克的意图，可以说已经占了先机。弗兰克暂时不会动我，因为他希望名正言顺地统治整个联邦，而不是用起兵叛乱这类强硬的手段夺得。只要不给他借口，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如果他强来，也会有所顾忌。鱼死网破的事在历史上已上演了很多次，他绝不希望他的努力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可是我们确确实实被他蚕食，如果继续下去，即便我们有心，也无力反扑了！” “弗兰克的事我来想办法，别忘了，我们也有和他同等实力的人。再说，他的手下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就我所知，卡门和巴恩斯兄弟各有私心，并且只是屈服在弗兰克强大的武力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想他们会叛离的。” 冷静下来的亨特听了斯科特的话，心有所悟，从中看出导师对付弗兰克一伙的策略来。看到希望的他，整个人完全冷静，考虑片刻道：“弗兰克清除我方卧底，我们得有所表示才行。否则不但对下面的人无法交待，而且也容易引起弗兰克的怀疑。” “表示么？”斯科特停顿一下，道：“不清除一下潜伏在我方内部的卧底，似乎说不过去，何况弗兰克不就是希望我这样做吗？我方报复性地清除，但由于时间短，在内部一定会有大动作，到时候必然弄得人心惶惶。他弗兰克不就是希望我们内部出现混乱吗？我们就做给他看！这个度嘛，你来掌握，但是绝对不能出现混乱！对了，被清除的人都有哪些？高级密谍有没有损失？” “有一个，是卡门的直属手下。” “嘿，想不到他都被挖出来了！居然有人能把我和修炼死灵魔法的人联系起来，真是个人才！也许是他平日不小心漏出马脚了吧。”斯科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完，沉思片刻道，“损失比较大了。这样，你马上给我安排病房，就说突然吐血昏迷，急需救治。” “哪间医院？” “当然是我们属下的！记得不要做得太过，过余反引人怀疑！”突然想到一事，他顿了顿道：“我住进医院后，这里一定有人潜入查看。让布莱恩、辛西娅和贝蒂三人离开，有他们反而不易实现计划。”跟着他在亨特耳旁嘀咕一阵，亨特点头表示知道怎么做，但表情糊涂，不懂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斯科特一说完，闭眼结印。“噗”，一口鲜血喷在书桌上，染红了好大一片。 “还愣着干什么！”斯科特声音微弱地喝道，他为了使计划看来真实，竟然主动让魔力反噬自身。 医院的直升机很快就到了，斯科特被送走的同时，布莱恩三人随后也离开。三人中，贝蒂对这件事是不清除，布莱恩是不愿想，而辛西娅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住下去了？ “现在怎么办？”贝蒂这方面经验太少，只好询问其余两人的打算。 “当然是找个地方住下来。”布莱恩道，“对了，上次我租的屋子还没退，暂时先在那里住下，再想办法。不过可能需要收拾一下。” “你租的屋子可能被收回了。你也不想想上次弄出多大动静。”辛西娅忍不住提点了一下。 “呃，那还是再去找一间吧。” 三人商量找房的时候，弗兰克得到了斯科特吐血住院的消息。他坐在巨大的办公室内，沉思这条消息身后掩盖的东西。没多久，他对办公室一脚的黑影说道：“晚上去探探虚实。医院和住宅都要去！如果能拿到他的计划就更好了。” 刚说完，敲门声响起，卡门走进来道：“老板，刚刚收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布莱恩离开了。是亨特要求他们离开的。” “嗯，我知道了。让下面的人监视布莱恩的行动，我有大用处。任何人都不许动他！现在我还不想引出他身后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