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楼旧屋

    安珀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钥匙，缓缓地将钥匙捅进了锁芯里。冬日的清晨，虽然钥匙开门的声音很小，现在却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在苏亦然的耳边回荡着。刚才在苏亦然的脑力闪过了无数不可能实现的画面，但是现在他却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一种什么事要突然发生的感觉了。此时此刻，苏亦然感觉这门的背后隐藏着一些东西，是他一直想知道，但是却无法知道的，尘封许久的真相，即将被掀开了。

    门开了，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房子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大部分的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尘。奶白色的墙面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开始渐渐泛黄了起来。房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向来访的人交代着这个属于房子主人的过去，无论是典型的90年代的装修风格，亦或是那已经满是尘埃的黑色皮质沙发。房子里的一切都在，属于这个房子主人的一切都还在，并没有改变。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进去，你就知道了。”

    苏亦然一头雾水地跟着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走进了这个满是灰尘的房子。一走进房子，苏亦然就不自然地咳嗽起来了，房间的灰尘确实是太大了。“这房子都多少年没有人住过了”苏亦然嘟囔了起来。

    安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房间里的大部分摆设都已经沾满了灰尘，但是房间里的相框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就像刚刚有人擦拭过一样。这样的异样很快就引起了苏亦然的注意。

    “这些相框怎么这么干净呢？”说着苏亦然拿起了一个摆在餐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照片是一对幸福的夫妻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女人穿着一个黑色的高领毛衣坐在那个已经满是灰尘的沙发上了，男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球衣抱着自己的妻子，怀里的孩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婴儿服，闭着眼睛并没有看镜头，很显然这张照片是亲戚朋友帮这家人家照的。

    看着相片上的人，苏亦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熟悉地感觉，他总感觉这个在女人怀里的胖小孩和自己小时候长得特别像，甚至小孩穿得这件衣服也和自己在家里的相册里看见的那件一模一样。说着，他拿起了更多的相框确认，虽然照片上的人很多，但是都有那一对夫妻，抱着这一个小孩，看得越多这种莫名熟悉地感觉就越重。

    苏亦然加快了自己行动的步伐，两室一厅的房间很快就被走遍了，他把所有的照片都放在了餐桌，他站在桌前，一个一个拿起来看了又看，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照片的小孩为什么和自己小时候特别像呢？这样巨大的疑问，在苏亦然的内心里慢慢膨胀开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八岁的时候，自己似乎又在什么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他不知道哪里的勇气，但是真的无比确信，他自己就是现在照片上的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吧？”苏亦然的口气是平静地，但是这样的平静是异常的，就是像夏天大暴雨来前的空气一般，虽然平静，但却异样。

    “没错，就是你，这就是我想带你看的。”

    听到这话的苏亦然，又一次进进出出各个房间，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打开了各个柜子，里面除了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房间里扬起了尘埃，他甚至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希望从床底下翻出什么来一样。可是结果每次都是另他失望的，什么也没有，但空手而归回到餐桌旁的时候，他的头上甚至都已经沾满了灰尘。

    “不用找了，没有了所有的相片都在这里了。”安珀看着满身灰尘的苏亦然说道

    “不，一定还有什么，一定还有我没有看见的照片了。”

    “你自己都找过了，没有了。”

    “不，不对，一定还有，照片上一定应该有两个孩子的照片，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的。”

    苏亦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要喊出的，声音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挣扎，一个拼命想要去证明什么的人，却怎么也达不到自己的目标，终于到了最后的一刻，也就是真相来临的时候了，但是他却迟迟不肯放弃。

    现在的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房间里的时间和自己印象里的时间之间，少了那么一年，那最关键的一年，那个细心维护整整十年的那一年，他整整努力了十年的一段关系，难道是不存在的吗，那这十年他究竟都干了什么。

    想到这一切的苏亦然，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好痛，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板上。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和思维，慢慢回到了那天的，那天晚上爸妈到底说了什么，那个他住了18年的房间的样子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苏太太那熟悉的声音也再一次回响在苏亦然的耳畔，“亦然，亦涵这两个孩子这么可爱，可毕竟不是我们亲生的啊，你说将来他们两个要怎么面对这件事啊，怎么面对彼此啊。”

    没错，的确是两个人啊，我并不是一个人啊，为什么，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是一个人，那个家里只有我是个外人，只有我一个人是本不该属于那个地方的，那我这十年所做的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眼前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安珀慢慢走了过去，从风衣的口袋了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苏亦然。照片上是一个女人，躺在医院的床上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孩，那个女人他是多么的熟悉啊，他叫了这个女人18年的mama。苏亦然将照片翻了过了，照片背面一行清秀地字映入眼帘“亦涵，出生了。”

    苏亦然抽泣的声音停止了，他静静地看着苏太太清秀的字迹。他感觉这些字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紧紧刺进了自己的胸疼，但自己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将这些匕首，又一次紧紧地向身体里推了推。

    安珀慢慢走向了瘫坐在地上的苏亦然，她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被打败的男人。泪水在一次从苏亦然的眼睛里向外不断地涌出，“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成了孤儿了吗？”

    “你的父母刚到这座城市不久，在出租车上发生了车祸，因为现场无法核实身份，作为唯一的幸存者的你，就成了孤儿。”

    安珀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脆弱的男人，将自己抱得更紧了。苏亦然的眼泪，也渐渐开始滴落在安珀的风衣上了，一声声的嘶吼，在这个冬日的清晨，在这个有些破旧的民居里慢慢爆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