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富春山的日出(3)
“你是?”两个警员直愣愣地看着陈戏。 苏铁男22岁身份证号码P103265(1)在哪里? “你是不是大状咩,这么牛气。我帮你看看噢,同学。” “我带你去吧!” 陈戏其实快吓破了胆,莫非真的是……他越想越害怕起来。 “苏铁是吗?在这里。” 所谓的见惯了大场面,无非也就是去咖啡店越来越熟络,去警局知道流程和步骤,越来越少有尴尬犯错的机会,这样的感觉刺激着陈戏,也努力让他变成一个越来越轻车熟路的人,陈戏是一个从小很喜欢看电视剧的人,他喜欢模仿里面的人说话,喜欢言语刻薄,喜欢快节奏,喜欢到咖啡店里学大人们办公,他提高了嗓子“我想和我的朋友谈一下。” 苏铁正瘫在桌子上,他一副惊慌失措和疲惫交加的样子,没人知道他这几年在澳洲发生了什么,这也是好久,苏铁和陈戏的见面,也是好久。苏铁抬起他的头,眼袋耷拉下来,他看见陈戏就忍不住的哭了,他们面对坐着“戏儿,戏……” “你怎么了。”陈戏很坚定地问,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镇定,就算苏铁杀了人,他也会想尽办法把他捞出来。 “我,我没有杀大C。”大C是一个称号,好久没有听到了的学生时代他们都这么叫张懿宸。 “懿宸?” “他们都不相信我,我没敢打给我爸爸,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苏铁这个时候,特别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审讯室的灯白堂堂的,亮得陈戏发慌,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说“我相信你。我们和大C是最好的朋友,他的死,绝对和你没关系。”说着,就像是一个亲人离去,大C对他俩来说,是整个初中最好的陪伴,即使有磕磕碰碰到一个人突然土崩瓦解,记忆里也只剩下好的一面了。陈戏被吓到了,张懿宸,苏铁…… 警察只是请你回来协助调查,他们找不到证据48小时就会放你出去的。 苏铁的眼泪越下越大,陈戏觉得他需要个拥抱,想想还是没上去。 “好你个小子,刚问你话,屁都不肯说,现在哭得梨花带雨哈。” “Highsir是吗,请你对我的当事人尊重点。” High哥从头到尾打量着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相信刚才那种轻蔑的大状的语气是从一个孩子嘴里发出来的“好,怎么称呼你呢,是大状还是事务律师?” “都不是,我以一个良好公民的身份建议Highsir这么做,不然我会去警察投诉科去投诉你,梁高文警长。”陈戏慢慢走到苏铁旁边,顺势还搭着他的肩膀。 Highsir内心千万只鸵鸟在奔腾啊,他还是笑笑说“我们警方有证据证明,苏铁,也就是你的当事人是案发当晚最后见过张懿宸的人,别以为他不说跟我们玩法律游戏,我们就没办法定他的罪。” “您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以请你出去,我需要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谈谈。”轰得一声,Highsir关上了大门,陈戏吓得腿软,苏铁当晚见过张懿宸,他可能是杀死张懿宸的凶手,他对面坐的人可能是杀死初中最好朋友的杀人凶手。他止不住地冒冷汗。 “P103265(1)苏铁初中学号9906160性别男出生于惠平医院9905号住在登打士新街1388号府西别墅88号初中时曾经腿边长了颗疱疹,哭得跟今天一模一样,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陈戏撕扯到,他哭了,他早应该哭了,他憋坏了,他受不了苏铁的忽冷忽热,受够了认识姜乙以前,甚至没什么朋友,从来是一个人,看电影,吃饭,去咖啡厅,连做的肝脏结石也是一个人,他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警长的冷嘲热讽,受够了自己不知道真相,受够了张懿宸的死去,受够了苏铁不讲出真相。他哭了,哭得眼泪一串接着一串,真得像葡萄珠啊,哗啦哗啦哗啦。 “戏,戏,戏儿,你相信我吗,真真真的不是我杀的人。”苏铁哭得更厉害了。两个大男人在一盏审讯灯下抱头空哭。 “我信!我信你有什么用,你当天晚上,到底和张懿宸去干嘛了,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你说出来,他们才会相信你,警方一定会找到是谁杀的张懿宸的。” 苏铁擦擦眼泪,他一定吓坏了,警察抓到他的时候,他偷偷订了机票回澳大利亚,他想跑,虽然他说他没杀人,实在澳航的班机上,警察给他戴上手铐,回了荔枝湾警局。他那时候想他这一辈子估计是完了。 苏铁用他的棉衣擦擦眼泪。说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碰见大C了。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越具体越好” 那天晚上,我在酒吧里看见大C,他看见他,在酒吧里发酒疯,我也没多想,以为认错人了,我就沿着日侨酒吧一直往前走,没想到,大C他好像也看见我了,他就追出来,我想我们这么久没见面,我就带着他去了我家楼下的茶庄喝了茶,帮他醒酒,然后我点的是碧螺春,他跟我点的一样,我就点了一壶,然后喝着喝着他跟我念叨起来初中的事情,还说喜欢上了班级里的原来的同学,说到了他最近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希望我借他点钱,我说我实在拿不出十万块钱,他就很生气地把茶壶摔了,走掉了。我看他醉醺醺的,想要帮他叫辆计程车送他回,龙华区,他就很生气地说,什么龙华区,你还以为是初中吗,你好小子,飞黄腾达了不肯救济老同学,白白让老子跟你走了三年,一点好都没捞到,以为你小子是个土豪,才跟你玩,不然以你的臭脾气,谁看得上你。 说着说着,苏铁又哭了。 陈戏很触动,说苏铁有很多缺点,也早早知道张懿宸家庭条件不好是为了钱才跟苏铁亲近些,当这些话从苏铁嘴巴里讲出来又好像有些不同的感觉。陈戏很理性地说“别哭了,然后呢,你是说张懿宸还去了别的地方,你记不记得是几点你跟他分的手。” 然后,我很生气,我就直接上了我住的酒店,因为昨天是我mama的生日,你是知道的,我就回我住的酒店了。那个时候是半零点半。 “我有看过我爸的报告,张懿宸的死亡时间是一点钟以后,就是说你如果可以证明你当晚是零点半这个时间点的不在场证据,你就一定能脱罪,相信我,你不是有打印出租车单的习惯吗?你拿出来,拿出来就没事了。”陈戏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希望。 可是,那天晚上我没有打印。 陈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苏铁擦擦他的眼睛,我记得车牌号码是末尾是180是你的手机号。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帮你找到,那位的士司机,他就能证明你无罪。”陈戏的火苗再一次被点燃了,他甚至觉得他就应该先去找到事情的真相。 “你跟警察照样说一遍,为什么不肯说呢?” 我怕他们都不肯相信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吗?陈戏记得初中时苏铁也遇到过这样,一个男孩子怀疑苏铁偷了他的限量版卡带,差点报警,最后苏铁的爸爸的助理来直接让那位同学退学了。但是,在法律面前,苏铁甚至不想让爸爸知道。 陈戏就坐在警局里打着电话,查着资料,他想联系苏铁的爸爸,毕竟,杀人案,最长是终身监禁,他没把握让一定让苏铁出来。 他在门口打着字,查着资料,审讯室里,他知道苏铁和Highsir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去。 “你好,UncleMa我是陈戏,不好意思这么晚上打扰你,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一下全市出租车司机的资料。” “我知道你是房管所的,管不到出租车,只是很着急,打扰了抱歉。” …… “闳珩。” “怎么了?” “你能帮我找到出租车司机的名单吗?全市的。” 闳珩没有再问怎么了,他第一次听到陈戏这般的语气,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也得把这份名单给陈戏找到。第一次见到陈戏,是中学,陈戏在中心区的咖啡店勤工俭学咖啡师,闳珩每次都会去,陈戏会记得他的名字,闳同学今天要喝什么,还是抹茶拿铁加双份浓缩吗?闳珩就习惯了只去这一家有人能记得住他名字的咖啡店,直到后来在学校里遇见了陈戏,在同一个社团学习话剧,一回生两回熟,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想到这里,闳珩笑了。 闳珩没想好要怎么去一时半会儿找到全市出租车司机的号码,他打了个电话, “爸”闳珩哽咽了,他的奶奶是一位老艺术家,遗嘱里写的明明白白,一切从简,他的父亲一项也没答应,该撒海的骨灰去了一年百来万的园林,该清明廖白的葬礼成了绕护城河和礼堂的中西式风光大葬,他们因为这个吵翻了。从他的奶奶去世起,这是他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这一次,他真的没辙了。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女秘书说话,请您签字的声音。 “爸,出租车归你管吗?”电话那一头闳珩已经有些哽咽,他语速放缓,声音微弱了下来。 “我说你,要么就不联系家里,要么就犯什么傻。我还有事儿啊,我先挂了。”小王啊,你就放在这里,我先看看我觉得这里说的有点问题。 “爸,算我求你。我需要这份文件” “行!就先这么说。”闳建国没有挂电话的习惯,电话那头低声传来,你先下去,我看完再签,还有,你去把小李找过来,让他把全市的出租车司机的信息全部发到我工作邮箱里。
闳珩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强调的尊严,在陈戏一声求助下竟然变得分文不值,我看着手上这份刚影印好的文件,还有些热,他拿到名单他就一直在这么想着。 “哥,这么晚,你要去哪里。”闳饾问闳珩,她还敷着面膜,眨着眼睛。 “我去找下,陈戏。”闳珩一边说一边穿上衣服。 “他怎么了?” “他晚上定位一直在荔枝湾警署,我有点担心他。” “你说,要不要联系,姜乙jiejie,她可是陈戏哥的女朋友阿。” “还是不了,在不清楚情况前,还是没必要让姜乙担心。” 门关上了,路上小心哦,哥。 陈戏在门口的长凳上焦急地等待着,东区离荔枝湾警署有半个小时车程,闳珩开着他的跑车十五分钟就到了,路上,他被拍照了很多次,他开车的时候,在想,是不是陈戏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定位会在荔枝湾警署,等到他的车到了荔枝湾警署,他跑了进去,看见陈戏,趴在,他拍拍陈戏,陈戏哭了, “怎么了,戏儿?出什么事了吗?” “苏,苏,铁被抓了。” 这是你要的出租车司机名单,陈戏来劲了,他打开数据库开始,“按这个” “苏铁说他记得车牌末尾是180我们只要找到这几个司机我们就有机会,证明苏铁那段时间去酒店,而不是杀了张懿宸。” 虽然,闳珩很震惊,但是他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这个时候,陈戏的情绪很波动,不是一个好的状态去解答自己的疑问。 嗒嗒嗒清脆的皮鞋声。 冷冷地“苏铁呢?” “Uncle” “你是,陈戏吧。” “是,Uncle,苏铁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里已经好像不是当初那个校门口,问陈戏要不要撑伞的叔叔,而是露出了万恶资本家的丑恶嘴脸,他的身后是RichardSanderson,今年法律修正案就是他做的主持。 “苏先生,警察在里面问话,大概还要五分钟,这种情况下,你的当事人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警方宣称,苏公子已经有了辩护律师叫JacksonCHAN了,需要审讯后当事人同意更换律师,我们才有资格和苏公子见面。” “陈戏,你大学还没毕业吧,是事务律师还是大状,你有执照吗?”苏荫炎说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是,我在城市学院学对外经融贸易。” “呵,连主修都跟法律搭不上一点边,更别说有执照了吧,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当我们苏铁的辩护律师,如果我们苏铁被关进去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大叔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不知道苏铁就是害怕你才没通知你的,对了,他是怎么来的。陈戏还是没说,“叔,这里是全市出租车180末尾的18个司机,只要找到月末晚上谁接的苏铁回的酒店,苏铁就会没事。” “我早就说让苏铁和你这种穷小子,离的远一点,你看现在出事了吧,呵,这是什么”苏铁的爸爸,看都没看,狠狠地砸在地上,“你现在给我滚。” “你,个,死老头别欺人太甚。”陈戏的心里何尝不和闳珩吼出来的这一句一样正在咆哮呢,他还是拦住了闳珩,他眼睛里全部是水,眼皮撑不住了,往下掉。 “叔,铁,现在涉及一桩杀人案,这个司机真的能证明半小时前而酒店的视频我问过了,苏铁住的是总统套房没有全球眼,只有这个司机能证明他从西区把陈戏送到半岛酒店,这里的三个小时就是张懿宸的死亡时间啊,叔!你看看吧!”陈戏把本子捡起来。 苏铁的爸爸还是冷冷地示意了一下Richard,Richard接过了本子 “陈戏我们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闳珩拳头紧握,不仅仅是因为这本本子电话是他求父亲要来的,更是因为他见不得谁做这么侮辱陈戏的事。 他们出了荔枝湾警署,空气变得没那么压抑了,海风从南边吹过来,带着潮气。 “你怎么会来,Ray。” “噢。我的定位信息上显示你在荔枝湾警署,我怕你有什么事,我就来了。”闳珩右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着说。 一路上,他们没说什么话,风很舒服。 他怕自己的一番言论,和自以为是让苏铁错过最佳辩护时期了,想着他不禁有些自责。 “走!带你去个地儿!” “去哪?”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