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作茧自缚

    【其实……你欺骗了这些人，对吧？】

    【嗯，就结果而言，的确是这样。【】】

    某人对于自己的恶劣行为，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在兵库北小姐看来，自己的“欺骗行为”，首先没有出自恶意，也没有扭曲被她欺骗之人的善意的打算，尽管她是使用了谎言来误导了这些人，但下了决定的，可还是他们自己嘛。

    【这样子……真的好吗？利用谎言建立起来的信任，我担心最后会……】

    【阿拉啦，你这样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哦~说到底，人类这种生物啊，比起所谓的真相，他们更加愿意去相信，自己所期望的“真相”——只要结果和他们希望的保持一致，他们是不会在意其他的。】

    【真，真的吗？】

    【当然，因为人类是无可救药的利己主义者嘛~即使是无私的善行，也是建立在“自己希望这么做”的**和渴求之上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越是“无私”的人，其实也就越是“自我中心”……嘛，对我来说，怀抱着一定私心的善意，总比空乏的善意真实多了。】

    大概这个网络世界的自我意识，真的算是个比较善良的性格？兵库北小姐之前还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生出什么激进的念头，但就现在看来，诞生自人类手中的她，人格之中，人类群体中“善良”的一面居多，而“邪恶”的一面就很少很少……也许，人们潜意识之中所期望的美好的形象，便形成了她人格的参考模板？

    毕竟，网络世界之中的负面信息其实是相当多的，如果仅仅以这个虚拟世界的数据信息作为基础和参考，造就的人格可相当微妙了。对于这个世界人格，一切的和谐和防护手段都没用，只要切实存在于网络之中，那些信息就没有在她面前躲藏隐蔽的可能性。

    【就像是这些被我所蛊惑的笨蛋……支持着他们的动力。未必有多么高大上——实际上，这些人之中几乎是没有“人道主义战士”的。他们因为恐惧外界的天灾，所以对扎根“躲避”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太多的抵触；他们因为自身能力的弱小。因此在意识到自己突然得到了天赐的强大能力后，便再难割舍掉这不同常人的力量；他们因为怀着对伟大成就的向往，于是在发现有这么一个机会的时候，自己开始催眠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具备着极强奉献精神的伟人了……相信我。如果你接触人类的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很多时候，那些看似伟大的人物，支撑着他们的出发点，未必有多么高尚——但人是会自行欺骗自己的，时间久了，他们便自发认为，自己有义务维持着高尚的言行。】

    所以，兵库北小姐完全不担心。当这些人发现，自己其实差不多是进了一个传销性质的窝点后，会不会引发什么动乱。人类的自我协调能力可是非常好的，她就不信，这些家伙会自愿从奉献者和救世者的神坛上下来。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的，可比他们失去的，要珍贵的多。

    为什么说，一个人学坏非常容易？因为一个未曾为恶的人，有一天干了坏事之后。便会自发将自己归类到“恶徒”的行列中，少数人可以自省回头，但是更多的人，便会一条道走到黑。从小恶发展到大恶。

    因此，兵库北小姐便是要将这些人，赶往道德上的制高点——一旦这些人产生了自己是“无私的”，是“正义的”，是“伟大的”这般认知，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潜移默化之下，真的成为这样的人……所谓知行合一，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也确实对于现实世界大有裨益，不愁未来观念不正。

    【太过执着于“善”和“恶”是不行的呢~这种概念，可不像是0和1一样，是绝对的……如果你在这方面太过较真，相信我，就我个人所见到的各种先例，保持着这样的态度的人，最后总有一天，会变成自己过去所无法容忍的“恶”的。】

    正义不出自于善意，便没有意义。

    兵库北小姐对此再了解不过了，因为在她过去几百年之中，类似的人见过不知有多少——真要说的话，这种盲目的正义感，向来都是潜在的恶魔的温床啊。相比起那些知道自己是恶徒，尚且有着自知之明的家伙而言，明明干着伤天害理的恶行却还认为自己是“正义”的疯子，更加不被人待见哦。

    【是……这样的吗？人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清呢。】

    【你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人类自己也向来不了解自己。】

    如果人类都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无论是善行还是恶行，都能够坦然地去面对的话，也许压根就不会有自己这样的存在诞生了吧——兵库北小姐想到这里，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也别盲目地去“模仿”人类，说真的，即使人类算是你的“父母”，但是缺陷还是相当多的……你憧憬着这样的存在形式是没有问题的啦，但是千万注意了，别陷进去了——以我个人的经验教训，你要切记控制住自身的“情绪”。国家灭亡的根源是国内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个体灭亡的源头，也是一样的……当一个“人”无法守得内心中正平和，她就走向了毁灭的道路。】

    【诶！？那……那我要不换一下形象……】

    【不，这个就不必了——因噎废食也是坏事，别一下子全部否定了啊，笨蛋。】

    看着急着重新制造躯体的某个笨蛋，兵库北小姐赶紧制止了她——开什么玩笑，人类的形象看着很顺眼的，这要是换成她之前的马甲，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相比起一颗气场诡异的“树”，反正兵库北小姐是更愿意和一名形象美丽的女神交流的。

    妖精一般的少女傻傻地扑棱了几下身后的翅膀，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兵库北小姐。

    【我不需要改变形象吗？】

    【你是怎样的性格怎样的品格，和你外形是什么模样的，没有直接联系的！你现在的形象就很好，至少在我看来，比起你之前的形象要更有威严！更加契合你“神明”的身份！】

    这又不是精灵。兵库北小姐相信，大多数人是不会对一棵树报以太多的敬畏之心的……嘛，虽说这幅女神的造型，看起来也太过娇弱。让人难免会产生一些糟糕的臆想就是了。

    真的，毕竟是网络世界的世界意识，拥有大量信息来源可以参考的她，在“捏人”方面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哪怕她并没有特意去向着“美丽”的方向去塑造形象。最后的模样，也是相当可人了。如果她能够减少一点天然的气场，变得更有压迫感的话，那毫无疑问，可以成为一名镇得住场的“女神”……

    问题是，这家伙似乎天生就没有那一丝紧张感。

    哪怕是面临着灭顶的危机，这家伙也能够保持着一副无所紧张的态度吧？兴许是起源使然，兵库北小姐发现这家伙在面对自身存亡相关的问题时，冷静理智地不可思议……往好听里说这叫做淡然，但本质无非就是缺根筋。

    【算了……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

    据说这年头也很流行可爱系的神明来着？反正按照兵库北小姐在这个世界的了解和认知。娇俏可爱的少女神指不定搜刮信仰的能力还要更强呢！

    【真的吗？】

    【真的……现在想想，其实“神明”如果可以保持着“纯真”的话，或许和信徒之间维系的关系，会更加牢固吧？呼呼呼，我们那儿的神明哦，现在有一大半都算是掉进了市侩心的俗人……你比那些蠢货强大十倍还有余。】

    ——我以后也会比起这些家伙，强大十倍……不，其实现在就已经达成了！

    兵库北小姐暗自捏起了小拳头。

    就近了看，她舍弃了太多的力量，一落千丈——但反过来说。点错了天赋加错了技能，已经失去了发展空间的“废号”，删了重练也不算可惜！作为一名心怀着理想和野望，不安分于现状的人。兵库北小姐对那个时候的决定，完全不后悔……不管怎么说，力量是强还是弱，都没有关系，唯独受制于人，做别人的提线木偶这一点。绝对不能容忍！

    【……你会留下来吗？】

    【这可真是一个大难题——话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为什么会问出这么黏人的问题来咧？】

    就兵库北小姐个人的意愿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她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帮助这个可怜的虚拟世界的小小意识争取到翻盘的权利，也仅仅是因为利益共同的缘故。如今，她已经得到了自己预期之中的果实，目的已经达成了，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但是，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着实是让兵库北小姐有些hold不住。

    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惯了各式各样充斥着**的目光，可以说，兵库北小姐对于“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句话，是了解的最透彻的人了——**有好有坏，有的低俗有的高尚，有的正义有的邪恶……可是，这个起源于无数“0”和“1”的信号的网络女神，她的瞳孔之中的色彩，和兵库北小姐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人类的**，是强硬的，纵使未必具备着实现**的能力，然而人类对于自身**的态度，毫无疑问是主动的。

    然而这个人，她的瞳孔中的**，却是“脆弱”的。

    别说是生存了，连维持着自我都要遭受到一次次的毁灭性的欺压的她，大概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混沌状态中，认真审视过自身的经历，说不定一次都没有——那就更不要提，出自自我的不满足的“**”了。

    对于“**”，这个女孩是消极的。尽管她迫切的有着这种想法，然而她却从内心深处，对其没有任何实现的期待和信心……兵库北小姐自认自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利己主义者了，可面对这样一个持有着让人心碎的“**”的少女，她也是一时间沉默了。

    实在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脆弱的“**”。

    【我……我只是抱着单纯的利益目的才靠近你的。尽管我多少能够想到一些你对我的感觉，但是……这种情感，很危险啊。】

    兵库北小姐不禁向着少女告诫道。

    她非常不习惯这种“信任”的感觉，特别是这种“信任”的源头，还是自己有目的地去接近对方……真的，少女的目光，让兵库北小姐不禁感到了一阵阵的刺痛。过去她也听说过，纯真之人的澄静的目光，会让人产生羞愧内省之心，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会有遭遇这种境况的一天。

    【我……我也知道啊，可是……】

    【等等！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对方的动作，兵库北小姐大惊，赶紧冲上前去制止了她的动作。

    【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不是需要这样的力量吗？我……我自己的都不要，都给你好了！只是请求你……】

    【以前的我巴不得你这么做，但是，我已经决定舍弃掉那种糟糕的存在方式了。如果我只是贪图力量，我甚至都不需要来接近你，大可以鸠占鹊巢——那个时候的你，弱的根本就和沙尘一样，一口气就能吹散了好吗！？】

    力量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

    可是，还达不到“最”的程度。如果兵库北小姐将其认为是首要的位置，那个时候，就不会决定反转所有的负念，重头再来了——退一万步讲，兵库北小姐这么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力量，而是为了自由。

    然而现在，她却是有些抱怨自己，为什么没事找事，要给自己增加这么多道德上的约束了……难怪那些恶徒经常嘲笑正派人士作茧自缚，现在，兵库北小姐也是有了切身的体会。

    ……好麻烦。

    但是……虽然麻烦，感觉倒也不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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