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正魔同归
凯特身为一片魔营的最高统领，身在统御者之位，其实力自然是超然的存在。 而这一掌上来，更是毫无保留，势要一击得手，好好振振魔族的威风，把先前屡次败绩一次讨回。 “南宫琳！”洛晨惊道，整个人宛若惊弓之弦，从不远处飞身而来，影舞剑幽光绽放，叠雨身法如同鬼魅，在所有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洛晨就已经挡在了南宫琳的身前。 待南宫琳反应过来是，那个巨大的血手印已经临到了洛晨的面前。 南宫琳一言不发，但身子却恍惚地动了起来，一个转身直接就扑到了洛晨的怀里。 血手印拍下，影舞剑无力抵挡，在发出了“叮”一声的清脆声响后被震开脱手而去，这本该拍在洛晨胸口的一掌，却被南宫琳挨了下来。 南宫琳一口殷红的血液吐到了洛晨的肩头，将本就是红色的薄纱衣又染红了几分。 一时间身后三人飞身而起，寒枫雪和宇文开从左右欺身而上，挡在了洛晨身前，长剑双拐尽出，风芒和冰晶共同形成一个护盾，将洛晨和南宫琳二人护在身后。 祁烟也丝毫没有怠慢，一个纵身从洛晨手里接过南宫琳，开始为南宫琳探查和稳定伤势。 南宫琳此时已经几乎晕了过去，凯特的这一掌可不是那么好挨的，虽然有着洛晨的影舞剑全力帮她挡了一挡，削弱了几分力量，但这一掌还是实打实地击在了她的背上。 同时让凯特感到惊奇的是，那个挡下他一掌之威的少年竟有如此实力。那可是他的全力一掌，本想借此一掌，少说也能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可没想到一出手却吃了个闷亏，实在好不舒坦。 凯特再出第二掌的时候，寒枫雪和宇文开已经借势反击。 并不是凯特出手太慢，只是他原先就没想过还需要第二掌，因此这一掌的蓄力是刚刚才开始的。 凯特一掌同时对上了宇文开和寒枫雪，魔气在凯特的周身缭绕，血红色的巨大骨翼第一次全部展开。 这一展，竟有遮天蔽日的错觉。 不同于低等魔族的伛偻，凯特的身子格外挺拔，个头更是要高出寒枫雪二人不少。 短暂地交手，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已经力竭的寒枫雪和宇文开也不过这一瞬间的爆发之力，再要有后续之力恐怕也是困难了，而凯特也惊讶于这几个人族少年的实力。 除却第一掌外，后面几招他都没来得及用上全力。 战斗一触即发，也在瞬间停滞了下来。 凯特没有再动手，对付几个人族小辈，既然一击没有得手，再出手便有失身份了，他要做的不过是牵制等待，等身后的魔族大军赶来，这几个又伤又晕的小辈自然不在话下。 “实力可观，尔等后生恐怕来历不简单吧？”凯特收了手，双翼一展，向后飞了三丈，轻飘飘地落到冰面上。 宇文开呸了一口，骂道：“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大不了小爷我今天就交代在这里。” “人族小辈，我们随非同族，但老夫少说也是你爷爷辈的年纪，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装什么文绉绉的绅士，你们杀人的时候也要这样尔等吾等地背诗？” 凯特也不恼怒，笑道：“那你们杀魔的时候呢？” 这一问却是把宇文开给问住了，自打人魔二族矛盾激化以来，他宇文开参加种子集训，在这大陆上左砍右杀，手下魔族性命何止百千条，他杀魔族人的时候，是否有过悲悯，是否有过同情，又是否手下留情？ “少在这偷梁换柱，你魔族侵占我荼灵大陆在先，我人族又可曾侵犯银尤大陆一寸？”寒枫雪道。 他最不吃这一套，该死的就必须杀，不该死的决不错杀。 除了第一个死在他们手下的那个前来暗杀洛晨的人以外，他寒枫雪这些年杀的人也好，魔也罢，无一不该死，也无一怜悯。 “哈哈哈哈……”凯特仰天长笑起来，随后不住地摇头，“难解，难解……人族自相残杀，勾心斗角，兀自占着一片优越的大陆而不知珍惜，却也不乏正义之辈，不缺正直之人。都说我魔族嗜血成性，滥杀无辜，却也不知我魔族如何得体谦卑，如何阶级分明。难解，着实难解。” “前辈说的确有道理，但人魔二族开战，深入敌营的尽是正义之辈，而自相残杀勾心斗角的却龟缩在后方，滥杀无辜的得一时之快，但这帽子，却依旧要扣在整个种族头上。” 洛晨原先不想开口，但凯特这一声笑，却直戳他的心头。 自打他与魔族接触来看，魔族之人的确也不都是滥杀无辜之人，言而有信的西德里，又或是进入嗜血状态还能够保持清醒的利克，亦或是眼前的这位实力高强的统御者，他们甚至比有些人类看起来更为亲和，更加适合成为同伴。 而他们奋不顾身要去保护的身后的大陆中，有他的杀父仇人，也有同陷危机却还要出卖同伴的势利小人。 “好！”洛晨一番言论，让得凯特都不得不为之赞叹。 这一路来，不曾改变的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依然还是那些个敢于推翻乾于博院长白玉棋盘的少年，依然有着凿凿言辞，说自己会成为足以改变大陆格局的超然之人。 “所以，有对错，有善恶，但没有正魔。”洛晨说道。 “你这后辈，能有如此觉悟，着实不易。” 洛晨也礼节性地拱了拱手，“前辈谬赞了，但各自为营，该战的还是要战。前辈碍于身份，不愿出手，意在拖延时间，等候魔族大军。但前辈先前一言，便就拖这一些时间吧，我们要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在场数人全都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凯特点点头，他虽不会主动出手，但也绝不会放跑眼前这几个人。就现在看来，这些少年前途无可限量，有身具正义之心，若是留之，日后必将成为魔族梦魇。 “老夫同样也不会因为汝的一番言论，就对尔等手下留情。” 话音落，洛晨与寒枫雪还有宇文开三人便动若雷霆，分于左中右三个方向合力夹击，宇文开在中，强大的神风直吹得人的魂魄仿佛都要脱离rou体，幻影成三，亦真亦假。 此前他保存的实力最为完整，加上幻影神风的身法又可攻可守，用于牵制敌人首当其冲。 洛晨和寒枫雪都受了内伤，体内灵力也所剩不多，借着刚才说话的间隙回转了一些，此时左右负责牵制佯攻，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他们都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一则凯特并未全力出手，二则一旦身后魔族大军追来，在场六人势必成为魔族的俘虏。 “大军来了，投降吧。”凯特一边留有余力地战斗着，一边注意着后方动静，魔族大军此时距他们已经不足三里，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川之上，几乎可用近在咫尺来形容了。 “跑！”宇文开的幻影分身接连从体内冲出，以飞蛾之势不要命地撞向凯特，同时向洛晨等人发出了指令。 宇文开借幻影之力后退，洛晨和寒枫雪还有祁烟在宇文开出声提醒之后也纷纷后撤，祁烟还同时架起了脱力昏迷的泪梦汐和尚有一丝意识清醒的南宫琳。 “烟儿，把泪梦汐给我。”宇文开道。 祁烟没有迟疑，立马就将泪梦汐推到了宇文开的怀里，同时送入一股清凉的灵力到众人体内，灵力在体内一催，几人的速度可用前所未有来形容，只一息，便退开了有近百丈。 凯特被宇文开的数个幻影撞得迷了眼睛，再睁开时洛晨等人已经跑出了不少距离，他三角眼中双眸一凝，骨翼全力拍动，追了上去。 凯特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只是那一瞬间的速度，洛晨和宇文开等人已经超过了他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如果这些少年能够保持这样的速度逃亡，那么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可是这样的速度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凯特追得越来越近，这便意味着他们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宇文开的狠辣决然超乎了洛晨的想象，也超乎了凯特的想象。 其实就连宇文开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他竟然没有扔掉泪梦汐，竟然用了那一招来帮洛晨等人逃命。 那一招，幻影神风中的幻影天纵，这一招过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再难使用风元素塑造分身，而他的实力也将削弱三成，是一招绝境反杀的保命招数。 幻影天纵的杀伤力，几乎两倍于宇文开目前所能造成的最大伤害，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也就真的只能用于暂时阻碍，然后逃命了。 “有对错，有善恶，但没有正魔。” 这句话如同金钟长鸣，不断地回响在宇文开的脑海之内，也正是这句话，让宇文开有了刚才一系列的举止。 他曾以为的善恶正邪，他以为五月轩就是正，他剿的海贼就是恶，他以为人族就是善，魔族就是邪，他这样单纯自我地活了二十五年有余，直到今天他方才明白。 为什么海贼听说他是天盟派来的，就要痛下杀手，不惜追上千里。 为什么天盟要无缘无故去夺人令牌，而他们更是为了一块令牌从金渠以西跟到中州。 为什么五月轩放任周边村镇被山贼烧杀掠夺不闻不问。 又为什么人魔二族非要有个你死我活。 那么在此之前天盟到底对那伙海贼做过什么，以至于他们如此痛恨天盟，并且天盟依然要赶尽杀绝痛下杀手。 特级任务……天盟很清楚，这伙海贼不易对付。 而那个叫郑东炙的人用一条手臂换来的神龙令，到底是天盟的，还是剑宫的？ 到底谁对谁错，谁善谁恶？ 也许天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呢？ 宇文开已经迷糊了，算了，就这样吧，他看不清，也许洛晨已经看清了，才出此言。也许五月轩也看清了，才隐世而居。也许所有人都看不透，那他看不透，又有何妨？ 但从此刻开始，他将为同伴战斗，为自己的本心战斗，没有正魔，但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