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室町之行
冢原墨龙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京都，前往二条城拜见足利义辉。虽然因为冢原墨龙的迟到而极为恼火，但足利义辉刚刚封了冢原卜传剑圣的称号，再指责人家徒弟未免有点自己打自己脸的嫌疑，不过为了恶心冢原墨龙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足利义辉直接封了一个“剑魔”的称号给冢原墨龙。本来以为冢原墨龙肯定会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谁知冢原墨龙十分满意，还说什么自己的师弟佐佐木长秀是炼狱之战鬼，自己是剑魔真是实至名归！这让足利义辉顿时惊掉了下巴，同时也觉得这货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不过教导武艺的事情冢原卜传和平次他们都已经做了，所以冢原墨龙来了以后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做，每天带着一群小鬼头练习剑术。 有一天，足利义辉或许是觉得这样养着冢原墨龙这货吃白饭未免太浪费粮食了，就把冢原墨龙给叫了过来。 “将军殿下。”冢原墨龙恭敬的行礼。 足利义辉却摆了摆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足利墨龙，不必如此，叫我义辉即可。” “嗯？”冢原墨龙瞳孔猛然一缩，不过转念一想目前足利一族族人凋零，眼下足利义辉虽然身为将军，但是整个近畿却是三好长庆说了算，以历史上足利义辉的性格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所以最后和三好家矛盾激化被杀。而古河足利家则被北条家攻灭，足利一族不是被北条家杀死便是被掳走沦为傀儡，放眼整个家族，却是衰弱到了极点。想到这里，冢原墨龙缓缓抬起头，目光一片澄澈：“将军殿下身份尊贵，墨龙自然不敢僭称。” 见冢原墨龙没有否认，足利义辉顿时又感到自己吃了几只苍蝇，虽然冢原墨龙的身世在忍城夜战之后就在关东诸侯间传的沸沸扬扬，而自己在冢原卜传来二条城后又亲自确认过，不过他觉得冢原墨龙应该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不承认，自己再好好训斥一番，才让他低头，这样才有快感，可是冢原墨龙如此爽快倒让他不爽了。不过为了给冢原墨龙添堵，足利义辉还是说道：“小弓殿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不过我足利一族的仇却不能不报，古河足利家已经被北条家所灭，我希望你能担起这个责任来。” 冢原墨龙听了却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父亲足利义明以小弓城为居所，所以足利义辉称呼足利义明为小弓殿也是很合乎礼仪的，不过古河足利家和近畿足利家其实一直非常不对路，双方都觉得自己才是正版将军，不过关东毕竟离京都太远，所以日本人在关东或者京都建立政权后，往往都会派自己的亲族前往另一个地方管理，结果时间一久，又变成双方唱对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下足利义辉知道自己身边有三好长庆看着，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大，所以只好让自己前往关东经略，到时候足利义辉才好见机行事。“杀父之仇不能不报，不过一直以来，古河足利家都不听从将军殿下的号令，此事却要整顿一番。” “嗯。”足利义辉满意的点点头，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你总算肯跳下去了，还顺便给我表了一下忠心，不错。 “只是……墨龙并非天生将才，很多兵法之事却是一知半解，早就听闻很多大明传来的典籍都收录在二条城，不知可否一观？”冢原墨龙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兵法书？”足利义辉顿时乐了，这冢原墨龙还真是个不知死的鬼啊，你从小在道场长大，懂个大头鬼汉文啊，我这里都是原版汉文图书啊。“这个好说，后边的藏书阁里都是，你随便看。足利义辉大度的说道。 冢原墨龙拜谢后就立马跑进来藏书阁里，足利义辉甚至还招呼人将饭菜端到藏书阁里，以方便冢原墨龙学习！ 在藏书阁泡了几天后，冢原墨龙却接到了加藤段藏带来的书信：丰田半助在这段时间继续扩大着生意，这一次让人带来了两千贯供冢原墨龙调用。冢原墨龙却有些为难，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谁都懂，要是一直靠丰田半助维持收入，时间久了，难说他不会有别的念头，所以在近畿一代开辟财源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任何时候，人才都不是路边的大白菜，随手就能捡到的，而追随冢原墨龙的人几乎都是很擅长杀人的家伙…… 读兵法书是找不到人才的，所以冢原墨龙只得恋恋不舍的从藏书阁出来，带着周大帅走上了大街。虽然京都没落了，但日本各地的浪人都还是愿意来这里碰碰运气的，不过这些浪人基本上都是靠着把刀吃饭，说道经商，那就是小白。万般无奈，冢原墨龙决定去商业区看看。 除了接待外地人的酒屋宿屋之外，大多数的商店生意都不怎么样，让人有种萧条的感觉。 就在冢原墨龙失望的想要回去时，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却从一个店铺中跑了出来，他的身后，一个拿着木棍的中年人紧追不舍：”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少年走投无路，竟然慌里慌张的朝冢原墨龙这边跑来。 周大帅眉头微皱，随即护在了冢原墨龙身前，只要这少年稍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拧断他的脖子。 冢原墨龙却摇了摇头，示意周大帅不必紧张，他没有从两人身上察觉到杀意，应该只是父亲在教训儿子罢了。不过，那个中年人抓住少年后，手中的木棍却没有挥下，反而自己痛哭起来。 冢原墨龙见此情景，不由的心中一软，不顾周大帅的阻止，上前问道：“怎么了？” 见到有人来询问，中年人老脸一红，连忙随便用满是尘土的袖子抹了抹眼泪：“没事，没事，惊扰到武士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说着便要磕头赔罪，冢原墨龙身上的煞气实在太重，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尚且如此，一旁的少年更不用说，连大气都不敢喘。 冢原墨龙摇了摇头，将这两人搀扶起来，表示进屋说话，中年人急忙将门打开，迎接冢原墨龙二人进去。经过一番交谈，才知道，原来是中年人叫三条赖景，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祖上似乎和名门三条家有些渊源，平日里靠做点买卖为生，却热衷于茶道与公卿生活，便将儿子三条纲元送去武野绍鸥那里学习茶道。虽然武野绍鸥是著名的茶人，有不少弟子，包括日后被日本人成为茶圣的千宗易以及界町豪商津田宗及都是他的同窗，而三条纲元也出乎意料的对商业方面很感兴趣，经常背着父亲去津田宗及那里帮忙。可是三条赖景显然不愿意让儿子经商，他觉得眼下三好家很有可能统一天下，以后公家的文化很可能再兴盛起来，到时候要是儿子被看中的话，说不能能一步登天，担任要职。 如果只是父子之间意见不合倒也还好说，可是三条赖景运往越前国的货物却遭到了山贼洗劫，使得整个资金链断掉了，眼下三条赖景非但血本无归，反而背了一屁股债，眼下这祖传的宅子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一想到毕生奋斗的财富转头成空，三条赖景就无比悲痛。三条纲元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家就这样败落，所以希望去界町找自己的同学津田宗及借一笔钱，自己好再跑跑商路，把债还上。倒不是说津田宗及的家族没有能力把所有债务都偿还，而是津田宗及眼下只有二十多岁，同样是一个小青年，他的父亲是不可能把太多钱借给儿子的朋友的，所以只能弄上一笔钱后再去跑商路赚钱。听到儿子居然还打算到处乱跑赚钱，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三条赖景顿时抄起木棍一顿暴打，经商失败的落魄，对未来期望的落空，以及对儿子的担忧一下爆发出来，让这个久经风雨的中年人忍不住嚎啕痛哭。 默默的听完他们的故事，冢原墨龙的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津田宗及可是日后有名的豪商啊，经过交流，这个叫三条纲元的家伙貌似也很不错嘛。“你们欠了多少钱？” “五百贯……”三条赖景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 “五百贯，那么你能借到多少钱？” 三条纲元迟疑片刻，说道：“应该能借到六十贯。”这就让冢原墨龙有些惊讶了，津田宗及家是有钱不错，普通足轻一年的薪水也就十几贯啊，津田宗及敢借他这么多？毕竟不是每个商家都守着像水韵屋那样暴利的商路啊。 “你愿意出仕当武士吗？” 三条纲元父子闻言一愣，三条赖景自然露出狂喜之色，但三条纲元却还是摇了摇头：“大人，我不会什么武艺，我只会经商，也只想经商。” 嗯？有个性啊！敢于逆着时代潮流走的人！冢原墨龙更为惊奇了，毕竟在日本，不管什么地方，手里有刀才是大爷啊。 “如果我帮偿还债务，再给你一笔钱，怎么样？” 三条纲元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冢原墨龙一下，眼中的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极为狂热的光芒，就连身体都有一些颤抖：“那样的话我可以分您七成利润！“ “啪！”三条纲元话音刚落，三条赖景就一巴掌把儿子拍翻在地：“瞎说什么呢，小兔崽子！大人这是多大的恩德啊，以后我们父子俩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所有利润都归大人！” 冢原墨龙看着被打的爬不起来的三条纲元，开口问道：“你真的只想当一个商人？” “因为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来当武士太过危险，一个掌握着太大权利的下属往往活不了多久。” “哦？”冢原墨龙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倒出来数个金小判：“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对于商人而言，只有利益能让双方合作，也只有利益才能维持关系。组建一个中流屋吧，我不会插手具体事务，不过所有流程必须有我的人监管。这些钱你们先去张罗一下，明天会有一千贯送来的。至于你，三条赖景先生，我身边正好缺少一位善于处理政务的人才，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