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幸哑女
又过了两个月，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院中满庭落叶，光秃秃的树枝带给水烟院更为萧瑟的感觉。 天气变冷，小斯丫鬟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愿出来。本该熟睡的未央，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一段时间，夜里更加劳累，白天必须有足够的休息以保存体力。 过了一会，未央听到管家的声音响起：“这院子里的人呢？真是胆大包天了，老爷来了，怎么没人来迎接？” 紧接着，陆陆续续地传来“扑腾”跪地的声音，同时伴随着求饶的声音。 “好了，你们小姐呢？”铿锵有力夹杂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这应该就是古丰霆吧，快一年了，才来第一次，还是那么不乐意的语气，真是一个“好”父亲，未央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红梅赶紧回答道：“回老爷，小姐她还在睡觉。”同时又欲言又止。 “继续。”古丰霆不耐烦地说道。 “是，小姐她非常喜欢睡觉，除了用膳时间，基本都在床待着，而且，而且小姐还没有，没有说过话！”红梅将未央平时的状态状似很为难地说了出来。 未央在内室里都能感觉得到古丰霆瞬间迸发的怒气。如果她没猜错，他应该是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现在来证实一下，以免影响将要发生的事。 “将你们小姐抱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红梅快速起身，走向内室。 未央假装刚睁开眼睛，任由红梅将她抱出来，然后放在地上。而后微微仰起头，用朦胧睡眼看着古丰霆，任他打量自己，同时她也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个让高芷烟丧命的男人。 说实话，古丰霆确实有吸引少女的资本。眉清目秀的脸，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眼睛中不时流露出让人沉迷的神色，看红梅和黄杏那微红又带着羞涩的表情就知道了。身着蓝绿色的衣袍，是一般富人穿的云锦料子，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系着暗黄色的腰带，给人一种很君子的感觉。 未央看着他，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撇了撇嘴角，真是会装，显然，她忘了自己也在伪装中。 古丰霆的眼神从落到未央身上开始，开始很平静，甚至带了点慈爱，后来开始变暗，越来越暗，最后到彻底失望。他应该证实了吧，也应该注意到了吧，未央心里想着，无视他压抑的怒火。 确实，古丰霆看着她还没巴掌大的脸，虽然稚嫩但很精致，皮肤白皙细腻，加上惺忪睡眼，很是可爱，想着这是自己的孩子，心里也是柔软的。 但是想到，她从见到自己，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还有那条不久前传入他耳朵里的议论，顿时有气了。哑巴，残疾人一个。再仔细看她的脸才发现，发鬓和眼下角之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胎记，以后那胎记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长越大，也就是说，她是个丑颜女。 本想着，虽然是个哑巴，或许容貌会有用处，现在发现她就是个废物，以后肯定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真是失望透顶。况且一个废物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只能让她消失人前了。 “管家，让三小姐搬到北边的院子去住，带一个丫鬟就行了，其他的人，重新分配。”古丰霆生气地说完，甩了衣袖，就大步走了出去，没有看到未央摸了摸胎记，然后露出愉快的神情。 管家弯腰回答：“是，老爷。”然后看了看未央，对着院中的八个丫鬟说：“你们谁愿跟着三小姐？” 她们原本都很紧张，生怕自己会被选中，以后会没有出路地活着。现在听到管家这样问，立刻松了一口气，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都向后退，将小蕊暴露出来，小桃张了张嘴，想对小蕊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嘴了。而小蕊看到这种情况，眉头皱了皱。 未央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很是平静，不知小蕊会如何选择？ 在小蕊张口欲说话时，红梅抢先一步对管家说：“管家，这大半年来都是小蕊在照顾小姐，她比我们更会明白小姐的需要和喜好。”说完，嘴角悄悄勾起。同时其他丫鬟都赶紧点头附和。 管家看着面前年龄较小的小蕊，问：“你有意见吗？” “回管家的话，没有，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未央能听出来，她的话里没有勉强，看来没让她失望，或许她是个可用之人。 “那好，明天就搬去吧，你们几个跟我来。”管家说完，率先走了出去，转身之际，看了一眼未央，有一瞬的同情。 那些小厮丫鬟都赶紧跟着，没有一丝的留恋和不舍。小桃走在最后，小声问小蕊：“你怎么要留下来照顾哑巴小姐啊？听说那个北边的院子，很荒废的，没有人会愿意去的，你要是去了，一辈子就毁了。” 小蕊只是说了一句：“别管我，你赶紧跟上他们吧。” 小桃见小蕊不听劝，气愤地说了一句：“好了，不管你了。”就赶紧跟走了。小蕊平静地看着他们走远，不喜不悲。未央很是好奇，小蕊在想些什么，她才不到八岁，怎么会这么平静地接受安排，看来之后需要了解一下。 “小姐，你先坐着吧，我来收拾东西。”未央见小蕊面带忧色的地看着自己，然后叹了口气。不用想也知道，小蕊肯定在同情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又因为哑巴和丑颜，被亲生父亲抛弃了，是很可怜的。 未央没想那么多，前世是个孤儿，今生再次成为孤儿，是没有多少伤心的。而且，只有利用之心的父亲，也没有拥有的必要。 其实对于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姐和八岁的丫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的。或许是想到，以后生活会比较困难，小蕊收拾的很仔细，将能带的，会用到的，都装进包袱里。 未央望着她走动的身影，很满意，小小年纪就如此细心，是个可塑人才。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派人通知，让未央搬到清园，也就是那个北边的院子，并说清园已经整理过了。 于是小蕊牵着未央，在小斯的带领下，从小道向清园走去。未央发现，除了最开始能遇到几个下人外，越向里走越偏僻，最后完全看不到人。她真是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了。 正想着，看见小厮指着一处在树木遮映下，隐约可见的院子，说道：“到了，就是那儿了。”然后就飞快地跑了。 未央感觉到牵着她的手，变得湿润，并有些微微的颤抖。是啊，小蕊才八岁，没有经历那么多，真是难为她了！ 推开清园的大门，环视了一下，发现院子不大，比水烟院小一点，两个人住，足够了。大门右斜对面是一间主屋，两边是两间侧室。左边有两三棵常青大树，虽没有人打理，却长得很茂盛。在右边还有两间破旧的房子，离主屋不是很远。 最让未央高兴的是，清园的庭院很大，而且还有一****井，在树的最后方，看来自足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还有就是，如果她没猜错，这院子的围墙外面就是府外，可以随时出府，无人察觉，很利于她未来的打算。 而管家口中所谓的已经整理了，就是将院中常年累积下来的灰尘打扫了，杂草清理了，床稍微修理了。小蕊看到这一切，脸上浮现严重的不满，眼眶中有水光，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小姐，你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奴婢先把院子清理一下，毕竟这以后是我们的家了。老爷也真是太过分！”她的语气中有着坚定，有这气愤。 不一会儿，有两个小厮拿着被褥和炊具走进清园，扔给小蕊十两碎银，并快速地对她说：“这管家让给三小姐的月俸，以后每月十两银子，到账房领。”和之前的小厮一样，都飞快地离开了。由此看来，清园应该有不好的传闻，让人们不敢靠近，那这样更省事了。 “我们有银子了，不会被饿着了，小姐，你等着啊，奴婢忙完了，马上去买菜，给你做饭。”小蕊拿着银子高兴地说道，就差蹦起来了，说着便快速忙起来。 还真是小孩子，到底是天真了些，有些事情发生了，才会明白，很多事和自己想的是不一样的。只有经历挫折，才会快速成长。 快中午了，虽然是冬天，小蕊仍忙了一头大汗。她放下手里的活，打水洗了一下，向未央叮嘱一声，就拿着钱去买菜了。 古丰霆让她们住进清园，就意味着让她们自生自灭，所以一切都必须自己动手。 未央在院子里，边走边思考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这个院子还算安全，不用担心危险。现在她和小蕊都还小，刚开始，银子应该可以够用。以后呢，时间长了，难不保受人欺负，在无法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就要想办法让身体能够得到正常生长，之后的计划才有了保障。 边想着，扭头看到走进清园的小蕊脸上布满了委屈和伤心，未央眼底划过一道暗芒。这么快就受到欺负了？真是给面子啊！ 小蕊走近，未央闻到一股鱼腥味儿，可是她手里只有一些素菜。未央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原来是鱼让人给抢了。 “小姐，刚刚买的鱼，让厨房的小丁给抢走了，没法鱼做给你吃了，下次吧，下次再做鱼。”小蕊好像习惯了，不管听不到回答，也不管未央听不听得懂，都会说上一两句。 下次？下次一样会被抢！在他们眼里，未央是被放弃的小姐，小蕊买的好东西被他们抢了，也没有人会怪罪。现在被抢的是东西，以后会变本加厉，抢的就是银子了。 看来，有些事情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