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没能做到的承诺
从来未有过一刻，路明非会像现在这般憎恨自己的颓废和无力，眼睁睁的看着他所要保护的公主殿下在一群‘异形’当中殊死搏杀，而这一切，却只是为了挽救他这个不称职的‘骑士’…… 他是来保护她的，这是他的任务。从他将她带出那栋牢房一样的大楼时就已经决定了，他必须勇敢，不那样的话，师兄们在东京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功夫不是白费了么？然而事实却是，不过有多少个为之拼命的理由，他依旧是废柴一个，面对着那群异形，他这点战力和没有一样。 那群异形是曾经远古时期统治世界的霸主——龙族所留下的遗物，是名为‘死侍’的龙王的仆从和爪牙，而他和绘梨衣等人都是体内流淌着纯龙种鲜血的人与龙的混血种，是远古霸主龙族存留在世间的另一道遗迹。虽说两者同出一源，却并非是友好的关系，原本说来，龙族和人类就是死敌关系，只不过他们这群混血种站在人类这一方，而死侍站在龙族那一方罢了。 这个世界，远不像它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普通。正常世界龙类已经销声匿迹的现在，暗处中仍有着无数暗潮汹涌，远古统治人族的龙王即将苏醒，一旦苏醒则毁灭与杀戮重临人世，而他们这些混血种的目标，就是打断这一进程。 上杉绘梨衣，这个女孩是解决龙族双皇之一白王事件的重要钥匙，这是他们拼杀至今才掌握到的线索，唯一的线索。这个‘线索’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唯独很亲近他，所以他才会被委托照顾这女孩。可是现在却是…… 这时，怀里的绘梨衣忽然动了起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她身体冰冷，目光呆滞，止不住地哆嗦。原本女孩身材修长并非小鸟依人的类型，这时却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路明非怀里像是个婴儿。 抱她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原本她的皮肤跟其他女孩一样细腻温软，但此刻摸上去却是冰凉坚硬的，那些锋利的鳞片并没有全部褪去，脚腕和背脊处的细鳞顽固地留了下来。剧烈扩张的静脉像黑·色的蜘蛛网那样沿着她的后背和大腿分布，或粗或细的血管像小蛇那样在皮肤下面跳动。 望着怀里因龙血侵蚀而倒下女孩那痛苦的脸色，一时间，路明非的牙关紧了又松，对自己的无能更加的自责与懊悔起来。 之前那些破碎的画面又一次侵入他的脑海—— 血和火之中，那头角狰狞的人形与那些异形厮杀着，她的裙裾翻飞，那双曾令路鸣泽神不守舍的修长小腿上覆盖着苍白色的鳞片，肌rou在鳞片下缓缓地起伏。 随手把将死未死的最后几只死侍切开，她向着路明非走来。 他们对视，路明非仰面躺在积水中，绘梨衣头顶着纯黑的天空，整个世界被狂风暴雨湮没。 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凝视，路明非身上的伤口正高速愈合，绘梨衣身上那些紧贴身体的鳞片逐一扣紧，发出清脆的声音，水滴落在这两个炽热的身体上，蒸发之后变成白色的雾，随风散去。 她还穿着那身蓝紫色外罩黑纱的漂亮裙子，可在路明非的眼睛里她已经化身为身披血色长袍的女皇，璀璨的黄金瞳中再没有对世界的警·惕，而是充满了杀戮的喜悦。 她确实是个怪物，不能容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作为日本分部讨灭者中的‘最强之鬼’，身为‘月读命’的上杉绘梨衣体内的血统本身就是不可控的，掌握着龙族111号言灵——审判的她本来就是极接近龙种的超级混血种，随时都有被龙血侵蚀变成死侍的可能。正如日本黑道大当家源稚生所评价的那样，绘梨衣一旦失控暴走起来就是一个人型龙王，威胁程度堪比核弹！所以才会被关在那栋牢楼中。 血脉暴走了吗？也许她是要杀了自己吧？这个念头在路明非的脑中只是一闪而灭，因为那血腥的女皇俯下身来，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路明非呆住了，曾几何时你是不是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唯有抱紧那个人，你才能确知自己活着。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保护所谓的‘线索’，而绘梨衣也不是一件物体，她是个活生生的女孩！ “妳的身体……不要紧么？” “没关系的，其实这个身体原本就撑不了太久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注射血清了。这样的情况早就有了，只是不那么明显。” 记得几天前还这样问过她。当时绘梨衣褪下黑·纱手套，给路明非看她密布着黑·色血管的手腕。 “一直坚持到现在么？” “没关系的，跟Sakura在外面到处玩，很开心，所以我能坚持下来。这是我一生里最自由的时间，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原来那么辛苦。” “想看外面的世界，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早就知道了。” 路明非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阳光。路明非歪歪头，她也歪歪头，一缕深红的长发从耳边垂落。 原来是这样么？原来只是跑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忍受很多的痛苦。知道自己的寿命比别人短，但不想在那间永远不改变的小屋里过一生。 “活过”的概念不是等着慢慢死去，而是要不断地奔跑，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看尽可能广大的世界，跑到筋疲力尽才不会后悔。很多人能够每天沐浴在阳光下，却没有这个很少能见到阳光的女孩能明白所谓“活过”的意思 所以就算再怎么难受也不会露出痛苦的表情，要大吃那些廉价的食物，要每天换不同样子的漂亮衣服，要大方地露出年轻的骄傲的肌肤，要对着所见所闻的一切惊叹地写字说：“好厉害！” “绘梨衣好厉害。”路明非写。 绘梨衣无声地笑。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路明非又写。 绘梨衣愣了一下，那双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想去……” …… 结果到现在，绘梨衣都不知道他是谁，是干什么的，这么多天她就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东京城里到处乱逛，跟他同桌用餐同屋而睡，甚至换衣服也不太避着他，这种姑娘也真是够没脑子的。 可有时候，借着外面透进来的路灯光打量这个沉睡中的女孩，她又像个真正的公主，睡着的时候显得很安静又很乖巧，原本这种女孩应该睡在那种用白色绸缎和蕾丝被单装饰起来的皇室卧房中，恬静美好，等待着被王子唤醒才对。而不是跟着自己这个不浪漫、又没风趣的**丝过着逃亡一样流浪的生活。 明明是那么依恋着你的女孩啊，她很相信你，认为你是正人君子，跟你睡在一间房里却不怕你心怀不轨，她认真地听你讲屁话，好像你说起话来字字珠玑，她闷不作声地跟着你走，就像你的尾巴……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那么需要你，愿意与你分享心中最美好的风景，你怎么能、怎么可以违背她的期待呢？ 此时，天空轰隆隆的响起了五彩缤纷的焰火，他知道，绘梨衣最期待的烟火大会，已经开始了。 可惜最渴望看到这幅美景的人却已经看不见。 八月十五日，他答应过带她去看的千叶最美烟火，但答应了，却没能做到！ （ps：今天写这章的时候又回顾了一遍龙族，又一次哭瞎了啊我的绘梨衣女神！！明妃你不能这样对我家绘梨衣啊，龙族四的时候为什么连回想都不愿意回想呢！？难道因为伤心难过就可以忘掉你和她的那段回忆了么？要知道……你可是她存在的唯一证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