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三章 一言千钧
燕京。 上午十点。 英雄律师事务所。 麦英雄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老张，咱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这些年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上世纪的事儿。那时候咱们老同学聚会，你也来了，后来就再没你的消息了。” “你还记得那次聚会啊。” “怎么不记得。聚会那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喝到兴头上接到派出所电话，叫我过去领人。” “哈哈哈，这事儿我有印象，当时你气的脸色都变了，说回去狠狠收拾儿子，我们还劝你消消气。一晃十几年过去，你儿子有出息了。要不是这次事情闹大，我还不知道鼎鼎有名的萌人影视，就是你儿子开的公司呢。” 麦英雄递颗烟过去：“老同学，你这次来找我，不会是为了我儿子吧？” “可不是嘛。”老张点上烟，抽了一口，自嘲的笑着，“要不是你儿子，我哪有机会公费来燕京旅游？一直还没告诉你，我现在在松峰市司法局工作。” “听你的意思，你们市里派你来当说客？” “是啊。也不知道市里怎么查到我和你是老同学，就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来找你说情，让你儿子息事宁人。” “我说你怎么突然跑来看我。你们市里，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处理好这件事，组织就解决我升正科的问题，并且承诺，等我到了年龄，以副处级待遇退休。” 麦英雄瞪大眼睛：“你现在才是正科待遇？” “错，是副科，司法局资历最老、年头最长的副科。你说，我还怎么有脸跟你们联系，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伴着泪花，麦英雄听出老同学心中的委屈和憋闷。 他拍着老同学的肩头，叹道：“我早就说过，体制内规矩多限制多，以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混体制，也发挥不出你思辨的优势……唉，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借这次机会，来京城见见以前的老同学，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儿子学的也是法律，现在在我们市一家律所当律师，金融类方向。你也知道，金融类方向的律师在二线城市没什么前途，要想事业成功，只有在经济发达的大城市才行。所以……” “你不用说了。”不等老张说完，麦英雄便已点头，“尽快安排你儿子来一趟，我跟他聊聊。如果他能适应燕京这边的压力大快节奏的生活，就来我们律所。要是他有你当年一半的本事，成为我们律师的合伙人，或者自己出去单独开律所，我都全力支持。” “谢谢你了，老同学。”老张握着麦英雄的手，感慨的说道。 “先别着急谢我，我问你，你们市交待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干了这么多年的副科，还差剩下几年？市里有些人，真的是太目无法纪了，就应该法办！” “你这么说，不等于‘自绝’于组织吗？正科还是要争取的，副处待遇退休同样不能丢。你先看看今天的新闻就明白了，回头我再跟我儿子说一声，让他想想办法，尽量让你鱼与熊掌兼得。” 老张没在意后面那句话，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今天的报纸了。 “打击报复实名举报人，殴打记者打砸设备——谁给了松峰市这么大的权利！”——！ 是一份以青年为主要读者对象、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全国性综合日报。即便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网媒逐渐取代纸媒，成为媒体主力军，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而且，也有官网，也提供网络阅读功能。 不止，国内多家全国性、地方性报社，还有多家国内网络大型门户网站、地方性网站，都同时发文，矛头直指松峰。 揭批媒体记者在松峰市，采访松峰电视台被实名举报一事时，遭遇暴力围殴和当地政府地方保护思想严重的问题。 是的，没有相关图片和视频，但是有慷慨激昂的文字，有义愤填膺的斥责，有横眉冷对的口诛，有众口一词的笔伐，还有“众口铄金”的威力。 “多家媒体记者松峰被打，这就是所谓的‘清者自清’？” “地方保护严重，记者申诉无门！” “打人砸设备，松峰电视台保安真牛！” “松峰警方会魔法，视频照片变光光！” 一家媒体或许影响力有限，可是多家媒体联手，节奏就这么带起来了。 众多公知大v、多位法学专家、知名非知名律师、无数记者、大部分媒体，都通过自己的渠道和方式，力挺记者，指责松峰方面践踏媒体记者的采访权、报道权、人身权和舆论监督权等等。 而松峰是本来因为涉嫌打击报复实名举报人，陷入舆论漩涡成为公众焦点，这些媒体同时发力，使得“松峰”这个城市愈发的“发光发热”，彻底被推到人民的对立面。 松峰方面不是没找人动用关系，试图将此事压下来。可惜他们是官方，不是资本方。 你要是国内顶尖的资本大鳄，还可能通过各方面关系，跟各家媒体打招呼、施压等，通过多种方式把新闻压下来。至不济，也能够快速平息事态，不会被带了一波节奏。 何况松峰市只是个二线城市，能有多大面子？ 松峰市也不是没想过化解之策。 一方面应对省里的问责，一方面快速准备，让松峰电视台准备素材，为松峰当地媒体、以及国内部分媒体提供反击弹药。 然而那些被打的媒体记者，并不打算在媒体上报道此事之后，就偃旗息鼓。到了下午，他们又开始“撺掇”麦小余站出来，正面回应龙行工作室的三连爆。 “事关己身却默不作声，这中间有何隐秘？” “网络大炮熄火，屈服于压力？” “萌人装聋作哑，公众何时知情？” “道听途说——麦小余已被抓捕，不在燕京。” …… 到了晚上，更刺激的新闻出来了。 有燕京当地媒体，挖出了6月6日傍晚，麦小余在燕京某宾馆地下停车场，遭遇疑似松峰警方抓捕的视频。 视频不完整。 公布出来的视屏中，仅显示当时有四人蹲守停车场，趁着麦小余和司机准备上车的一刹，猛然冲出控制两人，而后被两人打翻在地的内容。 这就够了！ 虽然宾馆地下停车场光线不明，监控摄像头像素不高，视频看上去比较模糊，看不清人脸，但是车牌号看得清！ 经过部分媒体以及不愿具名的圈内人士辨认，那是麦小余的座驾，而且麦小余有且仅有一辆座驾。 “没错，麦总唯一的座驾就是奔驰，也是我们4S店售出的！” 这是燕京某奔驰4S店的软广。 相较于奔驰4S店的软广，武术学校、散打培训班、搏击俱乐部、私人教练的营销式广告更多，也更赤果。 “以一敌二，散打就这么神奇！你还等什么，XXX武术学校值得信任！” “求人不如求己，XX俱乐部——高端专业搏击训练基地！” “拥有自我保护能力，从孩子抓起——XXXX散打暑期培训班火热招生中！” “你想保护自己吗？你想英雄救美吗？那就来找XXX，津门最顶级的私人散打教练！” …… 因为一段视频，差点没搞出一场病·毒式营销。 松峰的反击……先考虑如何自保吧。 两天后，判断时机成熟的麦小余，凌晨更新萌人官微。 “风雨过后必见阳光，朝阳群众无所惧怕！” 不是长微博，所以受限于微博字数，内容不多。 只是在微博中承认，自己实名举报松峰电视台，也愿意为自己的举报内容付法律责任。同时强调，如果相关部门就自己的举报内容，对松峰电视台展开相关调查，自己愿意积极主动配合有关部门的行动。 这是龙行爆料后，麦小余首度发声，公开承认自己这个朝阳群众，活动范围扩大到松峰。 哪怕微博更新于凌晨，也引起大量媒体和无数夜猫子的关注。 纸媒忙着调整明天版面；网媒先转发萌人官微，然后撰写较深层次的新闻，等待明天早上报道；上网的夜猫子们一边转发一边留言。 由于麦小余这次有选择性的回复，导致该条微博的回复数激增。 网友：“你为什么会举报松峰电视台？跟他们邀请马瑢上节目有关吗？” 萌人官微：“因为他们犯法了，而我是神通广大的朝阳群众。” 网友：“你举报之后，是不是遭到了打击报复？” 萌人官微：“暂时无法确定，我正在设法了解真相。如果你有确凿内幕消息，私信我，我捧你当明星。” 网友：“网上说，你的身份信息被泄露，才会遭到打击报复，是不是？” 萌人官微：“就我的举报经历来看，国家有一套完整的举报制度。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我举报松峰电视台后，身份信息外泄，我可不想乱说话，被警察叔叔请回去喝茶。” 网友：“网上流传的那段停车场视频，是不是真的？” 萌人官微：“视频没有造假，以一敌二后发制人，我厉害吧。可惜没拍清我的脸，害我失去拥有女粉丝的机会。” 网友：“那四个人是不会松峰的警察？” 萌人官微：“他们的确来自松峰市局，不过说的是传唤，不是抓捕。谁能替我科普一下，传唤和抓捕的区别。” 网友：“你就是个大傻哔，在娱乐圈欺男霸女，不是个好东西！” 萌人官微：“首先，我承认你是个东西。其次，你是打算让我花钱雇水军跟你对撕吗？我是不在乎钱，可是你在乎脸面吗？” 网友：“你们公司签约艺人的标准是什么？” 萌人官微：“眼缘，俗称王八看绿豆。” 网友：“我自身条件也非常好，也很想当明星。你们公司签下我好不好？只要你们公司签下我，我一定能红的。” 萌人官微：“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任何一家公司签了都能红，何必吊死在我们这棵歪脖树上？” 网友：“麦总你有个人微博吗，你的回答太逗了，好风趣。” 萌人官微：“没有，因为我是一个低调的人。” 网友：“看了你回答其他网友的问题，感觉你挺接地气，一点都不像老板。” 萌人官微：“知音啊！你没发现我在萌人的存在感特别低吗？” 扬幂：“刚下戏，就看到这些。老板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冯绍锋：“老板，现在的你还是白天的你吗？” 佟俪娅：“老板，你不会被人盗号了吧？” 萌人官微：“我的天啊，这么晚下戏还不睡觉，活该明天变丑，中年早衰。” 黄勃：“所以，这是你把我第一个赶出公司的理由？难受，想哭。” 萌人官微：“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在公司的地位，我可是老板呢” …… 歪楼，网络常见现象。 何况又是麦小余刻意引导，时不时挑一些与事态不相干的问题回答，楼歪得就更快了。 不过他面对任何问题，哪怕是谩骂，回答中都带着风趣幽默。不论面对网民，还是面对公司艺人，也全无架子，倒是让不少网民感到亲切，好感提升。 这一晚，萌人官微粉丝暴增。 这一晚，麦小余开始以“麦小余”之名，为公众熟知，而不是以往的“萌人老板”、“麦总”。 这一晚，麦小余睡的很晚。 这一晚，某些人因为萌人官微更新微博，夜不能寐。 次日一早，吃瓜群众发现，自己又被刷屏了。 网络上，麦小余承认实名举报的相关新闻太多了，还有一直没有参与事态发展的娱乐圈，圈内不少大佬、公司、明星、导演相继在微博上发声。 点赞萌人官微。 @萌人官微，支持他的做法。 多家媒体甚至开出了系里报道栏目，决定全程报道麦小余实名举报松峰电视台的经过，松峰市警方“传唤”麦小余的理由，还有最终官方对举报的处理结果。 松峰电视台慌了。 然而慌得不仅仅是松峰电视台，整个松峰市官场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麦小余则投身剧组，准备开启他的处·女导。 随着高考结束，薛佳佳进组汇合，网剧剧组低调举办开机仪式，准备次日开机。 就在开机仪式前一天，麦小余接到了等待已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