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节
唐冬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萧鸣凤在朝时,时有疏谏,都未曾有因言获罪。他隐退后,不在朝野,也就失去了疏谏的渠道。应该不会如碑文所说,因为讽谏世事而引来当事人的打压。” 这倒奇了,令人想不通。 现有实物证据,都未揭示肖氏隐居云海的真正原因。如今,知情人也都去世,如果是世代口口相传的一个秘密,那恐怕就难了。 唐冬至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材料,跟bottle说,“走,去一个地方。” Bottle马上问道,“声梧亭?” 唐冬至欣然会心一笑,“正是。” 两人一起离开云海大学,往声梧亭而去。 六、 Bottle和唐冬至二人到了望关山脚下,把车停在皇家庄园旁边的林子里,徒步上了山。 声梧亭就在几百米的不远处,从山下望去,亭角翼然,若临飞状,宛若凤尾。如此亭亭华盖,就如一个美人,矗立在荒山野草中,无人赏识。唐冬至心下更加确定,如今看来,这声梧亭果然是凤凰于飞,不负萧鸣凤之隐喻。 Bottle此时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人,汤彬彬。 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宵夜的案子越发有征兆显示并非自杀,背后的那个人似乎对她和汤彬彬的行为了如指掌。她不想把自己裹进这件不普通的案情中,所以才抽身而退。可是,自始至终,她却并未真正脱身。她有些心烦。 到了声梧亭,山下的视野一片开阔。东边就是宵夜的墓地,稍微舒缓的心情再一次被搅扰起来。 声梧亭位于山腰,从一片小开阔处,拾级而上。亭阶舒缓,唐冬至数了数,共十四阶,大不似常见之亭台----台阶陡峭几步便登临亭中。而且这个阶数也不符合中国古代的以单数为合的惯例----古代佛塔层数多为五七九,楼梯阶数亦为单数。古代天子诸侯用鼎,以一三五七九为数,天子九鼎,诸侯以下以此类推。 唐冬至并未注意到bottle的情绪变化,他绕声梧亭逡巡着,试图发现蛛丝马迹。 声梧亭是一座石亭,所以历经风雨,如今仍风雨不动。花岗岩的坚硬,远离人烟的寂静,使得它在那次祠堂的浩劫中幸存下来。亭为六角,其中一角指向东南。亭柱圆滑坚韧,简约无华。亭座为正六边形,中间立着一张石案,围坐着六只石凳,供人休憩。亭盖由数块条石拼接而成,回檐下面有云纹阳刻,是再普通不过的图案,古代建筑中最常见的一种。 唐冬至绕亭一周,发现声梧亭的方位与诸多亭台不同,它的拾级面向东南,而非正南正北。唐冬至提出了这个疑问,bottle笑道,亭角指向正是肖氏祠堂的方位。唐冬至这才释然。 唐冬至坐在石凳上,看着圆几桌面上的天干十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Bottle用眼神询问。 唐冬至说道,“古人以十天干、十二地支纪年,六十年一轮回,曰一甲子。天干地支相配,也可以用以表示十二方位。” Bottle不解道,“十二方位?” 唐冬至解释道,“东、南、西、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北西、南东、北东、南西,共计十二方位。侧方位以前一方位为主方位,例如,西北的主方位是西,北西的主方位是北。” Bottle点点头,可是,这圆几之上刻了十天干,表示什么意思呢?自己以前来声梧亭,并未对这十个字产生疑问。 唐冬至坐在那里注视着圆几上的天干,摇摇头,“天干地支,相配相合,辅弼使用。这圆几上只有天干,似乎说不通。” “您看!”Bottle走到亭子的阳面,借着阳光,在南侧亭角内侧的条石之上发现了一个阴刻的午字。 唐冬至跑过来,仰头看着这个午字,然后快速绕亭一周,结果在其余五个亭角内侧依次发现了申、戌、子、寅、辰五个字。 十二地支,应该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唐冬至注视着整个声梧亭,他看到了圆几周围的六只石凳,每只石凳正好位于两个亭角正中间。唐冬至嘴角一翘,“这就是了。六个亭角加六只石凳,正好是十二地支。”
Bottle对这两天的发现和推理深感惊奇、惊喜。 在这亭子上刻有天干地支,一定不是建造者心血来潮。这是古人最擅长的文字游戏。它们一定有所指。 只是现在连唐冬至都想不到它们代表了什么。不论如何,这个发现还是令人欣喜。 “声梧亭”三个阴刻字两侧,分别刻了“枕霞”和“潜渊”两个小款。唐冬至想起了《溪春倦意》题诗中的两句,“柱山沉青霞”、“而今龙潜渊”,显然亭中的小款与这首诗是遥相呼应的。 声梧亭三字两侧的柱子上有一幅楹联: 合当以文孚 势必因武惠 这副楹联对仗工整,却不似一般亭台楼阁洋洋数字。岳阳楼楹联上下联共计102字,可谓绝世长联。唐冬至心中赞叹古人文心蕙质的同时,也在思忖这幅对联的寓意。 日暮薄烟下,声梧亭正散发着它最迷离的光彩。 Bottle便又想起了汤彬彬,她此刻有心情取出电脑,看看汤彬彬现在在哪。 她只花了几分钟,便追到了西城区老房子。哼,这个家伙又去那里干什么呢?自从她打算不再理会宵夜的事情后,她便采取了最保守的措施,她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再追踪到她。 李树风缓缓的卸掉虎口和手指上的力量,从容的站起身,转身走向床边的立橱。他面无表情,打开橱门,里面蜷缩躺着一个男子,仍处于昏迷中。 李树风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从他膝下穿过,很轻松的将他挪了出来,放在汤彬彬身边。李树风目光坚硬,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 李树风攥住男子的手,重新掐住汤彬彬的咽喉。他十分清楚,汤彬彬憋气三分钟,并无性命之忧。现在他只是昏迷了。 昏迷的男子双手瘫软,任由李树风施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