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酣举新醅(5)
“看什么呢!”签到处的二年级男生打断了雍澈的思绪,“签完到就站边上等着去,凑够五个人就带你走了,别挡着别人!” 等了不到一刻钟,已凑齐七八个同届男生。一个小胡子二年级学生领了命,引着他们几个一路向宿舍走去。这人颇为热情健谈,一路上不住向他们介绍校园风光,从忠楼、仁楼、中庸楼,介绍到大学、中学、小学部,过了主体教学区又遥遥向北一指,得意的告诉他们那是关外最大的cao场和全国学校里唯一的飞机场,直听得新生们咂舌。 冯庸大学校园极大,可转过三楼后,在这盛夏季节却感不到分毫闷热,更偶有丝丝好风吹过。那小胡子师兄抬手向东遥指,“那是尚行湖,是纳凉晨读的好去处,到了冬天湖面冰封,还能滑冰呢!” 这一路景致瞧得新鲜,不觉多久已到了宿舍区。小胡子师兄告明各人楼房号码和所在,又知会他们取军训服的去处,再嘱咐下午按时参加各院系见面会,诸人向他躬身道谢后这才离去。 雍澈见自己手中行李并不太多,便取了被服后方去寻自己宿舍房间。 雍澈方一进屋,但觉房间虽大,可除了上下铺八张床位和中间两大张长桌,八把椅子,再无一物。屋里已到了两名男生,他们似乎本就相识,谈笑间试着军训服,见进来了人才打过招呼。原来那二人都是法学院的新生,算来是郭心阳的师弟。 三人见过礼,叙了长幼,倒是雍澈最小。两个法学院的新生见雍澈刚进宿舍,还有行李要收拾,便向他告辞,自去食堂吃饭。 雍澈找到贴着自己名牌的床位,是张靠窗西侧的上铺,便一甩手将新领的被服扔到床上。那床被子刚落到床上,便听床上哎呦一声叫唤,随即腾地坐起一个人来。雍澈见了大惊,忙欠身赔礼。 床上那人哼了一声,也不爬梯子,双手扶住床沿,一个翻身下得地来,冷笑道:“你小子作什么死,扰了本少爷的清梦!你也甭赔不是,这么着,帮我把床铺上就成!” 雍澈虽不喜那人跋扈,可他生性随和,不好惹事,便道:“刚才小弟不知自己床上有人,冒犯了师兄,还请见谅。铺床区区小事,只是不知您住哪张床?” 那人冷笑道:“哪张床?就是老子睡的这张!”说着向那床上一指,却看到了床沿上贴着雍澈的名字,这才挠头堆笑,“哟,你瞅这事闹的,我一进屋看见就这一张空床,以为是自己的,误会!误会!”这人又一窜上床,将自己的行李拿了下来。 雍澈见他身手矫捷,似乎带着功夫,便仔细打量这人。只见他身量比自己略高,一身蓝色薄丝中山装,妥帖考究,显不是寻常人家子弟,更兼面如美玉,貌比潘安,虽不如郭心阳一身的英气,却算得上俊俏至极,一身富贵之气,直惹得雍澈自惭形秽。 那人将行李取了下来,找到自己的床铺,原来就在雍澈下铺,只是上面堆了两卷布包的行李,这才惹了误会。 那人只瞅了一眼,便将自己床上不知何人的行李随手丢到地上,骂了句:“这帮兔崽子,刚来就知道欺负人抢地盘,老子岂是好惹的!”说着将自己的一只小皮箱塞到床下,把新领的的被服丢在床上。 雍澈见他虽跋扈,却是个直性子,且这屋里只有他们二人,日后又是室友,只得与他攀谈道:“在下雍澈雍子澄,是奉天本地人,医学院的,不知您如何称呼?” 那人坐在床上道:“我是秋丛秋凌霜,吉林长春人,教育学院西语系。” “你也是西语系?” 秋丛哼道:“怎么?” 雍澈道:“没什么,只是早些时候遇到个人,也是西语系的。” 秋丛笑道:“我们西语系人少,可总比你们整个医学院人还多些。我是被家里老爷子逼着留洋,又怕听不懂人家骂我,便等在这毕业了再出去。” 雍澈早猜到这秋丛绝非寻常人家子弟,听了这话心下更是了然。只听秋丛忽然起身,堆笑道:“对了雍子澄,刚才小小误会,我这才冲撞了你。可是这铺盖卷儿…还真得劳烦你…” 雍澈这才想到,这秋丛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让人伺候惯了,想来是不会干这些的,便道声不妨,帮他铺好了床铺。二人又在屋里换好军训服,虽是粗布肥大的衣裤,不显腰身,倒也不乏英气。二人穿着新鲜,比弄了一阵才去饭堂吃饭。
饭毕,秋丛抬手看了眼手表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吧,见面会。” 二人出了饭堂朝三联教学楼走去,到了楼前,雍澈问道:“凌霜,你们系在哪见面?” 秋丛懒洋洋的答道:“西面的忠楼。” 雍澈嗯了一身,道:“我们院在仁楼,我俩可以从中庸楼进去,到里面通道分手吧。” 秋丛点了点头,二人便随着人流进了三座教学楼里居中最高的中庸楼。进到楼中这才发觉,虽说时间尚早,可穿校服的二年级学生和穿军训服的一年级新生已经黑压压的满走廊都是,学生们在楼里你一言我一语,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雍澈要和秋丛在此分手,可说出的话自己都听不清楚。 忽然,自西首开始,走廊里的声音渐低了下来,又见那边的学生逐渐向两边分立,中间便自然让出一条通道。 走廊里一时没了喧闹,雍澈才听见秋丛低声道:“那边有人过来,却不知是哪位先生。” 雍澈翘首踮脚向那面看去,却哪里看的着?等到来人快走到身前,这才瞧见竟是郭心阳、梅清和修篁三人。见了他们在学校里这等派头,雍澈不禁咦了一声。 此时走廊里一片寂然,三人循声侧目,清清楚楚的瞧见雍澈。郭梅二人却似不认识他一般,扭过头去继续前行,只有修篁颔首微笑,勉强算是打过招呼。 三人脚下不停,径直走过廊道。对于这众人侧目避让的待遇,他们似乎并不享受,却很习惯。可修篁穿过人群时望向雍澈的一眼,已惹得旁人注意,他们都循着修篁视线的方向,看到了一脸茫然的雍澈。 “你认识那三个二年级的?”秋丛问道,“什么来头,搞得这么大场面?” 雍澈正不知如何回答,身旁交头接耳的对话已给了秋丛答案。 只听一个二年级的男生向身旁的人低声道:“‘尚行湖上心亨亭,梅雪竹影伴松风’。他们就是‘尚行三友’,为首的那个黑脸大个子是咱们学生自治会的郭心阳副会长,老爷们儿就应该是这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