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老婆大人的逃避策略
我和母亲通话时，刘玉芳把耳朵贴过来一直听着，此时接过手机说道：“妈，行，我们先去县城里按揭一套房，让阳阳去县城里上中学。” 母亲应道：“那好啊，据我老同事说，如今县城里房价不高，你们趁早动手吧，买了房，我回来也有个好住处了。” 刘玉芳过去一直坚决反对去县城购房，她比我更看重邻里关系，认为搬迁到城里，一栋楼的邻居回家后各自关门闭户，老死不相来往，根本没有小地方那种左邻右舍其乐融融的感觉。 不想去县城，更主要的原因，是婆媳关系向来不太融洽，刘玉芳强势，老妈更强势，老妈是刘玉芳的小学班主任，过去在家里，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没有刘玉芳的话语权，于是她窝火着，经常暗中对抗，小摩擦不断，一山不容二虎，当然不好相处，用刘玉芳的话说，“你老妈在广东生活了十几年，应该习惯了那边的城市生活，她若是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一天到晚指手画脚，就算你受得了，我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 她甚至还说，老妈回来和一家子住在一起，将是无休止的噩梦。 可如今，她突然改变想法，打算顺着老妈的心意去县城购房，并明确表示欢迎她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这种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让我一时懵了。 我历来对婆媳之间什么的不感兴趣，不过很快明白过来，曹娟没调离黄果垭，一个假想情敌的存在，无论我怎么费尽口舌解释，对刘玉芳永远是一种无形的威胁，租住房所在的安置小区，距离卫生院不过十来分钟车程，就算她整天监控着我的行动轨迹，也不敢保证我和曹娟不会继续暗通款曲，举家搬迁到县城，假想的情敌距离远了，怎么说心里也踏实得多了。 “前两年你打死也不愿去县城购房，今天咋会改变主意呢？”在厨房里，我切rou，她洗菜，并肩站在燃气灶边忙乎着，我旁敲侧击的问道。 “像你林家的成都亲戚所言，黄果垭这穷乡僻壤，拉屎也不生蛆的地方，我们能呆下去，女儿也一辈子呆在这里吗，搬迁到水城，是迟早的事嘛。” “去县城购房，我在黄果垭上班，就你们母女三在城里生活吗？” “哼！把我们推到城里去，你就可以在黄果垭明目张胆的跟那个小妖精鬼混？龟儿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你不上去住，我们母女三无论如何也不会搬上去，怎么也要缠着你！” “不不，别想得太多，我根本没这意思，若是这两年在城里购得一套房，你们不去住，只能出租给别人住，我是没办法调到城里上班的，”见她皱起额上的老虎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放下手中菜刀补充道，“你看联校不少的双职工，为了显摆，在县城按揭一套房，两口子一月的工资付了每月按揭，连生活费也不够了，何况购房后，他们平日在黄果垭上班，轮到双休日才去城里住两天，也不知是否脑子进水了。” “老娘有钱！付全款也行！不过你认为老娘购房是为了显摆吗？老娘何时显摆过！只有你这个猪脑袋经常在外面显摆！” “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啥意思？” “我是说，山区教师想调到县城太难，现在教师群里传言，从山区朝城区调，明码实价，十万元，且需要过硬的关系，否则有钱也找不着烧香的庙门，何况县城周边学校都很实际，乐意接收年轻教师，把他们当劳动力来使，我四十二岁了，调过去养老吗？就算打通了教育局的关系，对方学校也不乐意接收我的。” 关于购房，争论一阵，不再提起，切了菜，我独自在厨房里忙乎着，她则回到客厅，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只等我把饭菜端上茶几，惬意的享受着我不多的家庭服务。 两天后，是否购房，争论已经搁置不提，远在广东的meimei却突然打电话重新提起这事。 meimei坚决支持我们去县城里购房，提出几点理由，一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一辈子窝在黄果垭那穷乡僻壤简直不可想象，既然有条件搬迁到县城，为何不早点动手购房呢，另外，她认为现在城市化进程正在加快，滞留在偏僻乡村，一家子也会被边沿化，跟不上时代主流了。 关于购房后我是否能调动到县城，meimei认为这件事不该瞻前顾后的，先把刘玉芳和两个女儿弄到城里住下再说下文，否则过几年房价狂飙，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林家，我们三兄妹的感情极其深厚，哪一家有困难，别的两家会主动给予经济上的支持，不像刘玉芳家的兄弟姐妹，不提借钱，而是直接的无偿援助，有两次我开口借钱，到后来提出还钱时，meimei和jiejie就一句话：“算了，现在我们三个就你最困难，不用还了。”数千元甚至数万元的借款，就这样一句话就勾销了，世间还有什么情谊能超越这nongnong的兄弟姐妹之情呢。 既然meimei口头上表示支持我家购房，必然会拿出实际行动来，挂电话前她许诺，若是我们乐意去县城购房，她支持五万付按揭款，老妈支持五万，我们只需付零头就行了。 我非某些官二代富二代，随便撒个赖家里人就出钱购得豪宅豪车什么的，这种购房不用付按揭的美事儿，几乎是天上掉馅饼了，和meimei通话后，兴奋得彻夜难眠，巴不得第二天就去县城看楼盘。 既然meimei和老妈支持购房，作为一家之主，刘玉芳终于把购房的事提到具体的日程上来，先给我老姐子打了个电话，约定在当月月底请她和姐夫领我们去县城看房，姐夫过去是搞建筑的，此时组织了一批工人在省城里搞家装，对楼盘选择，房屋架构、空间安排、建筑质量等等，相当内行，请他为我们一家子选房绝没有错。 选房前，刘玉芳对我来了个有约在先：若是我没能调到县城周边学校上班，她们母女三绝不会先去县城，仍然和我一起在黄果垭生活，县城里的房子能出租就出租，不能出租空着也无所谓。总之，我和曹娟在江边私会的事情曝光之后，她也许暗下决心，丈夫丈夫，就算不能像狗一样用绳子拴着，也必须控制在一丈之内，怎么可能夫妻两地分居，将我敞放并给予胡作非为的机会呢，尽管我本心坚定，并无多少胡作非为的野心。 尚未搬迁到县城，刘玉芳为我敲了警钟：“购房之事此时毫无着落，在外人面前炫耀没有任何好处，特别是教师队伍，都小肚鸡肠的，都是教师，为何偏偏你家有钱他们没钱？不背后诅咒你才怪，你越穷，你家里遇到的麻烦越多，他们心里越舒坦，假如你孩子成绩好，你老婆店里生意兴隆，这些事情说出来他们都爱理不理的，若是谈到你的残疾女儿，他们就立即围过来，露出一副颇有爱心的样子，关切的问这问那，并说：唉，丹丹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伺候，你们两口子把她养到十几岁，真不容易啊。’你这猪脑髓，四十几的人了，还不明白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奥妙么。” 听了老婆大人之言，回忆联校同事们数年来对我们这个小家发生的事情的种种反应，我终于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频频点头应道：“唉唉，老婆大人所言极是，学校的同事们，仅有两三个真心的朋友，真心期望着我们全家日子越过越好，更多的人，一旦听到我们家的铺子赚了钱，或是有别的喜事临门，掩饰不住一种难受和不屑之色，看来低调做人，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应该是一条不成文的法则了。” 总之老婆大人曾经是我执教生涯的第一批学生，可自从嫁过来之后，十几年来一直反串角色，成了我的老师，做的对的，不作表扬，稍有差错，则用上最恶毒的言语予以严厉批评，到此时，我早已习惯的这种角色之转换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再次中间插入，从过去时穿越过来回到现在进行时，也就是2016年9月19日下午五点。 多日连绵阴雨，这一天雨后初晴，秋阳和煦，下午上完课，骑着破旧的摩托车从十几公里外的所在学校回到县城。 此时刘玉芳在一家连锁超市上班，今天是早班，回家后切好五花rou和腌菜，叫我五点钟左右开始蒸咸烧白和熬稀粥，然后一头钻进寝室补瞌睡了。 五点正，我准时按老婆大人的吩咐，打开燃气灶，蒸咸烧白和熬稀粥，然后走进阳台，（阳台被姐夫改装为一间书房）开始打字。 这是一栋十一层的电梯房，我们住在三楼，窗外，移栽的野生灌木枝叶葱茏，树冠撑到四楼五楼，打字久了，旋转转椅，面朝窗外，眼前一片绿意。 秋，我喜欢秋，此时县城被暖暖的秋阳之光笼罩，我的心境随之变得沉静，仿佛是魂魄深处，蕴藏着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美，静态的美，暮光沉沉的美，整个世界，在我的视野之中，因此发生了改变。 打字间隙，由当初老婆大人教训我如何看待同事，思维突然跳转，跳到了昨天，也就是2016年9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