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家里有喜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肢体不能动弹，思维还算正常，却从小待在家里，最多不过随刘玉芳守着铺子，对外面的世界见得不多，也从未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搬迁后，每天家里就她一人，除了电视，没别的乐趣，其情境可想而知。 新镇太远，我们两口子每天无力把她搬到山那边的铺子里去，只能如此了。 新市场开张那天，中午放学，我搭载着阳阳从联校出来，随后到新镇的市场大楼接刘玉芳一起回租住房。 到了安置小区，刚在底楼停下摩托，突然从五楼上传来阵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声音之大，仿佛要把整栋楼震垮一般。 “谁在叫？”我下了车，侧耳细听，心里一紧，“不会是五楼的丹丹吧？” “死瘟猪，挨千刀的，”刘玉芳咬牙切齿的骂开来，“不是她又会是谁，在家里待了半天，就放泼撒野的，老子上去打肿她的屁股！” 急匆匆从底楼往上爬，到了四楼，一位满脸皱纹的邻居老太太拦住我们一家，带着埋怨的语气问道：“你们把孩子丢在家里，从早晨一直哭到中午，到底管不管她了？” “没法，家里人忙不过来。” “对不起，孩子打扰你们了。” 我们懒得向老太太多作解释，三步并两步登上了五楼，打开门一看，丹丹还在地上胡乱挣扎，汗水湿透了衣裤，见我们回家了，才慢慢止住哭声。 “你这个害人精，害了我们十几年，离开半天就撒野，非得要一个人把你像老祖宗一般的陪着供养着吗！”刘玉芳冲过去，一边骂，一边劈头盖脸的扇丹丹的耳光，“死瘟猪！”“害人精！”“挨千刀的！”“短命鬼！”“不要脸的东西！”“哭了半天，哭给谁听！”骂一句扇一耳光，骂一句又扇一耳光，眼里凶光毕露，一点没了母亲的样子。 “唉唉，算了，别打了。”我冲过去抓住刘玉芳的手。 “mama，别打jiejie了。”阳阳很少见母亲如此暴怒，吓得瑟瑟发抖，站在我身后，怯怯的说道。 丹丹挨了打，继续歇斯底里的尖叫，分贝之高，震荡着我们的耳膜。 “你敢哭！” “再哭还要打你！” 刘玉芳恨恨的骂道。 丹丹听了，睁大惊恐的眼望着刘玉芳，硬生生止住了哭声。 吃午饭时，家里照例把饭菜摆在茶几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这种模式一直延续到后来。我个子大，又是个左撇子，坐在中间的双人沙发上，摆一个小酒碗，一个饭碗，阳阳个儿小，坐旁边的单人沙发，刘玉芳不坐沙发，坐一条从本地木匠那儿定制的小木凳，仅三十公分高，方便她一边自己吃饭，一边给躺在地板上的丹丹喂食。 再说过世的老爸历经饥荒岁月，有个极其可笑的习惯，当地人叫做护食，也就是竭力守护自己的那份食物，这几乎属于一种动物的本能，通过隔代遗传，丹丹居然继承了爷爷的这一基因，很是护食，家里人吃了什么，她躺在地板上，总是细细观察，若是自己没吃到，总是气鼓鼓的，而meimei作为来之不易的健康孩子，必然会受到我们两口子的偏爱，比如中午的rou圆子分量比较少，总让阳阳多吃一些，假如丹丹发现了，虽然不会高声吵闹，却叽叽咕咕的说闲话，没玩没了的，故意惹meimei生气。 于是，或因为食物的分配不均，或因为阳阳多买了一件花衣服，丹丹总是背着我们在meimei面前说闲话，甚至用当地的脏话骂她。 丹丹和meimei吵架，阴一句阳一句的，而阳阳则完全是个呆萌，根本骂不过jiejie，只能翘起嘴巴高声叫骂，实在骂不过，就向我们告状。 这日中午，丹丹挨了打，躺在地板上，当刘玉芳吃了一筷子菜，又夹给一筷子菜递到她嘴边，她竟然一脸怨气，紧闭着嘴不肯吃下去。 毕竟是母亲，刘玉芳气消了，一脸的慈爱之色，笑道：“呵呵，挨了打，还生mama的气啊，得罪了mama，以后不管你怎么办？” “不管就算了，不要你管！”听刘玉芳语气缓和了许多，丹丹仿佛需要发泄满腹的怨气一般，恨恨的应道。 “好好，就算mama今天错了，你总得吃饭吧，不要mama喂，爸爸来行吗？” “不行！”丹丹泪眼汪汪。 “爸爸也不行，meimei行吗？”我问道。 丹丹突然破涕为笑，表示默认。 “哼！赖皮狗，要我来喂。”阳阳很不情愿的和刘玉芳交换了位置。 “就要赖你。”丹丹窃笑道。 这一次，阳阳表现出对jiejie的宽容，坐在小木凳上，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她饭菜。 一家子说说笑笑，不愉快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丹丹独自留在家不再哭闹，不过她毕竟是个孩子，总会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惹一点麻烦，高声尖叫数小时，惊扰整栋楼的居民。 当刘玉芳再次打她，我出手阻止，忽然想到，我乘坐国航小飞机去广东时，由于机舱狭窄，突然表现出严重的幽闭症症状，心跳达到每分钟一百七八，一个多小时的航程中始终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仿佛等不到飞临广州······丹丹是否遗传了潜在的病因呢？ “好的没遗传，坏的却遗传到她身上了。”我道出心中的猜疑，刘玉芳撇撇嘴说道。 租住房不过六七十平方，家人走后，丹丹独自躺在狭窄的客厅里，可以想象，一个从未离开过父母的脑瘫儿，将承受多大的心里压力！ 不过，把她留在家里，纯属无奈的选择，两口子忙着上课做生意，能专门去陪她吗？岳父母一个患肝病，一个患中风，守在石河村的老宅里，更无力照顾外孙女了。 尖叫数小时，不间断的用力，体力严重透支，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有时我们一进家门，闻到一股臭味，刘玉芳再也控制不住，狠狠抽打她，打过了，我们合力脱去丹丹的衣裤，放满一大盆入热水，把她扔进大铝盆里冲洗，刘玉芳一边洗一边骂，家里仿佛成了人间地狱。 铺子里生意清淡，丹丹接连“闹事”，一连十来天，家中事事不顺。 人的问题还没能解决，老狗黑熊却“有喜”了。 数年前盘下铺子时，作为唯一一项没折算成钱的东西，邓老板把黑熊母子俩送了给我们，当时它已是一条老狗，第一次搬迁之前，敞放过后，把它从二楼阳台上解放出来，再次回到自由的天地，很快适应了一切，并融入了安置小区周围的狗类社交圈子之中，不过，拴养数年，也许它的身体还没能恢复生殖机能，在随后一年多时间里，凭借母狗的本能，计划和控制着自身的生育，从未释放出狗类的信息素，混在附近村庄和小区的团队之中，一直扮演着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未受到过公狗sao扰，悠然渡过了一段闲散之时光。 一年过后，黑熊成天奔跑在山野和村道之中，吃家里大量的剩饭，啃食山间的野草，去市场上捡rou摊子下掉落的rou骨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长的油光水滑的，逐渐恢复了生殖机能，某日睡在家里，突然释放出nongnong的狗sao味，暗示它已经为下一次的生育做好了充分准备。 随后一段日子，这股狗sao味整日不断，弥漫在整个的安置小区里。 小区里所有公狗们对这一气味尤为敏感，甚至远在几里外的村落，一些公狗也寻着气味追踪而至，从此黑熊的屁股后面，整日跟随着一些狗哥，包括此前欺负过它的，都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摇尾乞怜的样子，想要讨得它的欢心。 公狗们为把自身基因延续下去，争夺战激烈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参与争夺的狗哥种类众多，小到小小微型宠物犬，大到威猛的烈性犬，大有俘获美人誓不罢休的劲儿。 其中一条白色小宠物犬，是rou摊子主人的爱犬，主人性格暴躁，习惯打架惹事，这条犬个性跟主人相差无几，逢场倒没事，散场后，见到路过rou摊子的人，远远的就会狂吠不止，旧市场的摊主店主们，无人没遭受过它的追咬，我也是如此，不过到了黑熊的发情期，这条犬感觉到竞争不过大型犬，整日含情脉脉的跟随在黑熊屁股后面，企图以一片真情打动黑熊的芳心，遭到拒绝后，竟然使出超出狗类智商的手段，每当见到我这个黑熊的主人，一改过去呲牙咧嘴的样子，摇着尾巴，在我脚下绕来绕去，不停的用狗嘴舔着我的鞋！ 黑熊释放的信息素持续了几日，狗哥的争夺战愈演愈烈，到了夜晚，黑熊已经回到家中，躺在那片规划给它的地板上，房门还时时响起咔哒咔哒的敲门声，那是众多的狗哥正在用爪子扒着房门，希望能引起黑熊的注意，甚至到了午夜，磕碰房门的声音还搅扰着全家。